板主說說話:話說 這小說好看 但是....對於書名 我真心茫然阿阿阿

姜澍以為自己死了,沒想到竟然在一個青年身上借屍還魂。
新的生活已經開始,他希望自己忘掉過往種種,重新開始。
但是,生活真的會如他所願麼?
一個藥學高材生的重生之路。
閱讀提示:任何關於製藥方面的敘述都是腦補,沒有該行業從業經驗。尤其是後期關於該行業的描述性文字,完全不符合實際情況,請不要當回事,都是為了文章服務腦補的。
時代請理解為現代架空。不要去想原型什麼的。

內容標籤:重生 天作之合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羅致遠,李明志 │ 配角:沈冰,高珊,常芮,程少翊,陳永文,蘇楠 │ 其它:

 

☆、1

  「你只是失去了一條腿,但是蘇楠失去的是最寶貴的愛情!」
  姜澍呆坐在病床上,水果在地上滾的到處都是,花籃倒在地上,早日康復的賀卡躺在那裡上面印著一個清晰的鞋印。因為劇烈的運動,手背上的輸液針跑了位置,青漲了起來。一個小護士端著托盤慌張的跑進來看著這滿地狼藉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幫姜澍重新紮著針。
  因為車禍,姜澍的一條腿被截肢,他失去了工作,但是還好他還有一個愛他照顧他的人,然而這個人剛剛在歇斯底里的衝他大喊大叫。陳永文,那個曾經許諾會照顧自己一輩子的人,如今,物是人非。
  蘇楠是誰?姜澍的嘴角扯出一個駭人的弧度。
  在姜澍眼中,蘇楠就是是一個BCH養的,他看似單純軟弱,實際上骯髒無比,他勾引自己的愛人,還裝出一副大度容人的樣子,看到自己成了殘廢,假惺惺的掉幾滴眼淚,說要退出成全他們。但是事實上呢?當姜澍躺著手術室裡的時候,他們在酒店裡親親我我,當姜澍從枴杖上摔倒艱難爬起來的時候,他們在KTV裡愉悅的歡唱,當姜澍因為截肢切口局部再次感染高燒昏迷的時候……呵,他意識到那個時候他已經有兩個禮拜沒有見過這位聲稱要照顧自己一輩子的人了。就是這個說要成全他們的人,霸佔著自己愛人的每一分時間。
  姜澍覺得,自己的教養在這個蘇楠面前一絲都沒有表現出來,他狠狠的奚落蘇楠,讓這個人無地自容,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那樣一句話,原來在那人的心裡,自己早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看著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姜澍覺得心煩意亂。
  「護士小姐,麻煩您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吧……」言語懇切,小護士沒有拒絕,好心的幫姜澍撿起了水果。
  低頭看看自己青腫的手,姜澍覺得有些可笑,目光不經意的看到了小護士放在床邊的托盤,裡面有酒精面簽和注射器,抬眼看看背對著自己的護士,姜澍鬼使神差的從托盤裡偷偷拿了一個注射器藏到了身下。
  夜深人靜的時候,姜澍回想著自己這一生,高考後父母雙亡,靠著父母多年的積蓄讀完研究生,找到一份工作,遇到陳永文,再到失去他,失去工作,姜澍突然發現自己這一生過的很是失敗。遠處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變換,而自己遠遠的望著這一切,彷彿一個外人一樣。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看著埋在手背上的套管針,姜澍摸出了那個注射器。
  什麼時候死的呢?
  姜澍已經不記得自己用注射器從套管針的接口處打了幾管空氣進去,他只覺得自己輕飄飄的,看著自己的軀體,然後他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光芒,難道是通往天堂的路麼?自殺的人不是只能下地獄麼?心裡還有一絲對光明的渴望,他伸出了手,那光芒中彷彿有一雙溫暖的手握著自己,就像家一樣呼喚著自己的歸來。
  這才是我的歸宿。
  這樣想著,姜澍毅然飄向了那片光芒,那光芒如此熱烈,刺的他睜不開眼,等周圍暗淡下來,他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哎呀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唔……唔」想要說話,但是氧氣罩阻礙了自己。
  「大夫!大夫!」
  一群穿白衣服的人湧了進來,姜澍感覺到他們扒拉著自己的眼皮,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說著什麼。
  疲憊……
  這是姜澍最直接的想法,他閉上了眼睛。
  「只是睡著了。」
  這是姜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姜澍感覺到那氧氣罩已經沒有了,他張張嘴,並沒有發出聲音。動了動手指,他感覺到一個陌生的觸感,微微側過頭,他看到一位頭髮花白的婦女整趴臥在自己的床邊。
  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床頭的燈亮著,屋裡光線微暗。擺設很熟悉,很像自己之前住的病房,但是又不大一樣,他記得自己之前是住三人間靠窗邊的床位,如今是在一個單間病房。
  這個婦人是誰?
  姜澍心中疑惑。
  抬起了手臂,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手臂。如此的慘白纖細。姜澍平生愛好運動,膚色一直是微微的小麥色,肌肉勻稱的。如今看到這一幕,他不禁更加疑惑。
  我是誰?
  姜澍費勁的想要起身卻沒有成功。試了幾次,他決定還是放棄好了,現在夜深人靜,自己還是再休息會,一切都等明天早上再說。
  天亮了。
  姜澍注意到自己的床邊已經沒有了人。
  「醒啦,小遠,」那個婦人來了,手裡還提著早餐,「媽給你拿了營養粥,大夫說你腸胃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只能吃這個,等你好了想吃啥媽再給你做。哦,不成,你現在還不能吃,一會兒要驗血,你看媽這腦子……」
  小遠?
  媽媽?
  姜澍滿臉疑惑的看著那個自稱是他媽媽的女人,那個女人也看向他,臉上有些許的落寞。
  「我……」
  「再休息會兒,一會兒八點就去檢查,乖。」婦人打斷了他的話語,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再休息下。
  姜澍不再言他。
  等所有的檢查都做完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姜澍喝了那碗白色的稱為營養粥的東西,正坐在醫生的辦公室裡等著大夫做最後的診查。
  「腦部的那個血塊已經吸收了,」醫生看著核磁片子,「驗血報告各項指標也正常,腿部和手臂的肌肉有輕微的萎縮,但是不嚴重,做做復健就可以。」
  姜澍看著那張片子,住院號後面跟著一個陌生的名字——羅致遠。
  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好名字。
  「這是幾?」大夫伸出三個手指,問羅致遠。
  「3。」姜澍皺皺眉,利落的答到。
  「5加4等於多少?」大夫的詢問。
  「9。」姜澍回答。
  「我說三個詞,你重複一遍,等一會兒我會再問你。蘋果,動物,樹枝。」
  「蘋果,動物,樹枝。」
  「今天是幾號?」
  姜澍搖搖頭。
  「記得最近的日子是哪天?」
  「5月……26日,2014年。」
  「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姜澍搖搖頭。他知道自己是哪個學校畢業的,但是羅志遠的他不知道。
  「你母親叫什麼什麼?」
  姜澍再次搖搖頭。
  「剛剛我說的三個詞是什麼?」
  「蘋果……動物,樹枝。」
  醫生點點頭,說:「短期記憶能力沒有問題,認知能力也可以,只是遠期的記憶很可能受損,有些之前的事情,是記不得了。」
  聽到自己的兒子不記得以前的時候,羅母的臉上明顯露出焦慮和痛苦的神色。
  「多同他說些以前的事情吧,有助於記憶恢復。」
  「能恢復麼大夫?」得到一線機會的羅母,表情中滿是希望。
  「能恢復多少不確定,但是會慢慢好起來的。可能是之前腦部血塊壓迫造成的記憶缺失,隨著他腦部組織的恢復,會好起來的。」
  「謝謝大夫!」羅母千恩萬謝的同大夫告辭,帶著羅致遠回到了病房。
  姜澍回了病房裡,他躺在床上,手機握著一部陌生的手機。他知道了自己成為了一個叫羅致遠的人,他看到現在的時間是2015年3月21日,他看不到更多的東西,因為他不知道這部手機的解鎖密碼。
  「小遠。」輕輕喚著羅致遠的小名。
  姜澍抬頭看著她,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一位慈愛的母親。
  婦人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弄得姜澍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高考結束去旅行的路上出了事故,將近十年家庭缺失讓姜澍對這位母親有些敬而遠之。他已經不記得如何同家人相處了。但是……這位婦人眼中的情感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讓他記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這樣一雙眼睛溫柔的注視著自己,輕輕的在自己耳畔說著什麼。
  「媽媽……我……現在可能不記得以前的事,你不要傷心,應該可以恢復的,我慢慢想就是。」
  這是姜澍能想出的最合適的話語,他知道言多必失,況且這是一個愛子情深的母親,自己的一舉一動她都會敏感的察覺。自己現在最好就是不多說不多做,慢慢的瞭解這個羅致遠。
  姜澍閉著眼靜靜的想著這一切,他記得自己自殺的日子是2014年的5月26日,已經過去一年了,他並沒有死也沒有活,只是找了一副軀殼重生了,就像鐵拐李借屍還魂,又像那些重生的小說。只是這樣活著還有意義麼?姜澍想著,又想到了那婦人的眼睛。
  既然想死卻沒有死透,那便是說自己命不該絕。只是可惜了這個叫羅致遠的孩子,被自己佔了軀殼。
  姜澍已經沒存在意義了,但是羅致遠有,從今以後姜澍就是羅致遠。不管真的羅致遠如今到了那裡,自己如今是要將一切撐下去了。
  這天下午,姜澍見到了羅致遠的父親,一個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人。二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流,姜澍很敏感的捕捉到了那種尷尬的氣氛。這不由得讓姜澍對羅致遠身上發生的事情產生了好奇心。
  羅父離開之後沒多久,姜澍見到了他醒來之後到訪的第一個羅致遠的朋友。
  「阿遠,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是一個很活潑懂事的女孩子。
  姜澍搖搖頭。
  「你也不記得我的名字了麼……」女孩子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姜澍還是搖搖頭。
  女孩子深深吸了口氣。
  「阿遠,那我接下來說的你要記清楚哦。」女孩子臉上滿滿一副壞壞的表情,「你叫羅致遠,我叫謝然,你是我最親愛的男朋友……」
  姜澍皺眉,羅致遠同自己性向不同?
  「呃……阿遠,怎麼?」
  謝然看到了羅致遠皺眉的表情。
  「感覺不對。」
  謝然一副被你抓到的表情,「你不是說你什麼都不記得嘛……」
  「那你就胡說八道?」這個姑娘果然在說假話,姜澍有些頭疼。
  「切,敗給你,我怕你接受不了現實。」
  自己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接受不了?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子麼?」
  謝然愣了下,躊躇了一會兒,緩緩開了口:「你跟高一級的王鳴是伴侶,因為他你跟家裡鬧翻了,一年前王鳴出軌被你發現,你倆吵了一架,後來你開車回家路上撞上護欄翻了車。」
  王鳴?
  想到這個名字,姜澍沒來由的覺得心臟部分有些難受。看來有些事情忘記了,但是感情不會變。看來羅致遠同父親之間的嫌隙,也是由這個男人引起的。不過這個王鳴同陳永文倒都是一路貨色,喜新厭舊。
  「我手機的解鎖密碼你知道麼?」
  「你試試王鳴的生日?」
  「不記得了。」
  「大快人心!我幫你解。」謝然拿過羅致遠的手機,三下兩下就解開了密碼,順手把密碼重置了,新密碼是羅致遠醒來的日子,也是姜澍重生的日子。
  再次拿到手機,姜澍感覺一股記憶的感覺湧入了自己的大腦,關於羅致遠的,他的朋友,他的工作,還有他那個愛人。
  「阿遠,你臉色不大好。」
  「沒事,好像想起來一些事。」
  謝然若有所思,不在同羅致遠多說什麼,她又關照了羅致遠一些注意的事情之後,便告辭了。
  送走了謝然,姜澍將自己想起一些事情的情況告訴了羅母,婦人很驚喜的叫來了大夫。最後大夫說或許多多接觸過去的生活,對恢復記憶有幫助。
  醒來之後的姜澍,在醫院裡又住了大概三天。經過一次詳細的檢查,大夫認為達到出院指標後,羅母很開心的開始準備出院手續,這一年多的折磨,終於到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離開醫院的時候,羅致遠坐在輪椅上,他仍然需要定期回來做復健,但是能離開這裡,他很開心。臨走前,他看了看十三層的某扇窗,從今往後,那個過去的姜澍被永遠的留在了這裡,他將用羅致遠這個存在,繼續生存下去。
  時光飛逝,復健半年後,羅致遠的身體已經大致恢復。他恢復了姜澍前世的生活習慣,每日堅持鍛煉健身,這樣羅母又喜又憂。她喜羅致遠生活習慣的改變,憂的是他改變太大,身體不適應。
  「哎呀,你家小羅這樣多好,你看後面樓裡那個誰,就是生孩子住個院回來性情那變得,天天摔東西,簡直沒法過日子。」
  聽著街坊四鄰的家常,羅母覺得自己兒子雖然變得不那麼陽光開朗,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好的,比如說聽話了,更孝順了,自制力更強了。
  總比天天摔東西強。
  如此想著,羅母也只是嘴上說說注意身體,多做些骨頭湯什麼並沒有再制止他的一些反常行為。
  半年的生活,羅致遠的記憶恢復了很多,每當姜澍接觸到羅致遠那些充滿回憶的東西的時候,有關記憶變會湧現,就像遊戲裡探索地圖一樣,慢慢的他感覺自己身邊逐漸亮了起來。作為羅致遠生活,很輕鬆,有慈愛的母親,不苟言笑的父親,跟滿足。說到父親,這半年,羅致遠同父親的心結解開了不少。羅父是個愛下棋的人,姜澍生前也是喜歡時不時殺一盤的人,一來二去二人在棋盤上較量淡化了彼此之間尷尬的氣氛,藉著一次停電,他又用羅父進行了深刻的思想交流,如今羅父已經漸漸接受了現在的羅致遠,對他的感情生活不再過多干預。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直至想起了□□密碼的羅致遠看到餘額的那一刻。
  姜澍作為一個而立之年事業比較有成的人士,他很看不起羅致遠之前那種今朝有酒今朝醉,得過且過的生活態度,尤其是看到羅致遠工作三年存款只有幾百塊的時候,他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我要找個工作。」
  晚飯時候,羅致遠提出了自己這個想法。
  羅父點點頭不評論,羅母眼中充滿了擔憂。
  「我問問你季叔,你那份工作還可以回去不。」
  羅致遠出事前在羅父托一位故友的關係,在B市一家規模不小的私企裡上班,過著朝九晚五得過且過的輕鬆日子。但是如今心裡姜澍外皮羅致遠的新羅致遠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我投了幾份簡歷出去,之前在單位主要做的市場營銷這方向,這次也是找類似的工作先開始吧。」
  「都那些公司?」
  羅致遠說了當地比較有名的幾家企業,羅父不由得搖搖頭,意思是有些困難。在他眼中,自己的兒子雖然最近看上去上進了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之前那麼得過且過的他,有能力進入那些強勢企業麼?
  知道羅父的不信任,羅致遠不再多說,只是靜靜等待結果。
  三日後,羅致遠收到了兩家公司的面試通知。兩家公司他都很熟悉,一家是姜澍生前供職的公司,恆科製藥集團有限公司,另一家是對手公司,羅氏製藥股份有限公司。
  姜澍是T大生物製藥研究生出身,之前是恆科製藥集團研發部的骨幹,而羅致遠卻是學金融出身,因此羅致遠此次應聘的職位均是市場營銷方面的。感謝羅致遠的學歷不差,之前的工作單位也不差,再加上姜澍的經驗,他對兩份工作勢在必得,只是選擇哪一家,是個問題。
  面試的過程如羅致遠想像的一樣順利,接下來只要等待結果即可。將工作的情況同羅父簡單交代一下,得到的反映卻是出乎羅致遠的意料。
  「去恆科。」
  羅父只給出了一個回答,讓羅致遠吃驚。其實羅致遠是鍾意羅氏製藥的,這家公司是由歸國華僑創辦的,實力雄厚。姜澍在恆科供職的時候,羅氏曾經挖過腳,兩家企業不相上下,一時有些難以選擇。這次簡歷投向這兩家,也是因為姜澍心中的結。理智上,他說服自己遠離陳永文,但是情理中他又極度想回到恆科看看這對兒狗男男過的好不好,過的好他就去添堵,過的不好他就去添油加醋。只是如今羅父的態度,讓羅致遠心中有些疑問,莫非是有什麼關係?都是姓羅的,在這個城市裡有些親緣關係也不足為奇,難道是這樣?
  疑惑來不及幫助羅致遠做出判斷,很快他就收到了這兩家公司的邀請,對比了職位職務以及薪酬,羅致遠最終選擇了工資更高些的恆科製藥,畢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就這樣,羅致遠定下了工作,並在國慶節後正式入職。
  入職那一天,羅致遠穿著羅母買的新西裝,筆挺的站在了恆科大廈的門前。
  兩年了,羅致遠,不姜澍再次進入了恆科的大門。門口的接待已經換了人,但是同樣的青春靚麗。市場部在大廈的十二層,這裡的男人西裝革履,女人衣裝靚麗,是整個恆科最具有活力的地方。進入電梯,羅致遠的手指滑過研發部所在的十七層,按下了十二層。陸陸續續又有人走去了電梯,古龍水的味道告訴羅致遠這是對外部門的職工,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則告訴羅致遠這是一位涉及無菌崗位的職工。
  進了市場部的工作場所,羅致遠整理了一下領帶,走了進去。現在的羅致遠是市場部的助理,由總經理帶著熟悉了同事,羅致遠算是正式加入了工作。一個月實習期,實習期只發基本工資一個月2000,簽訂正式合同之後,就有了績效工資全勤獎以及五險一金。根據多年經驗,羅致遠知道工作滿一年基本工資會提高。
  姜澍的工作經驗加上羅致遠以前那可有可無的經驗,使得羅致遠在新進的幾名員工中表現還算出色,給恆科市場部渠道最豐富的高珊做助理,無疑讓他接觸到的東西更多些。
  還是姜澍的時候,高珊就已經很出名了,她一介女流,巾幗不讓鬚眉,連續很多年都是最佳員工,業績那是沒得說。如今作為市場部半個當家的,也是不在話下。
  一個月的實習期很快就到了頭,高珊很是喜歡羅致遠這個聰明穩重又帥氣的小伙子。更重要的是羅致遠似乎很懂得製藥上的技術問題,曾經有一次同一位很難纏的客戶洽談,面對對方提出來的極具專業性的刁鑽問題,談判老手高珊都有些犯難,倒是這個坐在自己身後記錄文件的小助理,三句兩句回了過去,很是給自己長面子。面對羅致遠的優秀表現,高珊大筆一揮在他的實習報告上給了一個大大的優,並直接招至自己麾下,成了一名產品經理。
  看著自己新制的名片,羅致遠覺得自己艱難的人生總算有了一個新的開始。兜裡還有剛發的實習期工資,有錢讓他生出了很多安全感,拿出手機,他約了謝然出來嗨一下。
  約的地點是一家安靜的酒吧。曾經的姜澍很喜歡這裡的藍莓派,再加上一杯紅酒或者咖啡,他甚至可以在這裡坐一下午。
  「你竟然找得到這麼正的地方!」謝然一邊吃著藍莓派,一邊感歎著。
  「聽同事們提到過。」
  謝然面前是一杯經典的粉紅佳人,很適合女性的酒。羅致遠自己則點了一杯血腥瑪麗,自重生以來,他發現自己對那象徵性血液的紅色有著莫名的狂熱,也就愛上了以前從未碰觸過的血腥瑪麗。
  「阿遠,我發現紅色很襯你誒。」
  「是麼?」羅致遠輕輕一笑,讓謝然看的有些臉紅心跳。
  「你個死小受,不要勾引我啦!」
  「小受?」羅致遠眉頭一皺,他雖然喜歡男的,但是生前可不是總被壓的那一個,你來我往姜澍可是從不吃虧的。
  「呃……對了,我要被調去省城的總公司了,過了元旦就要走了。」似乎意識到羅致遠對這個詞有些排斥,謝然麻利的轉移了話題。羅致遠也不是矯情的人,自然隨了謝然。
  「那豈不是很少能約謝大美女出來了?」對於一個好友的別離,羅致遠不捨卻也為她的陞遷高興。
  「那你還不趁現在有時間快點兒多約約我?」
  「成,那就今天吧,我剛發了工資,想給爸媽買點兒東西,幫我參謀參謀?」
  「這都不叫事兒,走著。」
  謝然喝完了被子裡的酒,拎起包拉著羅致遠去了商場。
  當晚,羅致遠拎著大包小包進了家門。
  「爸媽,我回來了。」
  現在的羅致遠很喜歡這句話,他覺得這樣很有家的味道。
  「唉,小遠,你這是又亂買東西是不是!」羅母看到羅致遠手中的東西,頓時起了些火氣,好不容易這半年不亂花錢了,怎麼一上班又開始了呢?
  「沒,給您買的。」
  「給我買的?」羅母很是驚訝,畢竟曾經的羅致遠從未給她買過什麼東西。
  羅母疑惑的拆開帶子,裡面是一條柔軟的羊絨披肩,花色文雅大氣很是好看。羅母開心的披在身上,歡快的跑到書房。
  「老羅老羅,快看兒子給我買的,多好看!」羅父從電腦前抬頭看了兩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爸,這是給你買的羊毛衫,您試試大小。」
  羅致遠拎著一個袋子跟在羅母后面進了書房。
  「等我下完這盤棋。」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電腦,不理他,小遠,媽燉了湯,你過來喝。」
  羅致遠笑笑,把袋子輕輕的放在了書房的椅子上,離開了書房。
  聽見兒子離開,羅父直接點了認輸,拿出了羊毛衫。試了試大小,很合身,再看看樣式,很大氣上檔次,最主要的是暖和,穿在身上,心裡都是暖的。羅父換下羊毛衫疊好,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兒子總算是懂事兒了。
  時間過得很快,那些在深秋時節也依舊□□的樹葉終於抵擋不住冬風的入侵,紛紛投入了根的懷抱。天氣入冷之後,羅父便拿出了羅致遠買的那件羊毛衫穿在了身上,羅母也很鍾意那披肩,每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都會披在身上保暖,出門的時候則挽成圍巾,幾乎每日都戴著。
  渡過了實習期的羅致遠工資漸漸漲了起來,跟在高珊身邊他也學到了很多東西,曾經的姜澍只知道按照總工程師的要求製藥,而高珊則告訴羅致遠只有制好藥才能在這個競爭越來越激烈的行業生存下去。
  □

☆、第 2 章

  很快到了十二月,公司給每一位員工發了年終獎,羅致遠作為新入職的員工,也有一份獎勵,雖然不是很多,但是他依舊很滿意。羅致遠用年終獎給羅父買了平板電腦,讓他不用每天坐在電腦前同別人下棋,給羅母買了一台搾汁機,讓她每天做一些新鮮的果蔬汁健康養生。剩餘的部分,他同自己的工資一起存在銀行裡,做了一份餘額理財產品,看著每天都有收益打進自己的卡中,他覺得自己的前景,肯定會越來越好。
  平安夜那天,羅致遠同謝然等幾個朋友嗨到了半夜,微醺的他叫了出租車回家。當車子到達目的地,他推門而下的那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報的地址竟然是姜澍生前的住處。
  很久沒有來到地方,羅致遠心中有些淒然,再回頭出租車已經開了出去,他躊躇了一下,還是走進了這個曾經生活過的小區。
  踱步到自己住的單元樓下,羅致遠抬頭望了望那扇曾經亮著溫暖燈光的窗。他記得陳永文說過,喜歡那種一抬頭就能看到燈光看到自己的感覺,有家的感覺。因此他在客廳裡安裝了一盞有定時功能的燈,每當夜幕降臨,這盞燈就會亮起,這樣即使自己加班至深夜,也能讓已經回去的陳永文看到那一抹溫暖。只是後來,姜澍才意識到,一盞燈帶來的溫暖,遠不及懷裡抱著一個人。
  只是如今,那裡只有漆黑一片。
  寒風吹醒了羅致遠的酒意,他揉了揉凍的有些難受的鼻子,轉身往外走去。路過小區裡的涼亭時,羅致遠不經意的一瞥,看到了一個他最熟悉的身影,那是陳永文。
  路燈幽暗,羅致遠只看到陳永文坐在涼亭裡,頭埋在手臂之間,腳邊放著幾聽啤酒。
  他在這裡做什麼呢?
  羅致遠疑惑,但是他現在並不想一探究竟。畢竟現在的羅致遠即使與陳永文在同一公司工作,但是常常跟著高珊在外面跑的他,並沒有結識臨床項目主管經理陳永文的機會。如今貿然上前,只會引起對方的反感與懷疑。
  似乎羅致遠站的有些久,引起了陳永文的注意,他坐直了身子看向了羅致遠。羅致遠讓自己表現出一副好奇路人被發現而驚慌的樣子,匆匆的離開了。
  聖誕節高珊沒有再出去跑市場,羅致遠也難得在辦公室呆了一天。午飯在公司的食堂解決,他和同部門的幾位同事一起來到食堂,大家嘻嘻哈哈很是愉快。
  一個抬頭,羅致遠看到了剛剛走進食堂的陳永文。同桌的張雅看到羅致遠在出神,也順著羅致遠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是臨床項目部的陳總。」張雅的話語將羅致遠的目光拉了回來。
  「哦。」
  「帥吧,他可是咱們公司有名的幾個黃金單身漢之一。」
  「是嘛?不知道我算不算黃金單身漢呀?」羅致遠開玩笑。
  張雅上下打量了羅致遠一番,「黃金還差點兒,單身漢有待確定。」
  「這還用確定什麼??」羅致遠疑惑。
  「誰知道你有沒有隱瞞婚戀呢~」張雅瞟了羅致遠一眼,心中有些忐忑,羅致遠相貌帥氣,氣質大方文雅,這樣的男人沒有女朋友,張雅是不信的。
  羅致遠笑笑沒有說話,繼續低頭吃飯。
  吃完飯羅致遠端著空盤到餐具回收處,剛剛好遇到也同樣吃完飯的陳永文。羅致遠同他微微點頭示好,陳永文微微一笑報以回復。故意落後一步等著同事過來,羅致遠看著陳永文先一步離開了食堂。搓了搓手,羅致遠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裡都是汗。沒有想到,自己離他那麼近居然會緊張,原以為什麼都放下了。
  下午正在整理案頭工作,羅致遠的手機突然響了。
  「你還好麼?」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您是?」
  羅致遠不記得這個號碼,禮貌的回了過去。
  沒有接到回信,想是發錯了短信,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誰知半個小時後,這個號碼打了電話進來。
  「致遠,我是王鳴。」
  熟悉的名字,讓羅致遠的心頭一顫。半年多來,安心做著羅致遠的姜澍在最初同情了羅致遠的遭遇之後,漸漸的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的存在。突然接到對方的電話,心中的異樣讓姜澍意識到自己能忘記這個人,但是羅致遠的身體怕是已經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嗯,你好。」
  對面一陣沉默,羅致遠也不好掛電話,但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同樣保持沉默。
  「聽說你大好了,慰問一下。」
  「謝謝,我現在很好。」
  又是一陣沉默。
  「致遠,我想見見你,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
  略帶些命令的語氣,讓羅致遠有些不適,如果是羅致遠,可能會糾結會難受,但是姜澍作為一個外人,他現在有很大的好奇心想要看一下這個男人會怎樣。
  「好,哪裡。」
  王鳴很快說出了一個地址,是一家檔次不低,環境不錯的飯店。
  確定時間地點之後,羅致遠不再多言掛了電話。
  「那家店環境不錯,約會麼?」張雅突然插入的話語,嚇了羅致遠一跳,「抱歉,不小心聽到你電話。」
  「沒事兒,一個朋友,很久沒見了。」
  張雅雖然心中疑惑,但表面上並沒有表示出來,只是點點頭離開了。
  正點下班,羅致遠拎著包去赴約,到達約定的餐廳時候,還早了十幾分鐘。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定,羅致遠一邊玩著手機一邊等待著。
  「致遠!」
  很是熟悉的聲音,羅致遠抬頭望去,看到了那曾經被羅致遠死死記在心裡的面孔。
  寒暄,點菜,等待。
  羅致遠一直很安靜,他在等待,等著王鳴開口,看看他會說出些什麼來。
  「聽說你昏迷了很久。」王鳴開始了話題。
  「差不多一年吧。」
  「現在看起來還不錯。」
  「還好吧。」羅致遠喝了一口水,「你呢,最近怎麼樣?」
  似乎等這句話很久,王鳴馬上回到:「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今天約你出來,主要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哦?」羅致遠對於王鳴所謂的來意有些吃驚。
  「之前很多事情,是我做的不對,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很對不起。」
  雖然聽上去王鳴的話語似乎是很有誠意,但是羅致遠心想這人怕是不會這麼簡單的意思。若真是這般誠懇的道歉,當初羅致遠出了事故,他也不會躲的這樣遠遠的。過了這麼久再來道歉,要說是真心羅致遠心裡都是不信的。
  很快,菜餚上了桌。這家餐廳的消費水平屬於中上,羅致遠不會同王鳴客氣,反正對方付錢,他就當看戲加免費送飯,吃的不亦樂乎。
  「我記得你不愛吃青椒。」
  王鳴看著羅致遠一口一口的吃青椒,不禁疑惑。
  「你記錯了。」
  「怎麼會,你什麼我不知道。」
  順口的一句話,王鳴剛剛說完就意識到了不合適,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之前傷了腦子,有些習慣受影響改了。」
  還算說的過去的理由,羅致遠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那對我呢?」
  說了半天,終於說到正題了。姜澍在心中冷笑。羅致遠啊羅致遠,你說你這是惹的什麼爛桃花……
  「對你怎麼?」
  機智的反問,羅致遠假裝裝傻,實際是要看看這個王鳴在想些什麼。
  「致遠,我不祈求你現在對我還有愛意。但是無論愛恨,只要你對我還有感情就好。」
  臥槽?這什麼情況?
  姜澍差點兒被這句話噁心吐了。他之前覺得陳永文那套愛情至上的言論已經夠狗血了,沒想到這兒還有一個更奇葩的。
  「讓您失望了,要不是今天你主動找我,我都不記得您這麼號人了。」
  「致遠,你這是何苦呢。」
  看著王鳴一副我懂你其實就是氣我的樣子,羅致遠頓時沒有胃口了。這人怎麼能這麼自戀呢?
  「致遠,這一年多來,雖然我事業進步很大,但是感情上,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哦?」羅致遠挑眉,這個人什麼意思,難道是想再勾搭上自己?
  「我跟那個人,早就結束了,看著你出事,其實我心裡很難受。這一年多也不是沒有人追求我,只是感覺不對,致遠,你懂麼?」
  羅致遠徹底被王鳴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打敗了。他無法想像這個人是怎樣厚著臉皮來找上來的。面對這個人,他很無語。
  「……」
  羅致遠開始頻繁的看時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做出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對面那個自戀狂簡直讓人無法直視。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早知如此自己當初就不該答應這次見面。果然是好奇心害死貓啊。
  突然羅致遠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高珊。
  「喂?高經理,怎麼了?」
  「羅致遠,你跑哪裡去了?趕緊給我回來!這麼多報表還沒做,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
  高珊在發火,聲音很大,大到對面的王鳴都聽的一清二楚。
  「呃?哦!好好,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掛上電話,羅致遠一臉歉意的看著王鳴說到:「抱歉,經理叫我回去繼續加班……」
  「你是為了見我特意出來的麼?」
  「啊?」
  羅致遠發現他越來越無法理解這個人的腦回路了,這人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內什麼,我先走了,抱歉。」
  說著羅致遠拿起大衣和公文包衝出了餐廳。誰知剛剛出了餐廳,高珊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出來了?」
  「嗯,珊姐,我這就回公司。」
  「不用了,你到對面大廈二樓的咖啡廳來。」
  說完高珊掛了電話,羅致遠一頭霧水的進了對面大廈裡。
  二樓的咖啡廳,音樂婉轉悠揚。羅致遠一眼就看到了穿著漂亮的紅色裙裝獨自坐在窗邊的高珊。
  「珊姐。」
  羅致遠自覺的坐在了高珊的對面。桌子上擺著兩杯咖啡,顯然這裡之前有個人。
  「帥哥!」高珊叫來了服務員,指著桌子上羅致遠面前的那杯咖啡說:「收了吧,拿菜單來。」
  服務員利索的收拾好了桌子遞上菜單,羅致遠想著剛剛那噁心的晚飯,只點了一杯山楂汁消食。
  深橘紅色的山楂汁端了上來,他緊緊的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很是開胃。
  「珊姐,你怎麼在這裡?」
  「過來談事兒,正好看到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高珊說著指了指窗外。
  「呃?」羅致遠往窗外看去,這個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剛剛自己那邊發生的一切。
  「你剛剛那樣子,明顯就是不耐煩,既然不樂意為什麼還要赴約?」
  「很久沒見了,想看看還能整出什麼蛾子,唉……」羅致遠輕輕搖頭,對自己的行為表示十分後悔。
  高珊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輕輕的把話題轉開了。
  「後天公司年會,你舞伴選好了麼?」 
  「年會還要帶舞伴?」
  高珊的問題著實難住了羅致遠。不要怪罪羅致遠不知道,姜澍在這個公司任職的時候,參加了這麼多次年會,從來沒有想過舞伴這件事。曾經他都是坐在席位上靜靜的看著公司裡的俊男靚女吃喝玩樂,等差不多了尋個由頭便同陳永文先後離開去過二人世界了。就算沒有陳永文,姜澍作為一個男同志,也不會去想邀請一個女性舞伴。
  「今年的年會節目主題是舞蹈,這個沒聽說過?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搞定這件事吧……」高珊一副敗給你的表情,讓羅致遠很是尷尬。
  「啊,明天問問張雅吧……」似乎想起在辦公室聽過這件事,只是他工作忙,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這想起來了,不由得有些臨時抱佛腳的意思。
  高珊白了羅致遠一眼,「要約她的人都排到大後年了。」
  「唉,算了,又不是沒一個人過過。」
  高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看你這麼可憐,要是不嫌棄,就跟我一起去吧。」
  「啥?」羅致遠很驚訝,「珊姐,我以為邀約您的應該都排到十年後了才對啊。」
  「你個小鬼頭,」高珊笑了,「是約好了,不過剛剛被人蹬了。你不會嫌棄我沒人要吧。」
  高珊的語氣中雖然調笑的意味很大,但是羅致遠還是看到了高珊眼中的失落。在他眼中,高珊就如同女強人一般的存在,如今能讓這個女人流露出如此神奇的人,只怕這其中很多事情不好言明。
  羅致遠連忙擺手道:「怎麼可能,這是誰這麼不長眼,居然拒絕您,不過也好,讓我撿到機會了。」
  「這句不長眼我喜歡,這大廈五層有傢俬房菜不錯,請你再來一頓,剛才沒吃好吧。」
  羅致遠連忙點頭同意,跟著高珊離開了咖啡廳。
  □

☆、第 3 章

  公司年會當晚,羅致遠穿了一身深灰□□修身西服,領帶是謝然送的暗紅色條紋款。出事之後羅致遠的座駕變成了廢鐵,羅母擔心他再出事直接扣了他的駕照,直到工作之後才還給他,但是車還是沒有的開。如此他只得打車到了高珊的公寓。
  「領帶很好看。」
  高珊看到羅致遠的第一句話。
  今天的高珊穿了一件一字領的黑色禮服裙裝,一條寶藍色的羊絨披肩隨意披著,顯得十分明麗幹練。但是她看到羅致遠紅色系的領帶後,直接把寶藍色的披肩換成了於羅致遠的領帶差不多顏色的另一條紅色披肩。原來的披肩同妝容均是藍色系,如今換了披肩高珊看著妝容有些不和諧,直接拿出彩妝在眼妝上添了兩筆,眼角一抹紅暈微顯。感覺滿意了,高珊才挽著羅致遠出了家門。
  羅致遠開著高珊的車子到了舉辦年會的酒店。剛剛進入酒店的大廳,高珊就遇到一位「老朋友」。
  「高珊,好久不見!」
  打招呼的是一位著正裝西服套裝的男士,他頭髮梳的整齊,身高比羅致遠要高出幾公分,看上去有些健壯。
  高珊面帶微笑,同這位男士握手示好。
  「李總好。這是羅致遠,現在在我手底下幹活。」
  「小羅,這位是羅氏製藥的執行董事長,李明志先生。」
  羅致遠?
  這個名字很有意思,李明志伸手同羅致遠輕輕一握,同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樣貌俊俏,腰桿挺直,手很軟,皮膚很滑。李明志微微瞇眼,手中的力度不禁加重了些,順著也就多看了羅致遠幾眼。注意到羅致遠和高珊的裝束,他心下明白。
  「今天在這裡辦年會的公司就是你們吧。」
  「是的。」高珊點頭答。
  「你們玩好。」
  「謝李總,您有空過來玩。」高珊寒暄。
  「好,有空一定過去。」
  李明志笑著上了直梯,高珊則帶著羅致遠走扶梯上了二樓的宴會廳。
  跟在高珊身後的羅致遠悄悄回頭看了看那個高大的背影。高珊在醫藥行業多年,認識羅氏製藥的老總這一點他並不奇怪。他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剛剛同自己握手的動作有些怪異,去除正常的社交理解,這個手握的時間有些長,力度有些奇怪,讓羅致遠不由得覺得奇怪。但是沒有時間給羅致遠去做過多想法,推開宴會廳的大門,羅致遠就被熱鬧的氣氛包圍,完全融入了公司年會中去。
  恆科公司年會一如既往的熱鬧,領到致辭結束後,大家在主持人的指導下開心的做著遊戲,終於到了年會的重磅節目才藝爭霸。
  恆科的員工獨自或者組合參賽,按照上一年的年會定好的題目展示個人才藝,由幾個老總評分,最終前三名組合會有驚喜大獎拿。姜澍在恆科工作這麼久,從來沒有參與過這一項節目。
  「珊姐,你舞伴的意思,難道是這個比賽?」
  主持人講解完這個節目之後,羅致遠鬱悶的問高珊。
  「對啊。」高珊的性質很高,完全沒有注意羅致遠的鬱悶。
  「可是,都沒練過……」
  「放心,咱們有主角光環。」
  「啊?」
  高珊臉上洋溢著滿滿的自信,「在舞池裡,我就是主角。」
  「那咱們跳什麼?」
  「探戈。」
  「我要是不會,怎麼辦?」
  「你不會?」高珊完全不相信羅致遠的說法,「你求職簡歷上寫的可是學過舞蹈的。」
  羅致遠頭頂黑線,那是曾經的羅致遠,姜澍可是完全不會的。
  算了,試試吧。
  感謝羅致遠曾經精通吃喝玩樂,當姜澍披著羅致遠的皮囊牽著高珊的手走進舞池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身體上散發出來的自信。
  非常經典的探戈舞曲,姜澍曾經在電影《聞香識女人》裡聽到過。顯然羅致遠的身體對這首曲子很熟悉。高珊跳的盡興,羅致遠也配合的完美。舞池裡的高珊就像一隻黑色的蝴蝶,自然灑脫,羅致遠跟在她身邊,就像那溶了墨的水,讓墨跡變得飽滿瑩潤。一曲結束,羅致遠的額頭微微冒汗,臉龐微紅,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似乎蒙著些許水霧,無論是誰看著都彷彿會深陷其中。
  宴會廳大門口,悄悄過來準備盡一盡同行情誼的李明志,剛剛好看到了這場精彩的表演。恆科的員工們顯然也被這對舞者吸引,沒有人主要門口處多了一個人。即使一兩個注意到,也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會是對手公司的老總
  真是個迷人的青年啊……
  李明志嘴角輕佻,看著羅致遠的身姿,強烈的嗅到了一股同類的味道。
  震天的鼓掌聲將沉浸在舞蹈中的高珊和羅致遠拉回了現實,她拍拍羅致遠的肩膀,表示很滿意。
  後面的表演仍然很精彩。街舞,國標舞,日韓風的美少女組合舞蹈,最出人意料的是一個售後部的小姑娘跳了一支芭蕾舞,不由得讓人驚奇恆科裡真是藏龍臥虎。所有的參賽中,最讓人感慨的是一些中年女士也組合在一起就著最炫民族風來了一個廣場舞。當然也有上台只為搞笑搞怪的舞蹈,等比賽結束,幾位老總的評分一出,幾大獎項也算塵埃落定。高珊同羅致遠獲得了第二名獎品是一家高檔養生會所的會員年卡,第一名歐洲十日游則被那個跳芭蕾的小姑娘拿走了。廣場舞大媽們獲得了第三名獎品是一人一套真絲床上用品。有一個搞怪搞笑的人,拿了參與獎。
  重點節目結束,大家的興致依然很高,公司的高層玩的開心,見拿來做抽獎獎品的現金手機平板電腦已經沒有,直接拿出支票現場簽票做獎品繼續抽獎玩樂。直到年會結束,羅致遠算算自己拿到的各種獎品,加起來也價值十萬有餘了。恆科在員工福利上,一向是大手筆的。
  年會結束,高珊有些喝高了,羅致遠借口身體不好沒有多喝,但是也逃不了多少。如此一來,回家到成了大問題。
  不能酒駕啊……
  羅致遠扶著高珊走到酒店大堂,沒想到居然又遇到了李明志。
  「好巧!」李明志先打了招呼,跟在他身邊的一個戴眼鏡男子同時像他們點頭示好。
  「李總。」
  李明志看看羅致遠快要扶不住的高珊,還沒說什麼,他身邊的眼鏡男就已經自覺的上前幫了手。
  有了眼鏡男的幫扶,羅致遠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高珊的份量輕了不少。
  只是……羅致遠有些奇怪,幫忙就幫你,這種要把人搶走的架勢是怎麼回事?
  「沈冰。」眼鏡男同點頭示意。
  「羅致遠,高姐的助理。」
  沈冰……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您是羅氏製藥的總工程師?」突然想了起來,羅致遠問道。
  沈冰點點頭。
  果然是。姜澍在恆科的時候,沒少從總工程師的嘴裡聽到這個人名。據說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如今見到真人,果真是一表人才。
  「沈冰,你送高珊回去。」李明志直接下了任務,還沒等羅致遠反應過來,沈冰就已經抱起高珊出了酒店。
  等一下,這是明目張膽的強弱啊!而且還……還公主抱??
  羅致遠對沈冰這個動作充滿疑惑,他可不想高珊出什麼事,馬上就要追出去,沒想到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果然是李明志。
  「李總,沈總一個人不合適吧,我去幫忙。」
  「放心,沈冰是高珊的青梅竹馬,沒什麼不合適。」
  哦,青梅竹馬啊……等等……
  「青梅竹馬?!」
  李明志淡然點頭,無視了羅致遠的震驚。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參加個年會醉酒出來遇到青梅竹馬?還是對手公司的總工……天啊,我是不是喝多了?
  「羅致遠。」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羅致遠回頭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陳永文。
  陳永文看到羅致遠在大廳,有些想要上前攀談的意思,但是當他看到羅致遠身邊那人的時候,他有些驚訝。顯然陳永文很疑惑為什麼羅氏製藥的李明志會在這裡,而且還跟羅致遠站在一起,二人看起來好像還認識。
  「陳經理,你好。」李明志自然認得陳永文,對於對手工作有點兒能力的人,他都認得。
  「陳總。」羅致遠向陳永文打了招呼,即使不熟悉,但是大家在一個公司,該打招呼自然還是要打招呼的。
  「李總好,」陳永文模式化的微笑朝著李明志問好,繼而轉頭問羅致遠:「一個人?用不用送你回去?」
  還沒有等羅致遠回答,他就看到了從樓梯拐角處走下來的蘇楠。
  來到恆科兩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蘇楠。這個人如今看上去過的不錯,當初哭著求姜澍放手的那個可憐模樣完全沒有了,現在甚至可以說是意氣風發。
  「不用麻煩陳總,我有車。」
  知道陳永文和蘇楠是關係,羅致遠自知現在最好去蹚渾水,一個謊言肯定不會引起什麼問題。
  此時的陳永文也看到了走過去的蘇楠,他走過去時候那一眼警告似的眼神,自然沒有被忽視。陳永文點點頭不再多說。
  李明志同陳永文交集不多,僅止於認識的地步,如今互相打了招呼,也就不再多言,大家各自離開了。
  一時間,大堂裡只剩下了羅致遠。他看著陳永文跟在蘇楠後面離去,心中覺得噁心,也就快步要準備離開,哪想今天是非出奇多,剛出門就看到了王鳴正往裡走。正面碰上,想躲都躲不掉。
  「致遠!」
  王鳴很是驚訝會在這裡碰到羅致遠。
  「啊……王鳴。」
  羅致遠很鬱悶自己居然會碰到這個自戀狂。
  「你這是?」王鳴詢問。
  「公司年會剛結束。」
  「哦,我有個朋友來出差住這裡我過來看看他。」王鳴的解釋聽在羅致遠耳朵裡很奇怪,他上下打量了王鳴一番,這人身上有酒味,而且空手來,看朋友?怕是會情人吧。
  突然想起來,羅致遠同王鳴交往的時候似乎就是去酒吧嗨一嗨,然後訂個房一前一後上去,以免引人注意。這時間這手法略熟悉啊……
  「呃……」注意到羅致遠眼中明顯懷疑,王鳴知道這個話題沒有用了,繼而轉了話題,「你怎麼回去,沒車吧,要不我送你?」
  羅致遠退後一步,保持同王鳴的距離。
  「不用了,我叫了車。」
  一個小小的謊言,希望能擺脫麻煩。
  但是羅致遠的退後並沒有作用,王鳴上前一步,抓住了羅致遠的胳膊。
  「致遠,我們還是朋友,對不對?」
  面對同王鳴突然發生的肢體接觸,羅致遠只覺得一陣噁心、
  這個王鳴比蘇楠還要讓姜澍感覺噁心。他無法理解羅致遠當初是怎麼看上這麼個人的。除了皮相不錯,還有什麼優點可言!
  試圖擺開王鳴的手,但是羅致遠沒有成功。
  「你還要去見朋友,不麻煩了,不麻煩了。」
  羅致遠一邊說著一邊撫開王鳴,只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得寸進尺趁機握住了自己的手。
  臥槽,尼瑪變態啊!
  「羅致遠!」
  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羅致遠和王鳴同時回了頭。只見一輛黑色轎車車窗內有一個男子正看著這邊。
  轎車通體黝黑,但是夜色中並不能隱藏那透露而出的昂貴之感,王鳴認出那是一輛邁巴赫。
  而羅致遠則認出車裡的人正是李明志。
  李明志打開車門朝著二人走了過來。王鳴見有陌生人過來,便放開了羅致遠。
  「等你半天,幹嘛呢?」李明志的語氣曖昧,略帶著責備。
  「致遠,不介紹一下?」王鳴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通身散發著一股上位者的氣質,再看那身剪裁得體的阿瑪尼西裝,王鳴立馬知道眼前這個人身價不凡。
  「王鳴,一個熟人。」羅致遠指著王鳴,「李……」怎麼介紹?叫李總還是直接說名字,羅致遠有些犯難。
  「李明志,我是致遠的朋友。」李明志說著將手自然的搭到了羅致遠的肩膀上,看上去很是曖昧。
  見羅致遠並不排斥這突然出現的人,王鳴心中有些不滿。
  朋友和熟人,一下子就分清了。
  「走吧,不要打擾王先生正事兒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兒呢。」李明志責備著,手指在羅致遠的臉上刮了一下。
  見如此情形,王鳴心中自然也有了計較,只怕這是羅致遠的新歡了?想著來人背景不明,身價不低,他還是不要過多糾纏,便寒暄兩了句就進了酒店。走了沒幾步他悄悄回頭看了看,看見李明志緊緊跟在羅致遠身邊,手臂護著對方的腰肢,姿態親密。李明志似乎意識到了王鳴的目光,回頭朝著王鳴笑了一下,充滿了一種挑釁的意味。王鳴一驚,馬上轉身進了電梯。
  「謝謝李總。」
  幸虧有李明志解圍,讓自己脫離了王鳴的糾纏,只是眼下的情景似乎有些奇怪呢?
  羅致遠看著李明志那虛貼在自己後腰出的手臂,微微皺眉。
  「沒事,這人真沒眼力價兒。」李明志不著痕跡的收回了手臂,自然的為羅致遠拉開了車門。
  「走吧,我送你回去。」
  羅致遠點點頭,沒有拒絕,畢竟現在除了接受李明志的好意,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回去了。打車?年會舉辦的酒店是一家在城郊的假日酒店,這個時間已經不好打車了。
  上車之後羅致遠才注意到原來李明志開的是一輛邁巴赫。
  「你家在哪裡?」李明志平穩的啟動車子,開出了酒店。
  「中醫院的家屬院,中華大街那邊。」
  「嗯。剛那人,跟你關係不一般吧,前男友?」
  「是。」羅致遠詫異李明志的敏銳,也就不打算隱藏,畢竟同這些人交往誠實也是一種博取好感的方式,畢竟自己心裡還是有一點兒將來跳槽去羅氏的想法。
  「以後交朋友多注意些,這種拎不清的盡量少碰,事兒太多。」
  老總級別的看人就是不一樣,能得出這樣看法,可見李明志經驗老道。
  看到羅致遠在出神,李明志也閉了嘴。看似在專心開車,其實李明志會時不時的利用看右側鏡的機會去瞄一瞄羅致遠。後者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微微閉眼靠在坐位上面色凝重,顯然是被剛剛酒店門口的事情噁心到了。
  當李明志開車從酒店停車場出來的時候,剛好看的羅致遠退後一步,而他對面那個人還不自覺的貼上來。頓時讓李明志覺得有些不舒坦,再想想羅致遠那俊秀的模樣,李明志又不由得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沒有多想就上前幫了他一次。
  如今人到了自己車上,機會自然就多了很多,李明志又多看了羅致遠幾眼。心想著羅致遠性向果然跟自己一樣,這個模樣看起來也不錯……
  想到這裡,李明志的腦子裡突然晃過一個想法,不禁又仔細看了看羅致遠的眉眼,還好深夜路上車不多行人基本沒有,李明志這樣不專心的開車,也沒什麼事故。眉頭微皺,李明志不加思索的開口問到:「你認識中醫院的羅定山羅院長麼?」
  「嗯?那是家父,怎麼了?」
  「沒事,感覺你覺得眼熟,原來真和羅院長有關係,真沒想到。」
  李明志有些感慨,剛剛一瞬覺得羅致遠同羅定山有些相像,沒想要真是父子關係。也是,這樣的名字,羅致遠,肯定也跑偏不了就是了。一時間,李明志覺得自己運氣還真是不錯,差一點兒就辦了壞事,還好還好。
  羅致遠想醫院同製藥公司總會有些往來,對方認識自己的父親並不奇怪。只不過,李明志的態度,讓他有些奇怪。這個想法只是一下飄過,羅致遠並沒有放在心上。
  □

☆、第 4 章

  車子很快到了羅致遠家,謝過李明志的出手相助,羅致遠快步往家走去。看著羅致遠的身影消失,李明志拿出電話給沈冰撥了過去。
  「喂,你那邊怎麼樣?」
  「還好,剛睡著。」電話裡沈冰的聲音很輕,「你回家了?」
  「沒,我去接你?」
  「好。」
  收到地址,李明志很快驅車到了目的地。沈冰已經在高珊公寓門口等了一會兒了。
  沈冰上車搓搓凍的有些冷的手,說:「你怎麼沒回去?」
  「別提了,剛剛跟高珊身邊那羅致遠,你還有印象吧。」
  沈冰點頭,「記得,模樣氣質不錯,怎麼你看上人家了?」
  「別瞎扯淡,那是我弟弟。」李明志瞪了沈冰一眼。
  「別開玩笑了,你弟弟?」
  「沒開玩笑,你看咱們公司,羅氏製藥。」李明志提醒到。
  「那不是為了享受華僑待遇用你奶奶名字註冊……」沈冰突然反應過來,「是你奶奶家那邊的?」
  李明志點點頭。
  「那也只是遠房親戚。你家在美國這麼多年,能有什麼來往。」
  李明志無奈的搖搖頭,「這裡面的事兒就太多了,你不懂。」
  「那你說給我聽聽,怎麼著我也是股東,總不能哪天突然跳出來個分股份的我都不清楚吧。」
  「也沒那麼複雜,」李明志白了沈冰一眼,「你知道為什麼咱們公司當年開起來這麼順麼?」
  「我怎麼知道。」沈冰看李明志的表情就像在看白癡,公司成立的時候他還穿開襠褲呢。
  「我奶奶華僑身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奶奶手裡有幾份製藥秘方。」
  「這是真的啊??」沈冰詫異,他在羅氏製藥工作幾年,經常聽到流言說公司總部董事長辦公室裡有個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險庫,裡面存著羅氏的命根子。有人說是羅氏暢銷藥品的製作配方,有人說是羅氏領導層的黑歷史,更有人說是董事長跟他兒子的親子鑒定。總之流言滿天飛,什麼說法都有。沈冰技術入股來到羅氏之後,倒是經常出入李明志的辦公室,那裡保險櫃是有一個,不過裡面放的是公司的公章和法人章以及李明志的手簽章。其實這些東西倒是也算公司的命根子,但是明顯沒有流言說的那麼離譜。
  「唉,你不會也信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了吧?」李明志也用一種看弱智的表情看著沈冰,「那秘方都在這裡。」李明志指指自己的腦袋,「其實說是命根子也差不多。那就是我。」
  「神經病。」
  「當年我爸想用我奶奶手裡的老羅榮堂的秘方回國開製藥公司,我奶奶說,用可以,但是這是羅家幾代人留下來的寶貝,傳男不傳女的,要不是趕上動亂,本也到不了我奶奶手上。所以公司的名字要用羅家的。」
  「其實有什麼區別呢。」沈冰不解。
  「老一輩,面子和傳承很看重,我爹只管能開成公司掙錢,名字老太太高興就好,更何況羅家要是氣候大,借個東風也順不是。然後註冊公司的時候,正好還有針對歸國華僑的優惠政策,你知道我父親那是美國國籍的,倒是我奶奶一直沒有動國籍。所以乾脆法人代表也是我奶奶的名字了。」
  「然後呢?」
  「我爸公司開起來之後生意還算不錯,後來得知我奶奶的本家,羅榮堂已經關門多年了,就想重開羅榮堂,輾轉找到了我奶奶的本家,當時已經離休的羅致遠的爺爺。我爸跟羅老提出來合作,想用羅老手裡的羅家秘方重開羅榮堂,被羅老的兒子羅定山,就是羅致遠的父親知道了。倆人也不知道怎麼談崩了,後來還是我奶奶出面給解決的。」
  「你父親太過在意名利,估計是這點跟羅定山意見不符吧。」沈冰給出了自己的一點看法。
  「我估計也是,不然那倔老頭怎麼一直到退二線之前都不肯中醫院跟咱們合作。他是心裡記仇呢,估計是覺得我爸用老祖宗的東西賺別人的救命錢,資本家,剝削階級。」
  「你這都是從哪裡知道的多?那時候你還小呢吧?」
  「聽我媽和我爺爺念叨過,因為這個我還改了名字,我奶奶給我改的。」
  「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這兩位老人家的心思真是深遠,你父親理解麼?」沈冰問。
  「他要是理解,也不會現在就讓我奶奶給弄回去了。」
  「那羅致遠知道麼,你們的關係?」
  「沒給他說,說出來幹嘛,兩家也沒的來往的。」李明志歎了口氣,「我剛接任的時候想要拜訪羅老,後來只見了羅定山,說羅老去世幾年了,他說兩家從我奶奶的父親拿了秘方出國,丟下一大家人不管開始就沒有往來了,以後我做我的生意,他看他的病,就當是正常企業往來。」
  「怪不得你一來,就拿下了之前最難啃的中醫院,原來是羅院長給你放水。」沈冰沉吟一刻,「我要是羅院長也得跟你父親急,拿著人家的半條命還要人家剩下的一半,簡直了。」
  「其實,我聽我奶奶說,羅家剩下那部分秘方,解放後就被羅老捐給國家造福社會了。如今那都是國家機密級別的,怎麼可能給我父親。」李明志搖搖頭,「我父親追名逐利一輩子,哪裡想的通會有人把賺錢的根本交出去啊。」
  「老一輩的思想,哪裡跟現在的年輕人一樣。」
  李明志點點頭,「得,你也到家了,我回去了。」
  「明兒見。」
  沈冰擺擺手下了車。李明志一個人在車裡發了會兒呆這才離開。
  另一邊羅致遠到家洗澡睡覺一氣呵成,一覺到天亮又去上班了。
  頭一天晚上玩的盡興,上班的人多少還有些回味。這不,羅致遠一到單位就被一群人圍住八卦年會上同高珊那一舞是事兒。
  七嘴八舌的聊下來,羅致遠再一次聽聞了高珊的偉大事跡。姜澍一直知道,高珊進公司做前台接待,後來自己申請轉到市場部做營銷,靠自己的能力手段打下了一片天地。她舞蹈學院畢業卻沒有繼續舞蹈生涯,容貌美麗卻從不憑色相做事。如今羅致遠能跟上高珊一舞,能力也算是被大家肯定了。一時間在辦公室的人氣更好了。
  還好年會過後就是元旦小長假,羅致遠開開心心的回家過節去了。
  元旦當晚,他躺在床上,不由得開始回憶羅致遠和姜澍短暫的一生,並對現在這個既不是羅致遠又不是姜澍的生活進行了反思,決定在新的一年中,要進一步好好活下去。
  

☆、第 5 章

  節後又是忙碌的工作,恆科的年度工作安排及一季度工作計劃均制定完成,羅致遠看著那高高的目標,心中頓時覺得壓力山大。還好有高珊這個拚命三郎帶著,不知不覺中工作已經在正常的推進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接近了年關。
  看看日曆,羅致遠感歎一年將過,曾經的姜澍對於過年的記憶僅僅停留在父母還在時候,一家子聚在一起,後來父母不在了他也慢慢習慣了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年,再後來有了陳永文,雖然他會在過年的時候回老家,但是心裡有人惦記著,不在寂寞他依舊過的很開心。
  下班之後,羅致遠走在馬路上,想著今年過年會是個什麼樣子,這時一張傳單遞到了他的面前。是一個志願者團隊在派發活動宣傳單。
  「先生,加入我的志願者服務團隊,為社會奉獻一片愛心!」
  鬼使神差的,羅致遠填寫了這份申請加入的材料。第二天,他收到對方打來的電話,才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名志願者。
  "挺好的,就當是積德了。"當羅致遠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的時候,羅母這樣告訴他。
  羅致遠昏迷的時候,羅母可謂是見神求神,見佛拜佛,如今自己的兒子終於又歡脫的站在自己跟前了,她覺得也是自己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吧。因此對羅致遠的這個做法很是支持。
  「說到這個,過年之後,我要去廟裡還願了。」羅母突然想到說。
  「還什麼願?」羅父不解。
  「當時為了兒子,我在廟里許了願的,如今佛祖保佑我兒子,我當然要去還願了。」
  「隨你去吧,只一樣,別叫那些騙子騙了。」
  羅致遠沒有繼續聽父母那些話語,轉身回了自己的屋裡。
  過了兩天,趕上一個週末,羅致遠去了那個志願者小組所在的辦公室。這個小組在一個社區居委會裡借了半間屋子作為一個駐點,平時服務的對象也是這個社區裡的機構。如今這裡只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在整理的各種資料。
  「你好,我叫羅致遠,前兩天你們招募,我報名了。」
  「等下,我找找,」說著女孩子麻利的打開一個文件夾翻了幾頁,「哦,找到了,羅先生,謝謝您的熱心。我叫沈凝,負責這個小組。」
  沈凝友好的伸出手,同羅致遠握了一握。
  「沈小姐,我想提前說一下,我的工作導致我不能隨時有時間參加活動。」
  「沒關係的,咱們社區的志願者很多都是您這種情況,我們每次發佈活動消息的時候會統計參與人員,您看自己的時間即可。」
  「這樣就好,我還怕自己不能去會給你們添麻煩。」
  「不會的,您能響應我們的招募就已經說明您是個熱心而且負責任的人了。我們這個團隊是非盈利的,所以是不會有報酬的。有時候可能還會需要大家捐款。」
  「這個沒問題,志願者哪裡還有要錢的一說。」
  羅致遠見沈凝微微一笑,溫暖有如陽光,心想怪不得這樣一個女孩子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只她的笑容就會讓任何人覺得暖心了。
  「好的,羅先生,這個表單您填寫一下。」
  仔細填寫著沈凝遞過來的表單,沈凝則在一邊繼續介紹著:「這是申請表,您填好之後我們會給您登記在冊,之後給您配發統一的志願者服裝和標識,請您以後參與活動的時候配合我們統一著裝。」
  「好的。」羅致遠已經填寫好了表單,遞給了沈凝。
  「咦?您是恆科製藥集團的員工呀。」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羅致遠疑惑。
  「沒什麼。」沈凝微微低頭,漂亮的睫毛蓋住了眼神,使得羅致遠不知道她的目光裡有些什麼。
  「好了,您明天就可以過來領衣服和標識了。這是我們年前的幾次活動安排,您看看若是要參加的話,掃瞄下方的二維碼關注我們的微信平台報名即可。」
  「好的!謝謝你。」
  「不用謝,以後合作愉快。」
  離開了志願者的駐點,羅致遠心中仍然暖暖的,能夠為社會奉獻自己一份力量的感覺真好。
  年前的工作依舊緊張,羅致遠緊緊的安排著時間,終於趕上了年前最後一次的志願者活動,慰問社區敬老院。
  當天一大早,羅致遠就出發集合,同其他隊友一起帶著米面水果去了敬老院。到達敬老院的時候,羅致遠看到敬老院門口有幾家當地媒體的記者在那裡等待著什麼。
  「難道還有記者報道咱們的活動?」羅致遠詫異的問同對的一名隊友。
  「怎麼可能,」這位隊友明顯經驗豐富,「今天有家企業也來慰問敬老院,人家是報道他們的。」
  「哦。」
  羅致遠不再多說。
  一開始記者注意到他們一行人的時候,還以為是目標到了,仔細看到是社區志願者團隊的標識,他們只是簡單的拍了幾張照片便去一邊等著大目標了。倒是有兩家媒體向領隊的沈凝詢問了幾個問題。
  順利的進入敬老院,羅致遠看到了興致很好的一群老人。他們明顯同沈凝很熟悉,一個個都圍在沈凝的身邊說笑著。
  分發好手中的東西,羅致遠一行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工作,都動手做了起來。他們有的人給老人理髮,有的人幫老人換洗新的床單被罩,有的人同敬老院裡的員工一起打掃著衛生,一派紅火。
  這時,羅致遠聽到敬老院的門口有一陣騷動。停下正在擦玻璃的手,他往外望去看到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進了敬老院。一個看起來很熟悉的身影從車上走下來,那人抬了抬頭,正好看到了跨在三樓窗邊的羅致遠。
  是李明志。
  原來是李明志代表羅氏製藥給敬老院送來了慰問品——羅氏製藥生產的營養品。
  真是個很好的廣告。
  羅致遠不想同李明志牽扯到什麼,但是明顯對方不這麼想。
  「嗨,你怎麼站這麼危險!」
  李明志嗓門不小,明顯引來了別人的注意。好在羅致遠重心在屋裡,不然被他這樣一嚇,掉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沈凝在樓下院子裡也看到了羅致遠,連忙招手讓對方下了樓來。
  「你怎麼在這裡?」李明志抬手幫羅致遠彈了彈肩膀上的灰塵。
  「志願者服務。」
  「跟著這個丫頭?」李明志指了指沈凝。
  羅致遠點點頭。
  「沈凝,過來」李明志招招手,沈凝小跑著跑了過來、
  「你們認識?」羅致遠問。
  「她是沈冰的妹妹,自然認得,」說著李明志指著羅致遠同沈凝說到:「這可是恆科的精英,跟著你高珊姐幹活的,我們挖都挖不過來的人才。」
  沈凝笑了笑,「我知道呀,明志哥你快去吧,那邊都等急了。」
  「成,我先過去了,晚上咱們一起吃飯。」
  說著李明志去了那邊人群的中間。羅致遠看著他的身影,心裡有些奇怪。這個李明志對自己的態度就好像他們很相熟一樣,但是他們明明只見過一次面。他自認為以自己的這個層級,是不可能同李明志這個層級的人有什麼聯繫的。但是事情的奇怪就在於,他們之間似乎有了某種聯繫。
  「沒聽你提過認識明志哥啊?」沈凝問。她一開始只是因為認識的高珊在恆科工作,因此對羅致遠產生了一絲好奇,沒想到他居然還認得李明志。
  「也是跟著高珊姐認識的,沒想到李總還記得我,我也挺驚訝的。」
  「原來如此。」沈凝恍然大悟,既然是跟著高珊自然有機會認識到李明志。
  「我去幹活了啊。」羅致遠擺擺手裡的抹布,轉身又回到了樓裡,還有很多窗子要擦,時間緊任務重啊。
  李明志很快就離開的這家敬老院。他們今天還要去很多類似的地方,這裡只是第一站,看著羅氏製藥的車隊離開,羅致遠也放平自己的心,專心幹起活來。
  一直到了太陽偏西,羅致遠一行人總算了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敬老院的工作人員多次對他們表示了感謝,在年關將近的時候,他們的出現無意為敬老院解決了很多的難題,在這些普通員工眼裡,羅致遠這樣的志願者對他們的幫助要比那些只會送東西的企業家大的多。
  離開敬老院,大家基本上都四散回家了,羅致遠還有東西落在了社區的辦公室裡,跟著沈凝回了社區。收拾好東西剛剛要走,沈凝叫住了羅致遠。
  「羅致遠,等下,晚上一起吃飯。」
  「啊?」羅致遠很詫異。
  「今天明志哥不是說晚上要一起吃飯嘛,他正往這邊來呢。」
  其實沈凝的內心也是奇怪的,她本以為那是李明志的一句客套話,沒想到剛剛李明志竟然親自給她打了電話,說要一起吃飯,還點名讓她把羅致遠也帶上。
  「可是,我家裡有事兒,真去不了啊。」
  羅致遠沒有撒謊,今天下午的時候,羅母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結束活動回家,這還有幾天就過年了,羅母自己一個人慢慢的置辦年貨卻仍然還差不少東西,難得自家小子休息能抓壯丁,沒想到居然去給別人當壯丁去了。這不停的催他趕緊回家,就是為了拉著他去超市當驢子馱東西呢。
  「那你等下自己同他說吧,他馬上就到。」
  沈凝可不想自己面對這個事情,還是讓羅致遠自己去解釋的好。
  不一會兒,李明志就到了這裡,他看上去有些疲憊,但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走吧,還愣著幹什麼?」李明志言語熱情。
  「那個,李總,我家裡有事……」正說著,羅母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媽,你等會兒,我這兒還有事兒呢,一會兒啊。」安撫好羅母,羅致遠有些尷尬。
  「啊,家裡有事兒啊,那就算了。」
  李明志的神色暗了暗,但也是一瞬的事兒,他友好的同羅致遠道了別,載著沈凝去了吃飯的地方。
  羅致遠看著李明志的車子遠去,心中疑惑,這人究竟想幹嘛?
  晃了晃腦子,把那些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排空,羅致遠轉身回了家。當天晚上,羅致遠遠不出意料的馱了一堆東西陪著羅母出了超市。年關將近,羅母買了很多東西準備過年。那打大包小袋的拿回家,被羅定山看到了,還埋怨了兩句吃不完大過年的就要天天吃剩飯。但是羅母心裡高興,她就喜歡熱熱鬧鬧的家裡人在一起。羅致遠見羅家父母如此,心中對於家庭的溫暖不禁產生了更大的依賴。有家的感覺,真是好的。
  春節很快就到了,羅致遠幫著羅母包餃子,同羅父下棋,一起看春晚,一起放煙花,這是他過的最開心的一個春節。看著煙花綻放,現在的羅致遠覺得,如今自己作為羅致遠和姜澍這兩個人生命的延續,有朋友的關係,有家人的陪伴,沒有理由再像以前那樣生活。
  姜澍前生最重要的人陳永文,此刻正在度過他最難過的一個春節。姜澍死後,他同蘇楠走到了一起,經過最初愛情的美好之後,陳永文發現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只是蘇楠沒有姜澍那樣安靜,他會顯示自己的存在感,比如現在,他正在同父母在一起跨年,而蘇楠給他發來一張非常曖昧的照片。
  相對於陳永文這個有些鬧心的春節,李明志明顯過的很愜意。他飛回了美國,在那裡他的父母奶奶和弟弟都在,一家人聚齊在一起,歡度這個傳統節日,互相奉上最美的祝福。當大家談論到李明志的感情問題時候,羅老太太笑瞇瞇的提起了一件事兒。
  「想當年,明志三歲的時候,我是給他定了門娃娃親著,結果對方家裡也生了個小子,就不了了之了,不過明志現在這樣子,重新提一提也可以的哦。」
  「媽,你這是哪年的老黃歷了呀。」李明志的母親嗔怪著。
  「奶奶,您這是叫Merlin去帶壞別人家的兒子呢。」李明志的弟弟李浩洋打趣道。
  「哼,怎麼了嘛,他自己非要喜歡男的,難道我還給他介紹別人家的閨女禍害人嘛?」
  李明志笑笑不在言語。多年前就對家裡出櫃的他,很幸運的得到了家人的理解,但是讓家裡人給介紹對像這種事情,還是免了吧。
  「明志,你要是沒意見,我就給你聯繫聯繫。」羅老太太一臉的興奮。
  「奶奶,這種事情還是靠緣分吧。」李明志這是拒絕了,羅老太太撇了撇嘴,不理他了。
  □

☆、第 6 章

□  假期總是短暫的,羅致遠還沒有從愜意的休假中回過神,就已經踏上了去公司的公交車,一路顛顛晃晃,到了公司之後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以至於被高珊調笑說是他得了假期綜合征。羅致遠聳聳肩表示自己確實還沒有爽夠,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調整,堆積如山的工作便已經砸了過來,艱辛而辛苦的一年這算是正式開始了。忙不完的方案,做完的企劃,還有那從來不停的應酬,就好像路邊的小草,突然一下子冒了出來,讓人措手不及,恍然間才發現原來已經春天了。春天總是細膩的,羅致遠敏銳的發現高珊似乎有了一些改變,她開始有了自己私密時間,這是一個好事情,說明這個即將進入大齡剩女行列的女人似乎要開花了。而隨著天氣漸漸暖和起來,羅致遠也在有安排的參加著社區志願者活動,他發現通過這個活動,他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最直接的那種美好。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部分人,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感動著整個世界。
  生活已經步入正軌,人生也越來越明朗,羅致遠也不止一次的感歎活著,真好。
  時間很快到了五月份,高珊帶著羅致遠忙著一個醫藥展會。這是當地每年一次的重要活動,吸引投資的同時也將本地的醫藥企業打出去,在這個廣大的市場上佔領一席之地。如今的這個醫藥展會規模越來越大,參會企業越來越多,甚至一些國外的醫藥公司也會來摻一腳,畢竟中國是一個很大的市場,誰都想要分一杯羹。
  高珊已經組織了很多次類似規模的展會,即使這樣,她也不會掉以輕心。嚴格把控每一個環節,從展台佈置到人員選擇,高珊恨不得所有事情都要做到萬無一失的完美才要好,這同時也苦了羅致遠,跟在這個精力十足的女人後面,幫她完成那些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不過總算是在展會開幕前做好了恆科的展台,並且目前來看,展廳裡的任何一家展廳都無法同恆科的比擬。
  「你看,我就說我們應該把高珊挖過來,你還不樂意。你又能抱得美人,我又能有個得力干將,一舉兩得多好的事兒。」李明志看著自家展台,再看看恆科的展台,不由得發了感慨。
  「我一個人被你當驢使就可以了。」一旁的沈冰明顯不高興。
  「切,你心疼人家,可是恆科可不會,你看你看,都累成什麼樣了。」
  李明志說的沒錯,此刻的高珊一臉的憔悴,好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沈冰皺眉注視了一會兒,逕直往恆科的展台走了過去。李明志無奈,只得跟在後面也過去了。
  「沈總,李總!」
  羅致遠最先看到了走過來的兩個人,他連忙起身招呼二位貴客。邊上幫忙的其他幾個人,知道這兩位是羅氏製藥的總裁之後,不由得有些緊張,害怕他們兩個過來找事。
  「羅致遠,好久不見!」李明志看到羅致遠,心情很愉快。
  「她怎麼累成這樣?」沈冰看到高珊,很不愉快。也是,如今的高珊靠在椅子上已經睡著了,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兩位的到來。
  「珊姐要求比較嚴格。」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就不勸著?」
  面對沈冰的埋怨,羅致遠有些鬱悶。這關我什麼事兒啊,我也想休息好不好,我也很累好不好?
  「得了得了,你看人家小羅都瘦成這樣了,肯定沒少被高珊欺負,你還說人家。」李明志扒拉了扒拉沈冰。
  「珊,醒醒,我帶你回去休息。」沈冰輕輕的拍著高珊。
  高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看沈冰,沒有拒絕,任由他摟著離開了展廳。
  O。O
  在場的人員,目瞪口呆。高珊同羅氏製藥的這個沈總什麼關係,什麼關係!!
  李明志察覺到了空氣中瀰漫著強烈的八卦氣息,這個沈冰,做事這麼不注意影響,這誰不知道自己跟恆科是老牌競爭對手,如今他摟著人家的市場經理跑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你沒事兒干了?」李明志挑眉凜色,瞅著羅致遠。
  「呃?問我?」羅致遠愣了半天,才意識到李明志是在同自己說話。
  「對,就是你。」
  「沒事了。」羅致遠搖搖頭。
  「那還不趕緊散了,明天不幹活了啊?」
  為什麼羅氏的老總要教育我們?
  眾人疑惑,但是老總就是有老總的氣勢,大家很聽話的各自回家了。羅致遠做好掃尾工作,最後一個離開的展廳。
  第二天,醫藥展會盛大開幕。開幕典禮上,當地市政府,藥監局,衛生局等多家單位均有重要領導參與,恆科製藥身為發展很好的本土企業沒有異議的成為了本屆醫藥展會當地企業的代表上台發言。總經理寧濤的發言很振奮,羅致遠站在最後面,都感覺到了寧濤傳遞出來的那種精神。不習慣這種情緒被他人控制的感覺,羅致遠有意的走了神,他在後面四處張望,不出意外的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前者是恆科所有產品臨床實驗的總負責人陳永文,後者則是恆科研發團隊的總工程師汪輝。汪輝作為整個恆科的支柱,出現在這裡無可厚非,只是陳永文的到來讓羅致遠有些吃驚,陳永文甚少出席這類活動,不知道如今這是怎麼了。羅致遠繼續張望,在汪輝的身後,他看到了蘇楠。羅致遠不再張望,他站在最後,看不到這些人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很不好的。曾經的姜澍,深受汪輝的賞識,一些比較大的場面應酬,他會帶著姜澍,這是對姜澍能力的一種肯定,也是為姜澍將來的發展鋪路,只是如今,這一切都是蘇楠的了,包括陳永文,這個聲稱為了避嫌,從不同自己出席同一活動的男人,如今站在蘇楠的身邊,遠遠望去,很是般配。而羅致遠只能這樣遠遠的帶著工作人員的標牌看著他們,那一刻羅致遠意識到,只是靠著銷售業績,他永遠不會進入這種公司的核心層,例如高珊,例如市場部的總經理,一日銷售終身銷售,他若想回到曾經那種地位,就必須改變如今這種狀況。只是,談何容易呢。
  展會的第一天,辛苦又夾雜著喜悅。自己的業績提升很大是件喜事,但是羅致遠從內心深處無法開心起來,第一次他意識到身為羅致遠同蘇楠,同陳永文之間的差距。羅致遠開始思考,如果他跳槽去別的企業會做什麼,如今他還年輕他還跑的動,手裡還能把握一些資源,如果將來他跑不動了,手裡的資源也握不住了,他會怎樣呢?有那麼一瞬間,姜澍的存在,讓現在的羅致遠想到他可以走姜澍的路子,但是,如今羅致遠25歲,儘管知識儲備夯實,但是很多東西等於是重頭再來,時間是最不等人的。羅致遠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如何繼續生存下去,並且闖出一片天,現在的羅致遠看不到任何道路。
  或許可以跨專業讀研究生?
  作為一個行動派,羅致遠一旦定下了這個想法,馬上開始著手查找資料,同姜澍的保送研究生不同,羅致遠如今是要時隔多年之後再次考取這個學位,面對幾乎全新的考試大綱和教材,他一時間一個頭兩個大。算算時間,若是想趕到今年的考試,已經全然不夠了,但是準備明年的還是充足,只是這樣將再耽誤一年,感歎著時間緊迫,羅致遠不由得暗暗加緊,爭取試一試今年的考試。就這樣羅致遠白天跟著高珊到處跑業務,聯繫市場,晚上在家加緊補習考試科目,漸漸地不規律的飲食和作息時間讓羅致遠的身體開始抗議,終於盛暑那炙熱的天氣放倒了羅致遠。僅僅一年多,羅致遠再次躺回了醫院裡。
  「小伙子的身體還沒恢復過來就這樣高強度工作,有些營養不良,加上天氣熱中暑,能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大夫給羅致遠的病因做了一定的解釋。高珊在一邊聽著,看著問詢趕來的羅母焦急的話語,這才知道原來羅致遠出過嚴重車禍,在床上植物人狀態躺了一年才醒過來。
  「你身體不好也不說……」高珊眼角泛紅,言語中有些歉意。
  「珊姐,你看你都這樣跑,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不努力。再說了,我又沒什麼大事,就是最近睡眠不足才會暈倒的。」
  羅致遠安慰著高珊,心裡不由得有些埋怨自己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好在公司對羅致遠還是比較關照,羅致遠住院後就提前給他批了年假,讓他好好修養,等身體大好了再回來上班。羅致遠欣然接受了公司的好意,在醫院觀察三天沒大礙之後就出院回家休息了。奈何夏天的酷熱躲也躲不掉,羅致遠乾脆直接自己去了周邊縣,那裡偏安山林之中,氣候清爽宜人,建有一家度假療養中心,他準備在那裡安心讀書,度過剩下的假期。
  □

☆、第 7 章

□  羅致遠曾經來過這家療養中心,確切的說是姜澍曾經來過,那是2012年的夏天,陳永文帶著姜澍來到了這個環境優美的地方,在這裡度過了一個令人難忘的假期,可是誰又曾想僅僅一年之後自己會在一場車禍中失去雙腿,並且最終自己了斷了這殘缺的生命呢。如今以成為羅致遠的姜澍故地重遊,將自己的身心放空,忘卻前塵往事,在這裡享受著難得的清涼寧靜。只是沒有想到,才安靜了三天,羅致遠就遇到李明志。
  羅致遠見到李明志是在夜裡,他在療養中心那青翠舒爽的庭院裡散步,準備慢慢走到游泳館,游個泳就睡覺了。來到這裡之後,羅致遠發現晚上游個泳會睡的格外好,因此他每天晚上溫習完,都會去游泳。只是沒想到,就在這個途中,他看到涼亭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靠在柱子上吸煙。顯然對方也看到了自己,還朝著自己打了招呼,羅致遠不打算迴避,自然的走進了涼亭裡。
  「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你。」李明志掐滅了香煙,微笑著看著羅致遠,剛剛臉上的愁雲一掃而光。
  「李總來這兒修養?」羅致遠坐到了涼亭中的石凳上。不是正式場合,他不需要拘謹著自己遵守那些商業禮儀。
  「過來躲閒。」
  李明志的公司研發了三年的產品進入了瓶頸期,如今沈冰束手無策,自己也拿不出個好注意,眼睜睜的看著個很有前途的項目一點一點的走向一條死路,李明志心中煩躁。他受夠了研發部那群人整天愁眉苦臉的樣子,偷偷的跑到了山裡來,試圖躲開這些煩心事,放空身心,同時也抱著一絲絲這樣就能得到什麼靈感的僥倖。只是如今的他心中煩亂,仍舊被那些事情煩心,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在涼亭裡抽著煙。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羅致遠。
  李明志坐在了羅致遠的身邊,看著微弱的路燈下,羅致遠那有些消瘦的面容,關切的問:「你呢?度假?」
  「療養。」
  「生病了?」李明志言語中帶著一絲緊張與關心。
  「身體底子太差,前兩天病倒了,乾脆請了年假過來療養。」
  「因為車禍麼?」李明志關切的問。
  「您怎麼知道?」羅致遠驚訝於李明志連自己出過車禍的事情都知道。
  「嗯,聽人說的。」李明志答的含糊。
  羅致遠卻心中瞭然。高珊知道自己的事情,想著高珊和沈冰的關係,那李明志知道也就不奇怪了。一時間相顧無言,羅致遠感到氣氛有一些尷尬,他略坐了坐,起身同李明志倒了別。
  「李總,我要去游泳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很久沒游泳了。」
  難得遇到羅致遠,李明志不由得想要同他再多呆一會兒,他直接跟著羅致遠一起去了游泳館。李明志沒有帶泳褲,只得現買了一條。等他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羅致遠已經在水池邊上做熱身了。只見羅致遠身體纖瘦,皮膚白皙,在游泳館的燈光下,羅致遠的皮膚似乎在反光一樣。看著羅致遠拉伸著他自己的大長腿,泳褲緊緊包裹著的精翹臀部,李明志不由得覺得有些熱。他隨意動了幾下,算是熱了身,直接跳進了游泳池。再看羅致遠,一個標準的入水動作,就像一條魚輕鬆的游到了李明志身邊。
  「李總。」
  「總是李總李總的叫著多生份,不願意叫我名字的話,就叫我一聲李哥吧。」李明志對羅致遠的稱呼有些不滿意,羅致遠聽到他這麼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低頭,濃密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水珠,在燈光下反射著點點光,忽扇的睫毛就如同小貓爪子一樣,撓到了李明志的心上。
  「李哥。」
  李明志笑著點點頭,羅致遠軟軟的聲音很受用。
  「走著,咱哥倆來一圈?」李明志自然而然的將手臂搭到了羅致遠的肩膀上,繼而驚訝於羅致遠皮膚的光澤度,不由得多摸了一下。
  「好!」
  羅致遠應著,直接一個蹬水,游上泳道。標準的自由泳,李明志看了一會兒,起身追了上去。游了一圈下來,李明志有些累,他從泳池裡出來坐到了邊上的躺椅上。羅致遠似乎不覺得累,繼續在水裡玩,自由泳蛙泳隨著心情換,有些累了就仰面飄在了水面上。李明志在岸邊看著羅致遠,看著他的細腰翹臀,越發覺得自己身體內有一股熱流在來回遊蕩。李明志自知自己不是什麼自律分子,一向號稱及時享樂,如今看到帥哥幾乎裸身在前,一時間無法自持,意識到自己的二弟有抬頭的趨勢,李明志趕忙將毛巾蓋在了腰間,再想到羅致遠同自己那一點點親緣關係在,不由得心升慚愧,暫時壓住了心頭的燥熱。
  這時羅致遠從泳池裡上來了,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朝著李明志走過來。李明志見到水珠從他□□的上身滑過,沒來由的覺得口乾舌燥,不由得嚥了嚥口水。
  「累不?」羅致遠挨著李明志的躺椅躺下,一雙大白腿就在李明志的眼前晃悠著。
  「還好。」李明志的嗓子有些沙啞。
  「一起喝點兒東西?」羅致遠注意到李明志不自然的嗓音,以為他口渴,便提出來這個邀請。
  「成。」
  沒有拒絕羅致遠的邀請,李明志跟他一起去了更衣室。還好這裡的更衣室是獨立隔間的,不然李明志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羅致遠。他承認羅致遠在各個方面都很吸引自己,只是想到羅致遠的父親和爺爺,李明志不由得歎了口氣。
  如果羅致遠不姓羅該多好……
  李明志跟著羅致遠一同去了這裡的一個水吧。這裡是療養中心,不提供啤酒和白酒,倒是有一些泡著藥材的藥酒和低度紅酒。羅致遠遊泳之後肚子有些餓,看了看菜單要了一份藍莓派和一杯紅酒。李明志則只要了一杯檸檬水。
  「你這是什麼吃法?」李明志喝著檸檬水,對羅致遠的這個搭配有些不解。
  「新鮮藍莓派加上一杯法國隆河的葡萄酒,那是絕配。只可惜,這裡的藍莓派有些硬,葡萄酒是國產山莊酒……」
  「人不大,吃的還挺講究。」
  「市裡有個清吧,藍莓派做的那是一絕,有空李哥一起去嘗嘗?」
  「成,沒問題。」
  李明志看著羅致遠一口一口的吃著藍莓派,那紫色的果醬汁沾到嘴邊,不由得伸手去要幫他擦掉。哪知道羅致遠動作也快,舌頭伸出來一舔,醬汁沒有了,還順帶從李明志的手指尖上繞了一圈。一陣酥麻濕潤溫熱的感覺傳過李明志的全身,他不禁的想,如果這乖巧的舌頭舔的是……
  危險的信號傳來,提醒著李明志,他不敢再多逗留,找了個借口要回去。
  「我明天早起去釣魚,先回了。」
  「釣魚?這裡有魚塘?」羅致遠不記得這家療養中心還有魚塘。
  「附近村裡有個魚塘。」
  「哦~」
  看著羅致遠的臉上帶著一些驚訝與好奇,李明志幾乎沒過腦子就直接問道:「要不要一起?」
  「好呀,不過我沒有漁具。」
  「沒事,我那裡有,實在不行,魚塘那邊有。」
  「好,明天幾點?」
  「早上五點出發。」
  「那麼早……」
  「晨釣,再晚就熱了。沒事,到時候我叫你。」說著李明志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羅致遠的電話,「你手機號多少?」
  記住了羅致遠報出來了一串數字,李明志給他撥了過去。
  羅致遠仔細的記住了李明志的電話,目送李明志離開了水吧。
  第二天天濛濛亮的時候,羅致遠就被李明志叫了起來。看看表才五點多,羅致遠真想倒頭回去繼續睡。但是沒辦法,他萬般不情願的穿上衣服,同李明志會和。李明志背著一個漁具包,又拎著一個漁具箱,在大廳裡等著羅致遠。而羅致遠只穿著長褲長袖T恤帶著一頂棒球帽和一隻太陽鏡空手走了出來。
  「你這個捂的還挺嚴實。」李明志看了看羅致遠,有看了看自己的短褲短袖,覺得他倆似乎不再一個季節。
  「怕曬,走吧。」羅致遠幫李明志提著漁具箱,跟著對方出了門。
  前院裡,一輛吉普大切諾基穩穩的停著。
  「快點兒上車了!」把漁具箱放到後備箱裡,羅致遠在李明志的催促中上了車子。本想靠在車裡打盹,奈何鄉間的土路坑坑窪窪,即使這車子越野能力強悍,也無法避免顛簸。羅致遠開始有些後悔,放著好好的覺不睡,出來遭罪。看著車窗外,太陽漸漸升起,東方的天空那一抹絢麗的朝霞,倒是也彌補了早起的遺憾。
  「到了。」
  李明志停了車,羅致遠下車看到太陽還不烈,將太陽鏡和帽子仔細收好,四處打量著這個魚塘。
  魚塘規模可以,已經有兩三輛車停在門口鋪了土當做停車場的空地上。羅致遠跟著李明志到了魚塘邊上,見這裡還有遮陽涼棚,頓時覺得這個魚塘也算人性化。
  「這麼早就有人來?」羅致遠看到魚塘邊上已經三三兩兩的有人在甩竿了,不禁詫異。
  「現在這個天兒,早上涼快好上魚,等到了中午,天氣熱魚也不愛咬鉤,再有就是夜釣,很是痛快,不過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沒時間。」言語中滿是遺憾,看來李明志對於夜釣還是很嚮往的。只是奈何自己事兒太多,無法實現這個願望。
  「呵……還是早上好點兒。」
  「為什麼這麼看,晚上可沒有太陽曬。」
  「晚上蚊子多。」一想到晚上這種死水池塘邊上各種蚊蟲飛舞,羅致遠就覺得渾身癢癢。姜澍是不怕曬黑的,只是羅致遠這身子不成,一曬就紅,紅了就起皮,很難受,完全不像自己的身體,能曬出漂亮的古銅色。羅致遠的身體還有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愛招蚊子。只要羅致遠在家,羅家就不用點蚊香,因為蚊子只會叮他一個人。最恐怖的是一隻普通的蚊子叮一下,羅致遠都會起一個大大的紅包,更別提在這村野鄉間的毒蚊子,不小心被叮一下,腫起來都是發生過的事情。
  「又怕曬還怕蚊子,你這不適合戶外運動啊。」
  「嗯,我都是去健身房。」
  「年輕人還是多接觸大自然的好。」
  李明志感歎了一句,帶著羅致遠找到地方做好。打開了自己的裝備一邊整理漁具,一邊給羅致遠做著講解。羅致遠雖然聽的認真,但是李明志嘴裡那些專業名詞他一個也沒記得住。只是看著李明志做魚餌,掛鉛墜,上魚漂,加上魚餌把魚竿甩出去後,放到了自己手裡。
  「觀察魚漂。」
  觀察的時間很長,李明志坐在羅致遠身邊,默默的同他一起看著那魚塘裡的魚漂。靜靜的魚漂微微動一下,羅致遠有些緊張,想要提竿,卻被李明志制止了。
  「你看,魚漂這麼動,沒有魚上鉤的。」李明志接著開始滔滔不絕的談論釣各種魚觀察魚漂的方法和不同魚漂的反應方式。羅致遠聽得認真,眼睛死死的盯著魚漂,試圖跟李明志說的那些東西一一對應,突然魚漂猛的一動,李明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羅致遠手中的魚竿,這時羅致遠也感覺到了魚竿傳來的強有力的拖拽感。看來是個大傢伙。李明志握著羅致遠的手,一點一點的帶著他抬魚竿,控制魚線收放。羅致遠感覺到李明志手心有些微微濕潤,知道他也有一絲緊張。轉頭看看李明志的神情,只見那人神色嚴肅,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池塘裡的魚。魚竿的頭部已經彎成了一個駭人的弧度,羅致遠擔心這跟魚竿隨時會折斷。這條魚的力氣太大了。
  「我不會被拽的水裡去吧……」
  魚竿上的力度很大,讓羅致遠有些害怕。
  「沒事,有我在呢。咱們來溜溜它。」李明志從羅致遠手中接過了魚竿,開始熟練的控制這魚線長度和提竿的力度。漸漸的魚竿上的力度小了些,那條魚也露出來它的真面目,是一條青魚,只看那露出一點的頭部便知道這魚小不了。
  李明志熟練的收桿,將魚拉到岸邊,羅致遠趕忙拿起網抄,把這條大魚從水中撈了出來。魚離開水面開始大力的掙扎,羅致遠甚至有些控制不住了。
  「個頭不錯,可以啊你。」李明志看著這條比自己的小臂還要長的大青魚,不由得讚賞了羅致遠的運氣。
  「要不是你,我估計就被它釣走了。」羅致遠笑笑。
  「有我在,誰也釣不走你。」
  聽到這句話,羅致遠突然覺得耳後有些發熱。他低頭不語,把魚遞給了李明志。之後,羅致遠主動提出自己嘗試釣魚,帶著魚竿魚餌往邊上走了走,在離李明志幾米遠的地方拋了竿,安靜的等魚上鉤。
  釣魚在於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也漸漸毒辣起來,羅致遠又戴上了太陽鏡和帽子。長褲長袖可以防曬,但是抵擋似乎蚊蟲沒有什麼作用。魚塘邊上人不少,但是羅致遠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這群蚊子不去叮那些露著胳膊腿的人,反而叮上了自己,即使穿了長褲,也無法抵擋蚊蟲的攻擊,這不,沒多一會兒功夫,羅致遠的腳踝上,就被叮了兩個包,很癢很難受。羅致遠幾乎是親眼見證這兩個大包的發展過程的,抓了兩下,這兩個包就已經腫出了風格,腫出了個性。
  「你有清涼油麼?」
  羅致遠把魚竿放在一邊,走到了李明志身邊,把那兩個駭人的大包展示了一下。李明志乍一看,嚇了一跳。第一直覺是羅致遠扭到了腳,但是聽到羅致遠要清涼油,就知道了這應該是什麼叮的,莫非是被有毒的蟲子叮了?
  「這……什麼東西咬的?」李明志伸手摸了摸羅致遠腳踝處的包,有些熱有些硬,最主要的是,羅致遠的肌膚很順滑,即使是被叮了包也如此。
  「蚊子。」
  「你這是對蚊子毒液過敏啊……」
  李明志輕輕按了按那蚊子包,有些頭疼。從包裡拿了一小瓶風油精遞給了羅致遠。這風油精能緩解瘙癢症狀,只是消腫只能靠羅致遠自己了。
  「唉……」羅致遠歎口氣,往腳踝處塗了些許風油精,有些刺鼻的味道讓他覺得很舒服。羅致遠自己也沒想到,這魚塘邊上的蚊子會這麼毒,還就盯著自己不放。你看李明志,那胳膊腿,就放在眼前它們都不去,非要隔著褲子叮自己。
  「要不咱們回去吧。」李明志看著羅致遠的樣子,沒來由的覺得心疼,恨不得那些蚊子都來叮自己。
  「那不是掃你興了。」
  「沒事,這都十點多了,該回去了。再說,你這樣被叮下去,到時候被蚊子咬死都有可能,枉費你活這一遭,最後是被蚊子弄死的。最後還得怪我為什麼帶你來這種地方。」
  李明志的玩笑話,讓羅致遠聽著有些搞笑。也是,萬一再有些傳染病什麼的,得不償失。
  「好吧,聽你的。」
  李明志很快收拾好東西,帶著羅志了回到療養中心。
  「中午一起吃飯,讓餐廳把魚做了。」
  羅致遠點點頭,沒有拒絕。
  午飯很豐盛,一條大魚做的入味,羅致遠吃的開心,李明志看的也開心。一頓飯的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李明志心中竟頗為不捨。奈何時光總是匆匆,他留不得人,更不敢去留心。放了羅致遠回去,李明志獨自一人在庭中踱步,天氣比上午多加了幾分悶熱,午後的庭院沒有風,知了的叫聲也不歡快,隱隱的還能聽到山中傳來幾聲悶雷。
  果然是早霞不出門,這才剛過晌午,就有了雷雨之勢。李明志不再逗留,快步回到自己房中。他計劃明日一早就回去,此刻便開始簡單的收拾起行囊。隨身物品不多,他講衣物疊好裝箱,無意中瞥到箱子的角落裡有一管白色的藥膏。取出藥膏,白色的鋁管上沒有任何標誌,不知是何種藥膏。李明志隨手將藥膏扔到了桌子上。待整理差不多之後,李明志再次看到那白色管子,突然記起了什麼,一把抓起藥膏,打開蓋子輕輕嗅了嗅。那是一種芥末綠色的膏體,封口出有些干了,可見是長久未用。李明志擠出來黃豆大小的膏體,塗到了手臂內側。半個小時之後,李明志看了看自己塗抹過藥膏的手臂,沒有什麼敏感反應,頓時欣喜,小心翼翼的收好藥膏,轉身出了門。
  此刻屋外已經下著瓢潑大雨,羅致遠靠在沙發上藉著燈光再看考研複習題。雨水的濕氣另他覺得骨頭縫有些癢疼,那是車禍帶來的後遺症,在潮濕的氣候裡會十分明顯。
  「篤篤篤」
  一陣不緩不急的敲門聲傳來,羅致遠起身走到貓眼前,看到了門外的李明志。
  「李總?」
  「怎麼還這麼生分,叫哥。」
  「李哥。」
  「哎,真乖,李哥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羅致遠滿臉狐疑的將李明志讓進了屋裡。這個李明志學著那些街頭魔術的樣子,掏出來一管軟膏。
  「來來來,專治你的蚊子包,快試試。」
  「真的?」
  羅致遠雖然疑惑,但還是坐到沙發上挽起了褲腿,露出了腳踝處那兩個紅腫的蚊子包。李明志倒是不忌諱,直接上手握住羅致遠的腳腕,將羅致遠的腳搭到了自己的腿上。藥膏氣味清新塗到紅腫處有微涼的感覺。待李明志仔細的上好藥之後,羅致遠馬上把自己的腳縮了回來。直到這時,李明志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剛剛做的事情有些出格。
  「你在學習?」有些尷尬的李明志看到茶桌上倒扣著的教材,及時轉移了話題。
  「嗯。」
  「這是要考研?」
  李明志隨手拿起那名為考研通關的書,翻了兩下,見是政治,又放了回去。
  「嗯,有這個打算。」
  「準備考哪裡?什麼方向?」
  「目前暫定T大和B大,打算搞製藥。」
  「我記得你本科是金融學,跨專業很難得。」
  「還好吧,我對金融沒興趣,工作上接觸這些,想多學學。」
  嘴上這麼說著,羅致遠心中卻是在感慨,若是繼續羅致遠那金融學的研究生學習,才是真真要了姜澍的命。
  「T大的名氣夠,但是主攻是臨床醫學方向,製藥專業近幾年也是靠袁皓,B大倒是你本科學校,不跨校也容易些,只是條件不大好,畢竟是個偏文科的學校,你有沒有考慮過X大?」
  「考慮過,X大師資條件很好,但是楊教授從來不接受跨專業的學生。袁老師是楊教授的大弟子,跟他也不錯。」
  李明志認得羅致遠說的這個教授,X大楊韶信教授的人品能力都沒的說,就是有那麼幾根硬骨頭,覺得學生貴精不貴多,所以即便政策怎麼要求擴招他都從不增加自己的名額,而且挑剔的很。沉吟一番,李明志開口到:「你若是想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真的?」
  說到學校的選擇,羅致遠也是費了心思的。姜澍是T大畢業,師從的正是楊老教授的大弟子袁皓,讀研期間有幸見過老教授幾次,這次重生確定考研的想法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X大的這位老教授,奈何羅致遠同製藥行業離的是在太遠,他就算是筆試成績再高也過不去面試那道砍,所以只得放棄。只得在姜澍熟悉的T大和羅致遠熟悉的B大之間做選擇。如今聽到李明志有辦法,心中不由得又燃起了希望。
  「嗯,我們公司同X大有合作項目,大概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楊教授會來一趟,具體日子還沒定,不過沈冰是他的得意弟子,現在還說的上幾句話。到時候他來了,讓沈冰給你說說,估計那老頭子會給個面子見見你。」李明志說的不肯定,但是對羅致遠來說卻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只是沒有想到,沈冰竟然是楊教授的徒弟,這讓羅致遠有些吃驚,但是自己同沈冰只是認識而已,他會因為李明志幫自己這個忙麼?
  「不過,」李明志看著羅致遠,眼中透露出一絲懷疑,「製藥是門很深的學問,只憑你看看這些應試的書,即便過了筆試,不懂得其中精髓,也沒有用,最後到藥廠流水線上,一輩子進不了研發層,白白浪費了。」
  「慢慢來吧,我還是有信心的。」羅致遠看著茶桌上的書,思緒飄的有些遠。他回想起了姜澍上學的時候,那段青蔥歲月,終是毫不留情的遠去,徒留下一個變成現在這樣的姜澍,在這個激烈的社會中惶惶求生。
  看著羅致遠,李明志突然覺得自己一定得給這件事促成了,B大在本市,X大在省城,但是那個T大可是遠在京城。如果羅致遠去了T大……
  「不講這些了,你覺的腳上的蚊子包好些了沒有?」甩開腦子裡突然蹦出來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李明志把自己和羅致遠都拉回了現實。
  羅致遠蜷起腿看了看,紅腫已經消下去大半,李明志送來的藥膏卻是好用,以往羅致遠要忍受很多天才能好,現在只要一會兒就沒有感覺了。
  「已經大好了,你這個藥膏真管用,哪裡買的」
  「這是我家祖傳秘方,買不來的。」李明志言語頗有得意,「說起來還要謝謝我那個弟弟,不然我也不會有這玩意。」
  「哦?」羅致遠對李明志的話很感興趣。
  「我有個弟弟,在國外唸書,學的什麼昆蟲學,整天同蟑螂蚊子打交道,大概三年前,他要去雨林科考,我奶奶知道那種地方蚊蟲厲害,就配了幾方藥給他,這個是其中治蚊蟲叮咬的。我因為總是出去釣魚,就討了一點兒。我倒是沒怎麼用,沒想到卻是對了你的路。」
  「那還是要謝謝你奶奶她老人家了。」
  「不用,你就謝我就成。」
  「唉,你啊……」羅致遠笑著,面對李明志的無賴行徑,他無能為力。
  李明志在羅致遠屋裡又呆了一小會兒,見也沒什麼旁的事情就告辭了。屋外暴雨如注,李明志看看天才恍然自己在羅致遠屋裡,已然忘記這世界是個什麼樣子。這大雨若是不停,只怕明日的歸程都會受到影響。可若是能同羅致遠多呆一日,也是個誘人的想法。腦中想起羅致遠纖細熒白的腳踝,李明志突然間發現自己的思想又有了偏離的徵兆,急忙甩出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快步走回自己房中。
  □

☆、第 8 章

□  大雨就這樣一直下,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漸小之勢。待李明志睡醒,他發現了這些變化,同時還發現沒有電,衛生間有水,但是水龍頭流出的水流很小,打開手機看看時間早上七點半,手機卻沒有信號。提著行李來到前廳,李明志看到一些神色焦急的人們。
  「李先生,大雨下了一夜,河水暴漲把出山的那做橋衝垮了,我們建議您繼續等待道路恢復。」
  前台經理對辦理退房的李明志說出了這樣的話語。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只見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一名青年女子面帶尷尬的走了進來。
  「開間房。」
  那中年男子將證件甩到前台經理手中,轉身靠在櫃檯上看著屋外的雨唉聲歎氣。有一兩個人上前詢問著,從他們的話語中,李明志得知這個中年男子早上不顧療養中心工作人員的勸阻堅持退房,執意下山。沒想到橋垮了沒有路,河水暴漲水流湍急,他只得再次回來。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前廳聚集的一些人開始撤離。李明志看看屋外的雨,即使小了下來也沒有停住的意思。
  「能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麼?」李明志問前台經理。
  「非常抱歉,我們的座機也打不出去。」前台經理面色凝重。
  「什麼時候能來電?」
  「我們正在同電力局聯繫。」
  李明志點頭表示自己知曉,轉身提著行李回了房間。沒有燈光,屋裡很昏暗,李明志將行李放到櫃櫥裡,離開屋子去找羅致遠。
  「打擾你了?」
  看到開門的羅致遠明顯一副被吵醒的樣子,李明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正要起床。有什麼事情麼?」羅致遠注意到李明志穿戴在整齊,明顯是要離開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來找自己。
  羅致遠看屋裡光線昏暗,想要打開燈,但是按了幾下開關燈都沒有亮。
  「沒有電。」李明志說。
  羅致遠一愣,酒店是不會突然停電的,即使停電也會有發電機緊急供應。
  「沒有電,也沒有信號,前台的座機也不通。」李明志拉開了那厚重的窗簾,讓原本昏暗的屋子亮堂了一些。
  「怎麼會這樣?」
  「河水暴漲,出山的路塌了,我估計還發了山洪,供電線和信號塔都遭了。」李明志站在窗前看著那下的不停的雨,面色凝重,「還好有備用的發電機,雖然能帶動生產用電,就是帶水泵產生的水壓不夠,客房的電也帶不動。」
  羅致遠怔怔的站在房子中間,不相信一夜之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裡會不會危險……」
  明顯感受到羅致遠聲音的顫抖,李明志一步跨過去,將羅致遠攬到了自己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沒事的,這裡地勢較高,遠離河道,地質結構穩定,山洪過不來也不會出現滑坡和泥石流的。」
  羅致遠輕輕點頭。李明志沉穩的話語和結實的胸膛讓他感到了十分的安全感。
  「先等消息吧,把手機的電量保存好,等路通了,跟我一起出去。」
  「好。」
  山裡的羅致遠和李明志還在等候消息,而山外面卻已經是亂成了一片。那一夜的暴雨傾灑而下,城裡內澇嚴重,死傷數人,城外山上山洪爆發衝垮了幾個村子和進山的道路,河道下游飄著不知道多少村民的傢俱和牲畜屍體,村民的傷亡更是嚴重。山裡一切同外界的聯通都斷了,沒有人知道河流上游的損傷有多麼嚴重,人們在積極搶救下游村民的同時,也在緩緩的向上□□進,奈何天公不作美,雨勢雖小,卻沒有停下來的意圖,救援隊行進速度緩慢,甚至出現了人員損失。氣象台的電話已經被市委政府打爆,只詢問一個問題就是這場大雨何時會停。看著衛星雲圖上那大片的積雨雲,所有人的心中都蒙著一層厚厚的陰雲,就如同這天氣一樣,不知何時會消散。
  時間就像那溝渠中的雨水一樣,流淌不停。這家度假療養中心接收了一些附近遭災的村民,羅致遠站在窗前看著庭院裡那個村幹部模樣的人匆匆往來,安撫著每一位過來躲災的村民,李明志則坐在沙發上看著羅致遠。隨著過來避難的村民逐漸增多,度假療養中心的房間已經有些緊張,李明志主動讓出了自己的那間寬闊套房,住到了羅致遠這裡。在平時,那只是一個高價格的VIP房間,如今卻是可以容納一個五口之家躲避冰冷雨水的侵襲。
  一陣穩重的敲門聲傳來,羅致遠和李明志都很驚訝,互相望了一眼,羅致遠前去開了門。
  「請問,羅氏製藥的李總是住這裡麼?」站在門口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腳上穿著黑色的膠皮雨鞋沾滿了泥水,袖口挽到了手肘,髮梢還在微微滴水。
  羅致遠顯然不認識這個男人,他側身讓進了這人,示意沙發上坐著的就是李明志。
  「李總,真是謝謝您啊!」那中年男子看到李明志之後一個大步向前,雙手握住了李明志的手。
  「孫書記,快坐快坐。」李明志看清楚來人之後,連忙將人讓入坐。羅致遠站在一旁見二人很是相熟的樣子,默默的從暖水瓶中倒了兩杯熱水放到了二人面前的茶几上。這還是羅致遠昨夜停電之前燒的唯一一壺熱水,泡茶明顯是不行了,只能委屈這倆人喝白水。那個孫書記接到一杯熱水明顯很是開心,看的出來這人許是半天沒有喝到一口熱水了。
  羅致遠靜靜的做到角落的凳子上,聽著李明志和那個孫書記在一起談話。慢慢的,羅致遠聽出了一些頭緒。原來是李明志讓那些村民過來避難的,而且這個李明志同孫書記認識很久了,還在孫書記那個村裡做了不少的投資。聽著二人談話內容從村民避難安置,到村裡的經濟損失,最後到災後重建的問題,羅致遠突然發現這個李明志真是個人物。短短時間內想到了這麼多方面的問題,而且還提出了方方面面的解決方法,很多問題,更是只有深入基層才能想得到的。突然間想起李明志抱著自己說這家療養中心很安全時候那些話語,羅致遠不由得疑惑這個李明志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送走了孫書記,李明志發現羅致遠看自己的眼神明顯有些不對了。
  「喂,怎麼了?」李明志在羅致遠眼前晃晃手,「回魂了。」
  「啊,你怎麼能知道這麼多?」羅致遠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李明志看著羅致遠那疑惑的小表情,不由得笑了,輕輕摸摸羅致遠的腦瓜說:「多看,多聽,多想,自然就都知道。」
  拉著羅致遠走到窗口,從這裡可以看到遠處是大山,如果不是發了洪災,此刻的雨中山色真真是美麗如畫。
  李明志抬手遠遠的指向一個方向,聲音低沉字字穩重:「那裡,就是孫書記他們的村子孫家莊,在河道邊上。那個村子依山而建,那座山裡環境氣候土壤十分適合藥材生長。十年前配合政府的扶貧項目,羅氏製藥同孫家莊建立了合作體系,投入大量資金和技術,同村民一起種植中草藥。」接著李明志手指一轉,指向了另一處,「那邊,也有一個山村在孫家莊下游叫五里坡,那裡風景秀麗這幾年靠旅遊發家致富,」最後李明志收手回來,輕輕拍了拍窗台,「這裡,是孫家莊和五里坡交界的地方,五年前我把這塊地買了下來藉著五里坡和孫家莊的優勢,開了這家度假療養中心。」
  從羅致遠的眼中看到滿滿的驚訝,李明志感到一股由內而外的驕傲,這是一種在別人那裡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感覺。
  「當初選址的時候,我找了地質局的專家專門研究了這一代的地質結構,最終才挑了這裡。只要地殼不發生逆天的活動,這裡會是一塊非常安全的地帶。」
  羅致遠的目光轉向遠處的深山,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同這個李明志之間差距真是很大……
  「在想什麼?」
  李明志的聲音將羅致遠的思緒喚回了這間屋子,他眨眨眼,問出了一個後來他自己都覺得特別二的問題。
  「你是這裡的老闆,為什麼那些服務員都不認識你」
  「你認識郭建華麼?」
  「那是誰?」李明志的反問讓羅致遠一頭霧水。
  「恆科的一個大股東。」
  姜澍那有限的生命中,恆科佔據了不小的部分,但是他確實不知道恆科還有一個股東叫這個名字。
  霎時間羅致遠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一個多麼蠢的問題。其實就算知道老闆的名字又有什麼用呢,羅致遠知道恆科好幾個領導的名字,但是除了開全公司大會,他平時基本上見不到這些人。知道和認識和能認出來,中間相差了太多的熟悉度。
  「我在想,你同我,不在一個層級。不是指你是羅氏的總裁,而且思想上。」
  「還是那句話,多看,多聽,多想。」
  李明志坐回沙發中,隨手拿起了羅致遠的專業課複習材料隨意翻看起來。羅致遠依舊站在窗口,一開始看著窗外,最後變成了一直看著李明志。
  屋子裡一片安靜,羅致遠想著自己重生以來同李明志接觸過的幾次。這個人對自己似乎有一種自來熟的樣子。第一次見面送幫自己解圍送自己回家,後來在志願者活動中的幾次接觸,展覽會上的接觸再到此刻,羅致遠開始不由得拿李明志同陳永文做起了對比。如果說當初陳永文是一個讓姜澍感到溫情的存在,那麼李明志則給了現在的姜澍——羅致遠一種心靈上的可靠的感觸。
  不記得時間過去了多久,天色漸漸暗淡,李明志抱著羅致遠的書挪到了窗口,這時羅致遠才意識到,李明志已經看了幾個小時的書了。
  「這書有那麼好看麼?」羅致遠不知道自己的參考書對李明志來說有什麼好看的。
  「啊?」羅致遠的聲音打斷了李明志的思緒,但也正好讓李明志腦子中一些彷彿近在咫尺卻得之甚難的想法豁然開朗。
  「致遠,給我拿紙筆來。」
  接過紙筆,李明志開始不停地勾勾畫畫起來。羅致遠站在一邊看著,看了一會兒發現,李明志這是在做化學理論分析。只見李明志熟練的書寫著各種化學式,計算反應條件,列出藥理明細,羅致遠突然意識到,這肯定是羅氏製造研發上面的事情。只是李明志這樣不忌諱的在自己面前做這個真的合適麼?眼見李明志如此忘我的工作,羅致遠靜靜地轉身出去了。他知道,李明志在做的事情對於任何一個公司來說都是絕密的,自己絕對不能介入一分。
  直到天色昏暗,雨已停歇,羅致遠才回到了房間。沒有電,屋裡已經不再適合書寫閱讀,相信李明志已經整理好一切。果然,推開房門,就見到漆黑的房間裡,一點紅光閃爍。
  「問題解決了?」羅致遠問李明志。
  「嗯。」李明志應了一聲,掐滅了煙頭,「過來坐。」
  羅致遠坐到李明志的身邊,剛剛坐定就被李明志拉進了懷裡。
  "你真是讓人越來越待見啊……」
  詫異李明志的態度,但是有些緊張的羅致遠也不敢妄動,任由李明志摟著自己。
  這個人最近對自己的小動作真是越來越多啊……
  李明志面色平靜的摟著羅致遠,感受著這個青年身上沾染的那份雨水的純淨,但是心中卻如同海嘯過境一樣洶湧。李明志心知自己第一眼見到那個站在高珊身邊的羅致遠時候,確實是被這個青年吸引的,後來慢慢的接觸也讓自己覺得這是個心地善良孝敬父母努力上進的人,奈何那份淡淡的血緣,讓他說服自己只把羅致遠當作弟弟。只是斷斷續續的接觸,李明志深刻的體會到了羅致遠對自己的那種吸引,想要同他呆在一起,不敢奢求更多,就像現在這樣有些曖昧,他就滿足了。剛剛,李明志從昏暗的環境中解決了困擾了研發團隊很久的技術性問題時候,他恍然發現羅致遠已經不在屋子裡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李明志真的不好形容,彷彿這個羅致遠是懂自己的,即使他嘴上說和自己相差甚遠,但是那一刻李明志知道羅致遠太懂事了。他懂自己身處這個行業,懂自己的工作,甚至羅致遠自己也想要進入製藥行業,也正是羅致遠的一本參考書給自己帶來了思路。這種感覺,讓李明志發現自己對羅致遠的認識上了一個層次,如果說他之前只想著身體上的感官,那麼這次他則產生了一種靈魂上的呼應。只是,羅致遠是怎麼想的呢?
  「致遠,謝謝你。」
  「謝我什麼」羅致遠一頭霧水。
  「幫我解決了一個難題。」李明志指了指那本書。其實那只是一本基礎教材,奈何有些時候在一條路上走的遠了,往往會忘記路是怎樣鋪成的,羅致遠的書只是在一個走投無路的時候,告訴了李明志,修路要先看路基。
  「這個……我沒……」
  李明志親暱的揉了揉羅致遠的頭髮說:「就是你的功勞,不要推了。我肚子餓了,咱們去瞧瞧還有什麼吃的。」
  說著李明志拉著羅致遠就要往外走,還沒走兩步就發現羅致遠站著沒有動。
  「那些手稿,你不整理?」
  羅致遠的提醒讓李明志意識到那些記錄著羅氏商業機密的草稿紙,現在正雜亂的鋪在窗台上。想到羅致遠的擔心和細心,李明志更加覺得羅致遠是個難得的人。
  李明志收集好了手稿,把所有他寫畫過的紙疊在一起拿到衛生間中,用打火機點燃了燒成灰燼扔進了馬桶裡。待一切處理妥當,二人才離開房間去了餐廳。
  □

☆、第 9 章

□  相較於前兩天餐廳飲食的豐盛,如今的餐廳只能保證所有人有的吃。避難的村民較多,原材料儲備不充足,道路又不通,食堂的大廚深深的體味到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羅致遠看著這伙食,胃口大減,隨便吃了兩口就停了筷子。李明志則是不同,他對吃食向來不挑揀,見羅致遠如此沒胃口,他還調笑了兩句。不過羅致遠不吃了,李明志突然也覺得飽了,簡單的填了肚子,二人就起身了,誰知才一出餐廳,就看到一隊人渾身是泥的走了過來。
  「李總!」為首的男子看到李明志明顯一愣,繼而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隨之而來的是巨大驚喜。
  「李總怎麼來了,路通了?」
  「我是被困在這兒了。」李明志沒有架子,在這個人面前神態很是親和。
  「哎,這雨下的,幸好已經停了。」男子說著往前湊了湊,小聲在李明志耳邊說:「李總,我們這兒得了個好東西,您找地方看看。」
  見男子神色,李明志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麼好收穫,隨即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清楚。
  「致遠,這是羅氏在孫家莊中藥加工廠的負責人梁臻」
  聽到李明志介紹,梁臻才注意到李明志身後的青年人。
  「這是我一位朋友,羅致遠。」李明志故意略去了羅致遠的工作,他不想自己的員工因為羅致遠的工作單位產生什麼想法。
  「梁總。」羅致遠禮貌的打了招呼,梁鎮微笑回禮,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梁臻,你們先去吃飯,半個小時之後到B607找我。」
  梁臻點點頭,帶著自己的人進了餐廳。羅致遠跟在李明志身後離去,心中卻是疑惑,為什麼他們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談論,卻要約在我的房間裡不去別處?
  入夜,雨已經停了很久,天空逐漸放晴,隱隱約約可見一兩顆星星從雲層後面露出,好似害羞的孩子一樣。羅致遠站在庭院的迴廊裡,覺得這個夏末的夜晚有些涼。大概一個小時之前,梁臻來找李明志談事情。即使李明志沒有特意要求羅致遠迴避,但是在羅致遠的心裡,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不方便的,因此故意尋了由頭躲了出來。只是忽略了深山雨後的濕寒,羅致遠感到自己的骨頭縫裡開始疼了。
  搓搓手臂,試圖摩擦生熱暖和一些,但是並沒有什麼用途。算算時間,羅致遠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回去了。還沒有動,羅致遠就感覺到一陣溫暖。回頭望去,正是李明志現在身後。他的手中拿著一件外衣披在羅致遠身上,雙臂環繞著,讓羅致遠感到了李明志那滿腔的熱意。
  「其實你不用出來。」李明志碰碰羅致遠的手,感觸到那冰涼的手指,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你們有正事談,我聽到不合適,別忘了我可是在恆科的。」羅致遠不著痕跡的往邊上挪了一小步。
  「辭職就好了,你既然準備考研,肯定就沒打算在那裡長干。」
  羅致遠沒有接話,他心想哪有那麼簡單,那梁臻同李明志談的,肯定是這次受災的情況。羅氏的那個加工廠什麼規模羅致遠不知道,但是不代表恆科的上層不知道,難道這個李明志就不怕自己把那些事情告訴恆科的上層麼?按照恆科的風格,既然有機會打壓一下羅氏,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明志揉揉羅致遠的頭,「不過我相信你。」
  「回去了,冷。」
  看著羅致遠離去的背影,李明志嘴角輕輕上揚。
  電力還沒有恢復,屋裡漆黑一片。羅致遠抹黑換好衣服,直接靠在了沙發上。屋子是單人間,床鋪他自然是準備讓給李明志的。
  「其實,擠一擠也不是睡不下。」李明志摸到床,拍了拍被子。
  奈何羅致遠並不理會李明志,自討沒趣的李明志只好自己上了床。
  夜色深沉,羅致遠從未這麼早就睡覺,他不禁感慨電對人類的影響真是巨大。怪不得以前沒有電的時候,很多人家都好多孩子,這大黑天除了鑽被窩生孩子,還真是沒什麼可幹的。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羅致遠不由得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他又想起了這幾天同李明志的相處。他早已注意到這個李明志對自己那是小動作不斷,言語神態曖昧。那天在游泳池,羅致遠很確定自己從李明志的眼中看到了感情,還有去釣魚時候那些曖昧的話語。羅致遠不是迷糊的人,這兩天的相處,讓他發現李明志對自己是有那麼點意思,但是又十分的克制。重生為羅致遠,姜澍的心境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既然前塵已去,何不試著開始新的生活呢?李明志除了背景複雜些,其他的看起來都挺好,不擺架子,性格也好還有能力,試著接觸接觸也不錯。不過,這些還是等離開這裡再說吧。一天沒電沒信號,羅致遠面上鎮定,心中卻還是有不安的。感受著這深山中的黑夜,那種被拋棄的孤獨與寒冷再一次蔓延,彷彿千萬隻蟲蟻啃食著自己的身骨。突然,一個灼熱的溫度包圍了身心,羅致遠掙扎著擺脫那寒冷,撲向溫暖。
  睡不著的李明志在床上翻來覆去,聽著羅致遠一點兒聲響沒有,他悄悄起身湊到了羅致遠跟前,抬手想要偷偷摸一摸,卻沒想到摸到羅致遠冰涼有些潮濕的手心。
  「怎麼手心這麼多汗,還這麼涼?」李明志低沉的嗓音,喚醒了淺眠的羅致遠。原來不知何時羅致遠從那思緒中睡著了。
  「沒事……」羅致遠掙扎著從沙發上坐起來,心知是晚上潮冷的風吹的,當年車禍骨折骨裂的地方又開始疼了。
  抬手摸摸羅致遠的額頭,黑暗中李明志的雙眉緊皺。
  「我估計你是發燒了,身子怎麼弱成這樣。」埋怨的話語中透著無盡的關心,「到床上去躺著,我出去給你找藥。」
  拉著羅致遠摸索到床邊,蓋好被子,李明志從枕頭下面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藉著這點光亮出去了。
  躺倒床上的羅致遠從未覺得床鋪如此柔軟,他彷彿要陷進去一樣,感覺身體越來越重,似乎有一種力量拉著他往下墜,這力量強大卻透著溫柔,溫暖中帶著點點微涼,那種侵入骨頭的疼痛不斷的襲來,卻在那溫柔的力量之下變得淡去了,只是並不管用,那疼痛是深入骨髓的,疼……
  疼……
  「羅致遠,羅致遠!」
  在叫誰?誰是羅致遠?我是誰?我是姜澍……不,我是羅致遠……姜澍……羅致遠……
  「羅致遠!」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羅致遠翻了個身,感覺一陣酸痛,頭頂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滑下來了。
  「你不要動。」有些沙啞是嗓音傳入耳邊,羅致遠看到了面容有些憔悴的李明志。
  床頭的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暖暖的映著屋內。
  「來電了?」羅致遠說話有些吃力,嗓子很乾,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喝水一樣。
  「先喝點兒熱水。」李明志遞了水杯過來,「剛剛來的電,通訊也恢復了。你夜裡高燒,吃了藥暫時體溫降下來一點兒。」
  「連累你了。」一杯熱水喝下去,羅致遠覺得嗓子舒服多了。
  「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趕快好起來。再睡一會兒吧,才四點。」
  「嗯。」
  雖然應著,但是羅致遠並沒有馬上閉眼。他看著李明志收拾著,空氣裡有淡淡的酒精味道,床頭的小櫃子上有一瓶已經用了三分之一的酒精,還有一把棉球。看來,李明志這一夜為了給自己降體溫,也算是各種方法都用了。
  「你也休息會兒吧。」
  「別管我,你睡你的。」
  「來躺會兒吧,折騰了一宿……」羅致遠說著,挪了挪身子,騰出了地方。
  單人床不是很窄,兩個人勉強可以睡下。看著羅致遠主動讓出的地方,李明志心裡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接受了羅致遠的建議。
  見李明志在自己身邊躺下,羅致遠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此刻他感覺著空氣中淡淡的酒精味道和李明志身上的味道,覺得身子變得輕鬆了很多,很快進入了睡夢中。
  李明志躺在一邊,看著羅致遠平靜的睡顏,心中思緒萬千。因為發燒,羅致遠面色潮紅,嘴唇紅潤欲滴,想起半夜自己做的事情,他不由得伸出手指,輕輕的撫上了那柔軟的唇。
  真的很軟……
  「唉……」
  沉沉的歎了口氣,李明志慢慢的將羅致遠攬到了自己懷裡。伊人在懷,其他的那些亂七八糟都一邊去吧。
  恢復通訊之後,李明志馬上給沈冰去了電話,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對方,並且做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待到天色大亮,李明志見羅致遠的體溫仍然沒有恢復正常的趨勢,便直接叫來了療養中心的醫護人員。退燒藥不管用,一支退燒針打下去,羅致遠的體溫總算是降到了低燒水平。
  「真怕你這樣燒下去把腦子燒傻了。」李明志摸著羅致遠的額頭說。
  「剛剛有消息傳過來,第一隻救援隊伍已經到了五里坡了。我估計到明天,出山的路應該就勉強能走了。」
  「會不會有危險?」羅致遠知道,李明志是無法在這山裡多呆的,外面有一個偌大的產業需要他。
  「不會,放心吧。你明天同我一起走。」
  「我這個樣子,不方便吧。」自己還病著,一起走豈不是個拖累。
  「你這個樣子在這裡才危險。別想別的,有我在不會出任何事情。」
  不在多說,羅致遠靜靜的躺著養病。
  下午,羅致遠的體溫又有些抬頭的趨勢,李明志心中也開始著急起來,直接找來了梁臻叫他去五里坡打聽出山的情況。
  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梁臻回來了。他告訴李明志河水的水位已經降下去了,但是五里坡受災比較嚴重,出山的橋衝垮了一部分,如今相關部門正在緊急搶修一條輔路出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修好。聽完梁臻的回復,他讓梁臻命人盯著輔路的進度,一旦能通車馬上通知自己。然後他去找了孫家莊的村支書,由對方同縣城裡的領導聯繫,為自己第一時間出山做好了路上的一切安排。接著聯繫沈冰,要求對方馬上通羅定山聯繫,帶著羅定山和救護車到縣城等著自己。聽到為縣裡扶貧做了大貢獻的羅氏製藥的老總被困在深山裡,還有一個表弟重病,這個表弟還是市裡中醫院前院長羅定山的兒子,正在下游受災村落指揮工作的領導,立馬聯繫五里坡的先遣隊為李明志安排好了出山的一切事宜。於是當天夜裡,輔路剛剛修通,李明志便在立刻帶著又發起高燒的羅致遠踏上了出山的道路。
  出山的一路上,李明志都在慶幸自己開出來的是這輛越野車。這一個山路十八彎,沿途看著暴雨洪水過境之後帶來的滿目瘡痍,李明志也是心驚膽戰的。吊著十八分的精神,李明志終於帶著羅致遠安全的離開這座大山,從山裡出來那一刻,他真的想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在這種時候來這裡了吧。
  山下的縣城裡僅僅是有些內澇,如今已經全然沒有了暴雨過境的痕跡,從縣城通往市裡的高速路還沒有完全通車,此刻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半,平時只要一個半小時就能走完的那段山路,李明志生生開出了四個多鐘頭。找了個地方將車子停穩,李明志轉身摸了摸坐在自己身後的羅致遠的額頭。溫度依然不低,看來退燒針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李明志再次啟動車輛,到了縣裡同沈冰約定的見面地點。車子才剛剛挺穩,李明傑就看到羅定山快步走了過來。他打開車門同羅定山一起把羅致遠扶上了擔架床。羅定山看著自己那本該去好好療養的兒子如今面色蒼白憔悴,一股晦澀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真真是心疼的要命。
  沒有一刻停歇,羅定山帶著羅致遠上了救護車,沈冰開著李明志的車,緊跟在救護車後面回了市裡。
  如果走高速從縣城回市裡,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但是如今高速還在封路,只有走省道。縣城守著山,靠開採石料做雕刻養活了不少人,這條省道上常年跑著運輸石料的大車,已經被壓的很是破爛。救護車即使開的再快,也要注意安全,這樣一走便是三個小時過去了。好在臨縣到市裡的高速已經通車,上了高速之後,所有人的心裡都鬆了一口氣,終於在早上十點鐘,將羅致遠送到了醫院的病床上。
  □

☆、第 10 章

□  看著大夫忙忙碌碌的為羅致遠檢查,李明志疲憊的靠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這才感覺到自己這顆心是真正的放了下來。
  羅定山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為羅致遠做了簡單的診治。他此刻心知自己的兒子身體是多麼的虛弱,當年車禍的傷害仍然在,一年勞碌的工作有讓他本來恢復一些的身體出現了透支,前陣子暑氣擊倒了羅致遠,這次暴雨的寒氣成為了壓倒羅致遠身體的最後一根稻草。各種傷痛隨之而來,似乎要掏空羅致遠身體裡最後一點兒精氣。
  「他的身子怎麼會弱成這樣?」李明志問羅定山。
  「病根未祛,過度勞累,暑熱侵體,寒氣傷身。」羅定山一邊說著,心中不免沉重起來。
  「等他好了,讓他辭職好好修養吧。」
  第一次羅定山同意李明志的觀點。
  「羅叔,我有個東西給您,跟我來一下吧。」
  疑惑的羅定山跟著李明志到了地下停車場,李明志打開後備箱從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了一個包裹嚴密的紙包,交到羅定山手裡。
  羅定山打開紙包,只見一個塑料桶裡塞著黑色的木炭,打開塑料桶,扒拉開木炭看到裡面還有一個紅布包裹住的東西,再打開紅布,入眼的竟然是一根保存完好的人參。
  「山上藥材廠的人從塌方的山裡偶然發現的。野生的,而且有年頭了,拿去給羅致遠補身子吧。」李明志解釋到。
  羅定山細緻的看著這棵人參,憑借他多年的中醫藥經驗,羅定山肯定這棵人參的價值是處於中高端水平的。如今李明志竟然直接將它送給自己,這可以說是十分貴重,一時間他有些承受不起。
  「這太貴重了,你拿回去。」
  李明志將人參推到羅定山懷裡說:「您就收著吧,致遠會被寒氣傷著,也是因為這個東西。當時藥材廠的人來找我,借用了羅致遠的房間,他為了避嫌躲出去一個多小時,才受的寒氣。就當我賠罪了,如果這東西能給致遠恢復身子,也算是用得其所。」
  聽到李明志這麼說,羅定山也無法再決絕。
  「那我就收著了。」
  「您受累了,我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先回去了,晚些時候我再過來。」
  「行,我也不留你,快去吧。」
  送走了李明志,羅定山揣著那人參又回到了病房,此刻的羅致遠已經掛上了輸液瓶,羅母也趕了過來在邊上照顧著,看著自己的兒子又躺回了病床上,羅母心疼的緊,連著掉眼淚。
  「咱們兒子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如今又……」
  羅定山沒有說話,他站在妻子身後,輕輕的安撫著妻子的後背,在心裡歎了口氣。
  那棵人參,羅定山最終也沒有用在羅致遠身上,而是交給了一位自己熟識的中草藥炮製大師傅,新鮮人參放在自己手裡,最終可能會因為保存不當而霉變浪費,但是交給這個人,則可以將它留存下來,既然羅致遠無福消受,那就讓它去為那些更需要的人造福吧。
  羅致遠的病情,在醫院裡檢查不出個所以然,高燒沒有但是低燒不斷,能做的檢查全部做了,會引起低燒的原因很多,此刻醫生看著只有血常規不大正常的檢查報告,眉頭緊皺。羅母見著羅致遠現在這樣子,想到了在自己退休前在兒科工作時,病房裡那些常常低燒的體質弱的孩子。有時候孩子的爺爺奶奶會找一些所謂的「神人」來,給自己的孫子叫魂兒,叫過之後沒兩天,孩子就沒事了。這種事情,在大夫的眼裡看來很是滑稽,明明是週期到了藥效起來了,最後倒成了這些「神人」的功勞。羅母這個人,雖然不迷信也不信奉什麼宗教,但是對這種說法卻也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想來想去,私下裡跟羅定山提了一嘴,沒想到倒是被埋怨成了封建迷信。心裡不滿,羅母直接跟羅定山鬧了脾氣,在病房裡直接說羅定山對自己的兒子都不關心。而這一幕,恰巧被過來探望的李明志看到了。
  「嬸嬸也是擔心。」
  走廊裡,李明志安慰著羅定山。看著羅定山那有些花白的頭髮,李明志心知他對自己的兒子很是關心的。這個老中醫深諳養生之道,那頭髮直到退休時候還是烏黑光亮的,只是羅致遠一出事,這個人也瞬間衰老了很多。
  「不提這些了,這邊大夫檢查個半天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一群廢物。」兒子還病著,又被妻子埋怨,羅定山心情不加,把氣都撒到了醫院身上。
  「您同主治大夫談談,西醫不行,您就帶致遠到中醫院去吧。」
  羅定山看了李明志一眼,無奈的歎口氣說:「致遠那孩子,打小身體就不是特別好,小時候我總讓他喝中藥,算是給他喝傷了,如今是一點兒中藥都碰不得,不然我會讓他在這種地方帶著白浪費?」
  聽到羅定山這樣說,李明志心中不由得吐槽了一番,這羅致遠年紀不大,毛病不少,怕曬怕蚊子,吃東西挑揀不說,吃藥都挑揀,還真是不大好養活的樣子呢。不過想來,這也是羅致遠不肯繼承羅定山衣缽的原因吧。
  「先跟大夫談談吧,這麼多年了,總也不至於一直不接受。為了自己的身體,他知道輕重。」
  聽著李明志的話語,羅定山抬頭望了他一眼,這個小子什麼時候開始搞得好像很熟悉自己的兒子一樣了?不過,羅定山最終還是接受了李明志的建議,同羅致遠的主治大夫進行了探討。
  同醫院對羅致遠治療方案的探討,羅定山大體上還是滿意的。醫院大夫也不是吃乾飯的,李明志懂西藥又懂中藥,自己是一個資深的老中醫,三方以李明志作為一個橋樑,進行了友好的商談,最終確定了治療方案。
  當第一碗中藥湯端到羅致遠面前的時候,不管是李明志還是羅定山都是有些忐忑的。雖然之前同羅致遠提了中藥治療的方法,但是羅致遠能不能喝的下去,這誰也說不準。看著羅致遠頂著消瘦憔悴的面龐還不停的微笑安慰擔憂的羅母,李明志覺得自己真的是心疼的緊。
  第一碗藥,由李明志交給了羅致遠。此刻羅致遠的內心裡,姜澍也是十分無奈,他哪裡想得到這個羅致遠事兒這麼多,居然喝不下去中藥。也是,自從重生以來,在羅家,姜澍沒有喝過一口中藥,羅定山也沒說給自己號脈看病什麼的,之前他以為這羅定山對自己兒子不上心,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小時候看太多給看傷了。
  如今有了姜澍靈魂的羅致遠在心裡上,是不排斥中藥的,只是不是這個身體還排斥不……
  一晚藥湯下肚,羅母趕忙拿了甜口的蜜餞過來。見羅致遠沒有什麼大反應,大家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
  「真是嚇死我了,你小時候喝一口中藥吐的膽汁都要吐出來,如今大了,總算是好些了。」羅母給羅致遠餵著蜂蜜水,生怕羅致遠受不了中藥的苦澀,再吐的那麼厲害。
  這時候,姜澍才意識到,其實羅致遠喝不下去中藥完全就是心裡原因,現在身在魂不是,更可以說是物是人非,那裡還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心裡陰影啊。
  「我也長大了嘛,小時候怕苦,爸又凶,當然喝不下去。」喝著蜂蜜水,羅致遠不忘跟羅母撒嬌。
  「就是,你總是凶我們小遠,不然他怎麼會那麼難受!」
  「嘿,你這小兔子崽子!」被妻兒這樣說,羅定山一時哭笑不得,他嘴上罵著羅致遠,臉上帶著的卻全然是笑意。
  「羅叔,那棵人參,你給致遠用了麼?」李明志想起自己之前交給羅定山的人參,直接問了出來。
  聽到這個事情,羅母和羅致遠明顯很驚訝,看到二人的神色,李明志知道,羅定山這是根本就沒提過這事兒啊。
  「這小子之前不是喝不下去中草藥麼,那麼好的東西,他無福消受,我給季建華拿去炮製了。」
  曾經的百年老字號羅榮堂藥鋪的藥材炮製大師傅季禮的兒子季建華,繼承了他爹那祖傳的炮製藥材手藝,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百年羅榮堂的關門歇業,他進了國藥廠,如今已經退休在家,但那一身手藝還是在的。李明志知道羅定山一直是信任這個人的,說到:「羅叔思慮周全。」
  這天,李明志回去之後,羅母看著羅致遠睡著,偷偷的拉著羅定山出了病房。
  「老羅,白天那個叫李明志的小伙子,是幹什麼的?怎麼對咱們小遠這麼上心?」
  不怪羅母想的多,自己的兒子什麼樣子,喜歡哪種人,那是她用了好幾年才慢慢接受的事實。自從跟那個怎麼看都不靠譜的王鳴斷了聯繫,羅致遠醒過來這一年從來沒有提過感情方面的事情,如今突然出現一個看上去樣貌品行都不錯,對自己兒子還這麼上心的有為青年,羅母肯定要問一問,更何況聽之前那些話的樣子,這小伙子還送給小遠一棵價值不菲的人參。
  「你一天到晚瞎想什麼,你沒認出來這是誰?」羅定山對於妻子的想法很是無語。
  「誰?我怎麼知道。」
  「他是李敬中的兒子。」
  提到這個人名,羅母恍然記起了那些陳舊的往事。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往事她早已拋到了角落裡。對於一個生活只以丈夫和兒子為重心的女人來說,那些丈夫祖上的恩恩怨怨同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
  「哦……我曉得了。」一旦記憶的閘門打開,有些事情就如同洪水一樣往外湧,無法阻擋。羅母記起了以前那些事情,她想了很久,突然間想到了一個什麼,抓住了羅定山手臂:「我記得,當年你那個姑姑不是跟爸給她大孫子提過親麼?」
  羅定山瞥了自己妻子一眼,真是不知道她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這事兒當年就是一句玩笑話,致遠出生之後爸不是就果斷拒絕了麼,兩個男孩子,能搞什麼。」
  「可是致遠他不是……」
  「他是難道別人家也是?」
  「也是,瞧我這腦子……」
  在醫院住了一周,期間高珊和張雅來看望過一次,羅致遠的身體漸漸好轉,得到主治大夫的首肯之後終於又一次出院了。臨走的時候,責任護士小姐微笑著朝著羅致遠招手:「再見喲!」
  誰想再見呀,摔!
  羅致遠扯著顫抖的嘴角,離開了醫院。在這裡躺了一年,不到一個月住進來兩次,連護士都覺得自己眼熟了,果然要馬上開始鍛煉身體,遠離醫院了。
  出院之後的羅致遠,思索再三最終還是向恆科提交了辭職申請。對於羅致遠這樣一個體弱多病的員工,恆科也沒有做過多的挽留,很快申請便通過了審批,抱著自己不多的個人物品離開恆科的大樓,羅致遠的心中還有一些恍惚。一年前他加入恆科,心中是存了給陳永文和蘇楠添堵的想法的,只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沒跟陳永文搭上關係,卻不得不離開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

☆、第 11 章

□  辭職之後的羅致遠安心的當起了家裡蹲,羅母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中藥不吃了,但是這養生的藥膳倒是沒斷。李明志更是找了不少好東西,但是因為近期工作實在忙,更多的是由店家送到羅致遠家裡。每每接到送東西來的電話,羅致遠都會感覺自己的心裡有一個地方漸漸融化,這個人即使不在身邊,竟然也如此惦念著自己,再想到上輩子那段感情,羅致遠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笑。
  沒了工作上的煩惱,羅致遠也能安心的看書複習。漸漸的,立了秋天氣涼快了下來,羅致遠在複習之餘也恢復了之前的志願者活動。李明志覺得過他不應該剛剛恢復就跑出去幹活,但是羅致遠覺得自己多去外面活動活動對身體好。
  八月底的時候,李明志突然告訴羅致遠X大的楊教授敲定了具體來這邊的日子,羅致遠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還有些愣。沒想到當初的一句話,李明志竟然還記著。李明志還告訴他,楊教授這次來主要是為了X大同羅氏合作的研究中心落成典禮,到時候會有一個小型的剪綵活動。等到了楊教授要來的那一天,羅致遠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李明志會不會同沈冰提自己的事情,就算李明志說了也不知道沈冰會不會同楊教授提,如果真的成了會怎樣,沒來由的他開始慌張起來。心吊著,書也看不下去,最後他乾脆出門走走,沒有想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志願者大隊的所在的居委會裡。
  「今天沒有活動,你怎麼還來了?」老式木製辦公桌後面,沈凝看著推門而入的羅致遠有些詫異。
  「出來溜躂溜躂,就走過來了。」羅致遠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木頭椅子突然承受了一個人的重量,發出了吱吱的聲音。
  「你最近白胖了不少,別把我的椅子壓壞了。」
  「有那麼明顯麼?」羅致遠摸摸自己臉,這陣子家裡吃的好,李明志那邊也經常好吃的送過來,自己好像是比之前胖了一些。
  沈凝瞪了某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一眼,心裡簡直要怨上天。上半年的羅致遠因為工作緊張還要每天辛苦複習考試,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生病之後更是憔悴,如今安心養身子去了,就算是胖了也只是恢復到了她剛剛認識羅致遠那時候的樣子,主要是不知道這傢伙最近吃了什麼面色紅潤起色好的飛起,尤其是那皮膚簡直能掐出水來。
  「正好你過來了,幫我整理整理資料吧,前陣子居委會跟我說電視台要拍個關於志願者服務的公益廣告,讓咱們先整理一下之前的活動照片送過去試試能不能選上。」
  「成。」說著,羅致遠湊到了沈凝的辦公桌前,跟她一起整理起了之前活動的資料。
  整理著這些活動照片,羅致遠不禁想起了曾經參加過的每一次志願者活動,突然他發現了一張自己的照片,照片裡自己跨在窗戶上正在賣力的擦著。這是年前敬老院的活動時候拍下的,他還記得自己還沒擦完,李明志就來了。看到自己站這麼危險,立馬就嚷了出來,還嚇了自己一跳。如今看照片,確實挺危險的。再想想當時的場景,李明志當時真的是挺擔心的樣子啊。
  那好像是第二次見到他吧……
  羅致遠的思緒沒有飄多遠,就被自己的電話鈴音叫了回來。是李明志的電話。
  「喂?」
  「你在家麼?」電話那頭,李明志問著。
  「沒,我在沈凝這邊。」
  「沈凝?你不在家好好看書,跑那邊幹什麼?身體也沒養好呢,就去幹活。」
  「沒有,出來走走,怎麼了?」羅致遠對於李明志這一連串的嘮叨,有些無奈,最近他似乎總是這樣嘮叨自己。
  「那你在沈凝那兒等著我,有事。」
  「好。」
  說完李明志掛斷了電話,只剩下羅致遠滿臉疑惑,不知道李明志有是搞哪出。他抬頭,看到了沈凝那張八卦臉。
  「明志哥?」沈凝剛剛看到了羅致遠手機上的來電顯示。
  「嗯,他要過來,收拾一下吧。」
  此刻的桌子上全是亂糟糟是活動照片,聽到李明志要來,羅致遠和沈凝二人趕緊收拾了起來。
  不一會兒,沈凝辦公室的門被人大力推開,風塵僕僕進來的人卻是沈冰。
  「哥你怎麼來了?」見沈冰氣喘吁吁,沈凝就知道他是停好車之後一路跑過來的。居委會地方小,門口路窄,一般車子只能放到不遠的一個商城停車場裡。
  「羅致遠,有件事求你幫忙。」接過沈凝遞過來的水杯,沈冰並沒有喝,只是很真誠的看著羅致遠。
  聽到沈冰用求這個字,沈凝和羅致遠同時嚴肅起來。
  「怎麼了?」羅致遠見沈冰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勸了沈冰一句:「你先喝點兒水,慢慢說。」
  這時,跟在後面的李明志才走了進來。
  「我老師病重,求你跟你父親說說,給我老師看看吧。」
  「楊教授?」羅致遠詫異的看了李明志一眼,李明志點點頭,表示沈冰說的是真的。
  「楊教授前天突然暈倒了,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李明志解釋著,「今天的活動是楊教授的學生袁皓跟著X大另一個教授一起過來,我們才知道這個情況。」
  「袁……教授?」羅致遠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袁皓。
  李明志再次點點頭。
  「楊教授什麼病?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突然就暈倒了,現在在醫院住著,我老師研究了一輩子西藥,脾氣又固執,醫院用什麼藥他都要問都要管,弄的大夫完全沒法好好給他治病。師母想找個中醫給老師看病,老師不懂中醫中藥,希望他能乖乖聽話看病。我師兄替老師來這一趟,就是聽說你父親醫術高明,特意來求醫的。」沈冰一口氣說完,羅致遠稍微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還是姜澍的時候,他只知道這個楊教授性格有些固執,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只是這研究了一輩子西藥的老頑固,能接受中藥麼?
  「我跟我父親說一說吧。」
  「好,好,謝謝你了。」沈冰一邊拉起羅致遠的手,一邊忙不停的說著謝謝。沈凝在一邊從來沒見自己的哥哥這樣過,但是她知道哥哥的那位導師,在自己哥哥心裡地位是比父親還要高的。至於李明志,他看著沈冰拉著羅致遠的手,心裡有些彆扭。
  默聲上前不著痕跡的撇開了沈冰的手,李明志以送羅致遠回家同羅定山談這件事情為由,牽著羅致遠的手走了。注意到李明志小動作是沈凝眉頭一挑,不敢多想,轉身繼續安慰自己這個難得失態一次的老哥去了。
  關於給楊韶信看病的事情,羅致遠才開口說清楚,羅定山就答應了下來。羅致遠詫異自己父親的爽快,李明志則是感激多於驚訝,馬上打電話通知了正在研究中心的袁皓,那邊袁皓更是十分的高興,直接讓沈冰帶著上門來道謝了。
  此刻坐在羅家沙發上的袁皓穿著乾淨的襯衫和西褲,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子文人的穩重,完全沒有楊韶信身上那骨子倔勁兒和衝勁兒。
  「本來應該親自請您的,您也知道家師……」袁皓面對羅定山,有些許的愧意。
  羅致遠站在後面,偷偷細細打量著袁皓。袁教授這幾年變化不大,還是那樣的穩重又文雅,只是他的白頭髮多了一些,眼睛中透著一股疲憊。不似當年那番,那雙烏黑的瞳孔裡閃爍著光彩。
  從姜澍畢業到死亡,他也只見過自己的導師一次,那還是因為解決恆科在京城的項目才得一見。如今算來,真是七八年沒有見過了。
  另一邊李明志看著羅致遠躲在一邊盯著袁皓,沒來由的心裡有些泛酸,他過去拉了拉羅致遠,說:「這就是羅致遠。」
  「袁教授。」
  「你好。」
  袁皓知道,這位就是沈冰嘴裡說的李明志的遠房表弟,羅定山的兒子,自己能這麼順利的請到羅定山,也多虧了他肯開口說話。這個青年年紀不大,眼神卻很是穩重得體,週身氣質讓他覺得十分熟悉,袁皓不由得對他微微一笑,一如往昔的文雅。
  羅定山上下打量了下袁皓,說 「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啊,其實你也不用繞我家小子這個彎子,我就等著老楊頭這一天呢,哼哼。」
  羅定山的話停在羅致遠耳朵裡有些驚悚。等著這一天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的父親跟楊韶信還有什麼私人恩怨不成?
  袁皓聽著這句話訕訕的笑了下,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老師和這位中醫好手的之間的恩怨的。在公開課上公然辯論,最後自己老師還輸了,即便如此自己老師為了面子還是留下一句狠話,說什麼就是死都不會看中醫。羅定山則更狠,回了一句有本事你永遠被落我手上。這種恩怨,除了袁皓這個大弟子,恐怕也沒幾個人知道。
  羅定山一邊招待著袁皓,一邊把當年的事情當作笑話一樣給沈冰、李明志和羅致遠講了一遍。幾個人聽著,都覺得挺驚悚的,不禁懷疑楊韶信的老婆讓袁皓請羅定山,一定是故意的。這個老楊頭,恐怕這下要倒霉了。
  似乎是多年來一個邪惡的心願成真,羅定山很是高興,他甚至沒有推辭最後袁皓的宴請。飯定在一個不錯的私家菜館裡,這裡環境清幽,吃食品質上乘。羅定山這種比較注重的人,也挑不出什麼錯來,一時間對袁皓的印象比之前更好了些許。
  一頓飯下來,大家賓主皆歡,很快敲定了羅定山同袁皓回省城的時間。沈冰也因為覺得自己老師有救了,而高興的多喝了幾杯。最後不得不叫了高珊來接他。
  這是羅致遠出院辭職之後第一次見到高珊。她還是那樣的美麗耀眼,架著喝醉的沈冰,眼裡卻滿是柔情。看著這兩個人是身影,羅致遠從心底裡祝福兩個人能夠永結同好。
  「致遠,就算咱們不是同事了,以後也不要忘了你珊姐。」
  將沈冰扔到後座上,高珊拍著羅致遠到肩膀說。
  「嗯,其實我也挺想大家的,就是最近忙著考試複習,等我考完了就找你們玩。」
  「嗯,我聽沈冰提過,你選的路不好走,自己要努力加油!」
  看著高珊給自己打氣,羅致遠很開心。
  「謝謝珊姐,我一定能成功的。」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高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了,張雅有對象了呢。」
  「真的?誰啊,這麼好運氣。」羅致遠很吃驚,在他同張雅短暫的同事時間裡,他記得這個姑娘是沒有男朋友的,不知道是誰這麼幸運。
  「臨床部的一個小伙子,叫鄭繼平,誰也沒想到,不過人不錯。」
  臨床部,那就是陳永文手下的人了。
  「替我祝福她。」
  「好的,我先走了。」
  送走了高珊和沈冰,羅致遠扶著自家那個一樣沒少喝的老爹,上了李明志的車。
  剛剛在酒桌上,只有羅致遠沒有喝酒。一方面是他的身體還不算大好,另一方面,看著其他幾個人喝的那麼高興,羅致遠知道總要留一個人當司機。
  於是羅致遠現在就是一個司機,他先把袁皓送回了酒店,接著把自己老爹送回家,最後再李明志。
  「你家在哪兒?」
  從沒去過李明志的家裡,他一邊倒車一邊問正在副駕駛上晃神的李明志。
  「XX小區。」
  那是一個高檔酒店式公寓小區的名字,很適合李明志這種人居住。
  很快,羅致遠將李明志送到了目的地,他將車子停到了地下車位上,看李明志竟然沒有想要下車的意思。
  「到了。」羅致遠輕輕推了推李明志。
  「你扶我。」
  羅致遠突然覺得有點兒頭疼,這個李大總裁是在借酒撒瘋?
  「你扶著沈冰,扶著袁皓,憑什麼不扶我?」
  沈冰那是喝斷片兒了,袁皓是我老師,我應該的。
  「唉……」羅致遠揉揉太陽穴,下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伸出了雙手。
  李明志拉著羅致遠的手臂,從車裡下來的那一瞬,一個用力將羅致遠整個人拉進了自己懷裡。
  「羅致遠……」李明志深深凝望著羅致遠的眼睛,那目光似乎是要直直刺入羅致遠的心底,目光漸漸下移,看過羅致遠筆挺的鼻樑,停在了那柔軟的唇上。
  「!」
  當羅致遠從李明志深邃的目光中脫離出來,猛然發現李明志已經吻上了自己的唇。
  李明志知道羅致遠的唇有多麼的柔軟甜蜜。這不是他第一次親吻,他清晰的記得在山上,羅致遠發高燒的時候,自己做過趁人之危的事情,但是他不後悔。即使是現在,在這個昏暗的地下停車場裡,他肆意的吻著懷裡的人,同樣不後悔。很多顧慮,早在第一個吻發生的時候,就拋離了。他不喜歡別人碰到羅致遠,也不喜歡羅致遠那樣認真的看著別人,無論是沈冰還是袁皓,他都不許,他想這個人只能擁抱自己,只能凝視自己,只能親吻自己。
  羅致遠在經過一開始的震驚之後,心裡突然感覺到一種終於落地的感覺。這麼久的相處,羅致遠清楚的感受到了李明志看自己的目光與神情,他也心知自己不反感這種目光的存在。似乎很久沒有嘗試新的感情了,當李明志有意加深這一吻的時候,羅致遠主動的回應了。新的生活已經開始,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吧,一切都是新的。
  「羅致遠,我喜歡你,跟我交往吧,我會全天下最好的伴兒。」
  「好。」
  羅致遠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家的,彷彿喝醉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他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房間裡,躺在床上回想著剛剛發生一切。同意了李明志的告白之後,羅致遠感覺自己完全被李明志包圍了,這個大塊頭的男人一直抱著自己親,兩個人貼的緊密,他確定自己的腿絕對碰到了某人的寶貝。安頓好酒勁上頭的李明志,羅致遠才在李明志戀戀不捨的目光中離開。
  送走了羅致遠,李明志躺在床上,心裡十分激動,他跳起來用力砸了兩下枕頭,發洩著心中那種激動的情感。 在告白之前,他甚至想好了,如果羅致遠拒絕就說自己的酒後亂說話,搪塞過去,只是沒有想到,羅致遠竟然答應了。一夜興奮,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像著自己以後和羅致遠在一起的甜蜜。鬧鐘打斷了李明志的幻想,現實催促著他去上班。拿起手機,他想了想給羅致遠發了一條早安短信。
  □

☆、第 12 章

□  第二天,羅致遠醒的很早,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不踏實的夢,夢裡李明志親吻著自己,在自己耳邊說著那些情意綿綿的話語,直到天亮。
  從床上坐起來,羅致遠聽到了外面父母的談話的聲音,羅母的語氣明顯很不好,愣愣的坐著聽了一會兒羅致遠知道,原來是羅母在埋怨羅定山這個時候去省城,而且還要自己一同去,不留下來好好照看兒子,不顧自己兒子死活。
  「媽。」羅致遠推開了房門,看到羅母坐在沙發上,眼睛泛紅,明顯哭過的樣子。
  見兒子出來,客廳的兩人都停止了話語。
  「媽,是我求爸去的。」
  羅母神色驚訝。
  「你看,我就說小遠沒事的……」羅定山為自己辯解。
  羅致遠坐到羅母身邊繼續說:「媽,我真的沒事,況且,爸去省城也都是為了我。爸這次去省城不是給別人看病,是一個老教授,我準備考到那個老教授名下讀研究生的,讓爸給他治治病,也是拉拉關係。」
  「就你爸那二把刀水平,萬一看不好,對你豈不是不好。」羅母嗔怪著。
  羅定山無奈的笑笑,妻子從嫁進羅家,就一直看著自己父親老羅先生懸壺濟世。在她的眼裡,即使自己成了中醫院的一把聖手,一樣不及父親十分之一的水平。
  「媽,您放心吧,那個老教授可是找了人親自來請的,父親本來也不想去,聽說我想考到那個老教授名下,才同意的。那邊的人,還以為是自己心誠則靈呢。」
  「你們父子兩個一個個都沒個正經。」羅母破涕為笑,起身為自己兒子準備早餐去了。
  「媽,」羅致遠跟在羅母身後進了廚房,「我知道您不放心我爸,您跟他一起去省城吧,您也好幾年沒去省城了呢,那邊變化可大了。」
  「不成,你一個在家怎麼能成,我不放心。」羅母盛了一碗粥遞到羅致遠手中。
  「我沒事兒,爸去給人看病,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您跟過著去還能幫著他點兒,不然人家一看,這什麼大夫啊,衣服都穿不乾淨,藥箱子還亂七八糟的。」
  「嘿,我什麼時候這樣了?」羅定山有些不服氣。
  其實,羅定山是想妻子同自己一起去省城的,這些年來,因為羅致遠的事情,她沒少操心,如今羅致遠在自己手裡調養的基本上差不多了,趁著這個機會帶著妻子出去散散心,紓解一下近期的壓力,也是為了自己妻子好。
  「媽,我真沒事了,您就跟我爸一起去吧,啊。」
  最終羅母還是耐不住羅致遠的軟磨硬泡,勉強同意了跟羅定山一起去省城。
  等羅致遠回到房間,看到自己的手機上有兩條短信,是李明志發來的。
  「我起床上班去了,心情好。」
  「我到公司了,沈冰面色不大好,肯定被高珊教訓了。」
  羅致遠看著短信不自主的笑了,他快速回了一條消息,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簡單說了下,就端坐在書桌前開始看書了。
  羅氏製藥會議室裡,李明志感覺到手機震動了一下,掏出來看到羅致遠的短信,頓時心情大好。沈冰坐在一邊看著他,覺得李明志今天畫風不大對,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下面的一票人。要知道,昨天李明志還因為市場一部三季度業績下滑大發雷霆,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在會議上點名批評,真是神奇啊……
  會議結束,沈冰悄悄跟在李明志身後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幹嘛,有病啊。」李明志掏出手機跟羅致遠發信息,看到沈冰跟進來,一臉的嫌棄。
  「問你才對,吃錯藥了吧你,氣場不對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是吧你,都當了快一年的和尚了,昨兒開葷了?」
  「想什麼呢你,我可清白的很。」李明志嫌惡的看著沈冰。
  「你要是清白,那黃河都是清的。」沈冰踢了李明志一腳。
  「別亂踢,有主兒了。」李明志彈彈褲子上的輝。
  沈冰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李明志,這傢伙不應該打回來才對麼?不對,他剛剛說什麼?有主了?
  「你……不會是跟羅致遠?」想著李明志這快一年,完全斷掉了之前一些亂七八糟的聯繫,除了羅致遠,沈冰想不起任何人。
  「對。」李明志得意的點點頭。
  「高珊會殺了你……」想到自己女朋友,幾乎天天嘴裡不離羅致遠,沈冰不由得感慨。不過也好,高珊總是時不時跟自己提羅致遠,搞的自己都懷疑她是不是跟羅致遠有什麼了。「誒?不對啊,他不是你表弟麼?成麼你們?」
  想到李明志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事情,沈冰十分嚴肅。
  「沒事兒,我咨詢過律師了,我們這種是旁系三代之外的,符合婚姻法。」
  「狗屁,你倆都是男的。」
  「對哦,我還是美籍,這種關係更沒事兒了。」這樣一想,李明志更加釋然了,頓時覺得自己之前因為那種血緣上的煩惱,簡直就是自尋煩惱。
  想著這樣的好事兒,李明志一開心直接給羅致遠發過去一條短信:「我是美籍,咱倆可以去美國結婚。」
  「噗……」
  羅致遠剛剛喝下去的水就這樣噴了出來。今天李明志的畫風絕對不對。又喝了一口水平復了心情,羅致遠選擇無視了那條信息。
  見羅致遠半天沒回信,李明志突然想起來羅致遠還在準備複習考試,於是他也收起手機,正襟危坐。
  「沈工,沒事兒的話是不是要回去開工了?之前給你交代的事情還沒做好呢吧。」
  見李明志不怒自威,沈冰夾著尾巴跑了。
  當天晚上,李明志提著一兜子東西去了羅致遠家裡。以前總是打著忙的幌子把挑好的東西讓店家送過去,如今羅致遠接受自己了,登門什麼的,應該沒什麼問題了。當然還是要打著感謝羅定山的旗號,不過本意嘛……。
  此時的羅家剛剛吃完晚飯,羅母在刷碗,羅定山在看新聞聯播,羅致遠在收拾餐廳。所以,李明志進來的很不是時候,因為他還沒有吃晚飯。
  「哎呀,明志來啦。」
  羅母很意外李明志的到來,這個孩子自從羅致遠出院就再也沒出現過,搞得自己也覺得當時是想多了。但是這幾天羅致遠沒少收到補品吃食,她偷偷留意過,有時候包裝盒上會寫著李先生什麼的,估摸著可能是李明志,她心裡就更疑惑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呢。但是如今人家上門了,總要熱情接待的。
  看著羅母熱情的迎接,羅致遠挑挑眉,什麼時候開始直接叫上名字了?
  「快進屋,」一邊招呼著,羅母一邊把李明志讓了進來,「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明志你吃飯沒?」
  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羅母馬上轉進了廚房,「哎呀,我給你煮碗麵,這個時候還沒吃飯怎麼行。」
  李明志謝了,並沒有推辭。坐到了沙發上,跟羅定山問好聊起天來。
  「羅叔,袁皓他們後天上午就走了,您跟他們一起走?」
  「對,今天同他們聯繫過了,我跟你嬸子一起去。」
  「嬸子也一起?」李明志有些意外。
  「我媽跟著,我放心。」羅致遠從廚房出來,拿著一盤剛剛洗乾淨的葡萄。
  「明志,飯好了。」羅母端著煮好的面從廚房出來,那香噴噴的湯麵裡還有一個雞蛋。
  李明志也不客氣,直接擺開架勢吃了起來。羅母見李明志吃的好,心裡開心,就坐到了李明志邊上。
  「唉,跟你叔去省城這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說著,羅母看了羅致遠一眼,那眼神中滿是擔憂。
  「嬸兒,您就安心去吧,致遠這邊有我在。」
  「嗯,也是,都是親戚,明志你自己一個人在國內,以後要多來走動走動。」
  親戚!?羅致遠看了看父母和李明志,心中疑惑卻沒有直接問出來。
  「李哥,我有幾個書本上的問題不大明白,一會兒幫我看看吧。」
  「嗯?好啊。」李明志一碗麵條見了底,立刻起身要跟著羅致遠進屋。
  「小遠,明志還沒吃完呢!」羅母叫住了羅致遠。
  聞聲,李明志端起碗將裡面剩下的湯一口喝盡,「沒事兒,嬸嬸,我吃飽了,很好吃,我先跟致遠看書了。」
  說完,他就跟著羅致遠進了屋。
  羅致遠見李明志跟自己進了自己屋裡,輕輕的關上門,上了反鎖。還沒有來得及轉身,李明志就已經抱了上來。羅致遠輕輕歎了口氣,掰開了李明志的手臂,坐到了椅子上。
  「不跟我說說麼,親戚?」
  果然是因為這個。李明志坐到床邊,轉著羅致遠的椅子讓對方正對著自己說:「你爺爺的父親跟我奶奶的父親是親兄弟,是挺遠的親戚。」
  「那……」羅致遠想問為什麼李明志不一開始就告訴自己,後來一想自己父母也從來沒有提過這檔子事兒,這兩個老人家明顯是之情的,又想起自己去年找工作的時候,父親直接否決了羅氏製藥,「那兩家有什麼糾葛麼?」
  「我父親跟羅叔談生意談崩了,一直沒有往來罷了。」
  「從來沒見過你啊……」羅致遠搜索著腦中所有的記憶,在他的印象中羅定山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中醫大夫,小羅致遠甚至可以說就是在中醫院裡長大的,他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有談生意的事情。
  「哦,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李明志瞇瞇眼想著以前的事兒,他恍然記起自己還小的時候,奶奶拉著自己的手放在一個溫柔婦人的肚子上,問自己裡面是弟弟還是妹妹。自己說什麼來著?好像是妹妹吧……再看看羅致遠,李明志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啊,表哥!」羅致遠刻意加重了表哥兩個字,聽在李明志耳中,還挺動聽的。自家那個親弟弟在美國長大,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兄友弟恭,整天把自己的名字叫在嘴裡,真是不如羅致遠這聲表哥啊,即使這語氣不大友好。
  「致遠啊,你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嘛。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親上加親麼,咱倆這點兒親戚關係,怎麼也是出了三代了,符合法律規定的,更何況在美國,表兄妹都可以結婚,你放心吧。」
  聽到李明志這麼說,羅致遠挑挑眉,突然想起來李明志沒頭沒腦發來的那條結婚的短信,這合著這是早就想好了,就等著自己跳了啊。於是,羅致遠有些生氣。如今的羅致遠,雖然身體上留著羅家的血,但是心裡對於這個所謂的遠房親戚並沒有介意,他只是顧慮這羅父和羅母,即使因為上輩子羅致遠的折騰如今這兩個老人家接受了他喜歡同性的事實,卻不見得接受同自家親戚搞到一起吧,畢竟血緣關係,對於他們來說是一道坎。
  「致遠,生氣了?」李明志拉起了羅致遠的手,「你不要生氣嘛,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不喜歡我了。」
  接受這個人在前,知道這件事兒在後,羅致遠清楚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只是感歎,這個世界對自己還是有惡意的。不然,又怎麼讓自己死不了,還要替別人活著跟自己的表哥談戀愛呢。
  「好了,咱們出去吧。」
  羅致遠起身,李明志卻一把將人拉到自己懷裡倒在了床上。李明志一個翻身,將羅致遠壓在了自己身下,輕輕的吻了上去。羅致遠配合這李明志的吻,他擁著李明志的背,知道自己的心裡是有這個人的。
  時間晚上九點,李明志告辭了,他還是那樣戀戀不捨的看著羅致遠,看的羅致遠心裡都有些酸澀。又不是見不到,為什麼總要這樣看著自己呢……
  □

☆、第 13 章

□  袁皓一行人離開的前一天,袁皓向沈冰提出了一個請求,他想要去一趟公墓。沈冰馬上就明白了袁皓的意思,奈何自己今天有一項實驗數據要出爐,他不能離開實驗室。聯繫了調度安排公司裡的公車和司機,得到的回復卻是今天公車都派出去了。想來想去,沈冰想到了羅致遠,這個傢伙想要當楊老教授的學生,如今跟著大師兄袁皓走一趟,似乎也可以拉拉關係套套近乎。
  同樣覺得這不是個壞事兒的羅致遠,答應了沈冰,開著沈冰的車,帶著袁皓去了公墓。
  一路上,羅致遠覺得很奇怪,他記得袁皓在市裡是沒有親戚朋友的,不知道他去公墓要做什麼呢?
  看著袁皓手裡提著的紙錢袋子和懷裡那束滿天星,羅致遠心裡沒來由的覺得有些慌。
  跟在身著黑色西服的袁皓身後,羅致遠停在了一座冰涼的墓碑前,驚住了。這是他重生一年多以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照片。照片裡的姜澍是年輕的微笑的目光溫暖的,他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拍下了這樣一張照片。
  袁皓輕輕的放下白色的滿天星,在墓碑前面的石槽裡點燃了帶來的紙錢。那些紙隨著火焰化做灰燼,就如同那墓碑下面的姜澍,他的軀體如今只有那一捧灰。
  墓碑上,姜澍的名字映在火光中,在羅致遠的眼中不停閃爍。1980年9月25日至2014年5月26日。34年的生命,如今變得支離破碎。
  回程的路上,袁皓臉上滿是疲憊,羅致遠安靜的開著車,將他送回了賓館,才把車子還給了沈冰。
  「看你不大對勁呢?」接過車鑰匙,沈冰明顯感覺到羅致遠神態不好。
  「有些傷感。」
  「是了,去那種地方,總是晦氣的。」沈冰給羅致遠倒了一杯熱水。
  「你知道那是誰麼?」想要探聽一些消息,羅致遠小心的向沈冰打聽著。
  「袁皓的第一個學生,原來恆科的員工,我也認得,很有腦子的一個人,沒想到最後這麼……」沈冰歎了口氣,似乎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前輩麼……沒有聽說過。」
  「你去的晚,又不接觸做研發的,不知道很正常。更何況他確實……」沈冰遲疑了一下,「肺栓塞,自己給自己打了一大管空氣。」
  這個死法,確實……羅致遠眼神暗了暗,從他人嘴裡聽到自己的死因,他才意識到當時自己的心是多麼的狠。
  「他也沒有親戚了,去了之後一切手續做完直接火化放在火葬場了,袁皓去年年初過來做項目打聽消息的時候才知道這事兒,自己出資算是讓他入土為安了。袁皓這麼多學生,就這一個他稱讚最多,也叫他最不省心,唉……」
  也是最不孝的一個學生吧。
  羅致遠心想著,不由得思念起自己的老師來,念著這個老師教導自己最後又為自己送終,他突然想再做一次他的學生,好好盡孝。
  從沈冰的辦公室裡出來,羅致遠覺得自己心情差差的,掏出手機給李明志打了電話過去。
  知道羅致遠人在羅氏的大樓裡,李明志三步兩步的從自己頂層的辦公室跳了下來,一出電梯就看到羅致遠靠在電梯間的牆上神情低落。
  「怎麼了?」李明志聲音低沉溫柔,讓羅致遠心裡一暖,上前抱住了李明志。
  電梯間有攝像頭,李明志不敢做什麼大動作,只是輕輕的安撫著羅致遠的後背,拉著羅致遠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李明志辦公室的外間,大秘書常芮頭疼的看著手裡的一堆文件。他跟著李明志干了快十年,從來沒有見過李明志把手裡正在看的文件一推抬屁股就走人的情況,也從來沒有見過李明志往自己的辦公室領過什麼人來。想想剛才自家老闆拉著的那個人,是個男人好吧,手拉手合適麼?看到秘書處的兩個助理扒著門框好奇的看著自己,弄的常芮頭疼不以。
  「李老大呢?」
  沈冰的出現讓常芮如沐春風。
  「李董在裡間會客。」常芮並沒有攔著沈冰的去路,他看著沈冰的眼神彷彿再說快進去,快進去把李明志拉出來幹活(讓我們八卦)!
  「哦?」沈冰眨眨眼,一隻按上了門把手的手停了下來,輕輕的離開了門把手。
  「李董的客人走了,告訴我一聲。」
  「呃?好的沈總。」
  送走了沈冰,常芮坐在辦公桌上第一次有些踟躕。多年的秘書工作,讓他早就練就了一張寵辱不驚的冰山臉,奈何自己的BOSS今天太反常,他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要進去端茶倒水。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裡間的門打開了,常芮從座位上抬起頭看著李明志摟著那個面容柔白帥氣的男青年徑直走了過去……
  「李董!」常芮的爾康手伸了出來。
  「哦,那點兒事兒我下午再看。」
  容不得常芮反對,李明志抬腿走人了。常芮氣憤,將文件扔在李明志那寬大的辦公桌上,看看手錶已經中午了,轉身拎著自己的外套去食堂吃飯了。
  李明志親自把羅致遠送回了家,又在羅家蹭了一頓飯才回到辦公室,一推門就看見沈冰正躺在辦公室裡那寬大舒適的真皮沙發上。
  「起來!」李明志踢了沈冰一腳。
  沈冰賴著沒有動,「佳人有約啊。」
  「快點兒起來!」李明志又踢了沈冰一腳,總算把人從沙發上弄起來了。
  「你腦子有病啊,叫他帶袁皓去墓地,你知不知道他身體不好,去那種晦氣的地方。」
  「可以趁機跟袁皓熟悉熟悉嘛。」沈冰坐正了身子說,「這你就心疼了?我給你講,你以後最好不要讓羅致遠進羅氏,不然小心我折騰死他。」
  「你敢,他來了你就別幹了。」
  「靠!李明志你重色輕友!我可是技術入股的,你就不怕我跳槽到恆科去?」
  李明志瞥了沈冰一眼說:「你腦子真有病才會去恆科,你看看高珊都讓他們使喚成什麼樣兒了,你還上趕著去受虐?」
  提到高珊,沈冰閉嘴了。也不知道恆科的管理層腦子都用來幹什麼了,這陣子給高珊安排了很多工作,看著自己愛人那疲憊卻還強撐著的身影,沈冰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
  「哦,對了,數據出來了。」沈冰這才想起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
  「我看看。」
  接過沈冰遞過來的數據,李明志的心情大好。數據顯示這次的改良十分成功,他們的新品研製又往前走了一大步。而這一切,都是山中那幾日的結果。
  「不錯,就這麼繼續下去,明年年底就能進入臨床階段了吧。」
  沈冰點點頭,李明志這次的方案真真是講這個已經走入死路的產品又拉了回來,他已經可以想想幾年之後新品上市會帶來多麼大的轟動。
  「等這個藥正式進入臨床實驗階段,我想羅榮堂的事兒該提一提了。」
  聽到李明志這樣說,沈冰停滯了一下。
  「羅榮堂?」
  「嗯,孫家莊的藥材廠這兩年做的不錯,有些好東西這一兩年也該面市了,到時候再把羅榮堂開起來,中醫中藥不分家,有好藥,有秘方,不怕開不起來。」
  「你當初買孫家莊的地就是為了羅榮堂吧。」
  李明志點點頭,說:「我奶奶這後半輩子的心願,就是重開羅榮堂了。」
  「羅家本家那邊呢?」
  「時代不一樣了,羅定山那邊好好談談應該沒問題。」
  沈冰瞥了李明志一眼,果然無商不奸,什麼時代變了,明明是公然綁架羅家長房長孫,逼迫羅家一起干啊。
  「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李明志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沈冰。
  「切。」想法被看穿,沈冰不再同李明志多說,拿著實驗數據回了實驗室。
  隔天一早,羅定山帶著妻子隨著袁皓一行人去了省城,羅致遠看著突然空落的家裡,有些不大適應。重生以來,他一直在這個溫馨的家庭裡,享受著曾經奢望的一切,如今突然又一個人了,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羅致遠默默的感慨一番,轉身回了自己屋裡繼續複習去了。
  快中午的時候,突然響起的門鈴,讓羅致遠一驚,誰會在這個時候來?
  打開門,竟然看到李明志提著飯盒站在門口,羅致遠一下子覺得鼻子微酸。
  「你怎麼來了?」
  「給你送吃的。」李明志提了提飯盒,直接進了飯廳,放在了餐桌上。看著廚房裡的冷鍋冷灶,李明志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沒空弄吃的,膳府園的菜,趁熱吃。」
  擺開飯盒,裡面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兩葷兩素,膳府園的菜量一般,四個菜正好兩個人吃。
  「我……」本想說自己可以湊合解決,但是看到李明志那真摯的目光,羅致遠嚥下了這句話,拿出碗筷,同李明志一起坐下吃飯。
  羅致遠默默的低頭吃著飯,突然一雙筷子夾著菜出現在眼前,抬頭看向李明志,那微笑著充滿愛意的眼神落入羅致遠的眼中,就在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一滴眼淚直接掉落了下來。
  「咦?」覺得臉頰微涼,羅致遠放下碗筷,用手背擦著眼睛。
  坐在對面的李明志一臉的茫然,他不知道為什麼羅致遠突然就眼睛紅了,還掉了眼淚下來。
  「怎麼了?」說著,李明志起身半蹲到了羅致遠身邊,一隻手拉著羅致遠的手,另一隻手輕輕的撫過羅致遠那紅潤的眼睛。
  「沒事,沒事。」
  羅致遠移開李明志的手,將對方推回了座位上,繼續端起自己的飯碗,低頭默默吃飯。時不時的用眼角偷偷瞄一眼李明志,果不其然的發現對方那種探尋中帶著關切的眼神。放下碗筷,羅致遠給了李明志一個大大的微笑。
  「真的沒事,就是挺感動的……」
  說最後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小如蚊蚋,但還是被李明志聽到了。沒有想到自己這樣簡單的舉動,就讓羅致遠如此,李明志心裡是大大的開心。
  一頓飯很快吃完,羅致遠收了碗筷,卻被李明志趕回去看書了,聽著廚房裡嘩嘩的水流聲,他暖暖的一笑,坐在了書桌前。沒有心思看書,羅致遠支著頭發呆,他發現自己最近開始在情感上依賴李明志了,同面對羅父羅母不同,在面對李明志的時候,他感覺到那種久違的溫暖,即使曾經同陳永文交往了那麼久,這種溫暖也僅僅是在最初那一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最終變成了姜澍自己一個人的付出,而被陳永文當成是應該的。想到這裡,羅致遠突然坐直了身子,他開始惶恐,開始擔心李明志會不會也煩膩了這種戀情開始時候的熱烈,最終同那些人一樣,一切都化為了相看兩厭。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殺了他吧……
  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到了羅致遠自己。無論是羅致遠還是姜澍,在面對上一段戀情中的背叛,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產生這種想法。
  這個時候李明志端著一個玻璃碗進了羅致遠的屋子。碗裡盛著削好切塊的蘋果。
  「吃點兒水果,你爸他們不知道要在省城呆多久,這些日子,你就安心看書複習,其他事兒有我呢。」
  讓人安心的話語,落在羅致遠耳中很是受用。
  「嗯。」羅致遠看著李明志點點頭,有人這樣關心自己的感覺,真好,所以絕對不能允許背叛。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羅致遠的眼神中,充滿了佔有的慾望,讓李明志很是詫異。
  「有你在真好,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說著,羅致遠拉住了李明志的手。
  感受到羅致遠掌心傳來的力度,李明志順勢將人攬到了自己懷裡。
  「都是你的。」
  李明志沒有多呆,很快便回到公司去了,那裡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李明志都會送來午餐和晚餐,即便他來不了,也會定好飯讓飯店的人送來。一個週五的下午,正在開會的李明志收到了羅致遠的短信:「等你下班一起去超市吧。」
  回了一個好字,李明志突然覺得會開起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催促著各個總經理簡潔的做了一周工作總結,麻利的安排了下周的工作,李明志不到下班時間就直接離開了辦公室,一邊快步走著一邊給羅致遠打著電話。常芮在秘書桌前看著老闆匆匆而去的背影,幽幽一歎,起身開始整理接下來的工作。
  從超市出來,李明志提著兩個袋子走在羅致遠半步距離之後。
  「買這麼多東西提著都累,還買那麼多菜,你吃的完?」
  從地下停車場裡穿行,找到車子,李明志示意羅致遠從自己外套兜裡掏出鑰匙,將兩大袋子全部塞進了後備箱裡,終於解放了被勒的有些紅的雙手,李明志活動著手指恢復血液供應。
  羅致遠神秘的一笑,拉開車門直接坐上了副駕駛。
  一路上李明志開車,羅致遠玩著手機,時不時的笑一笑。
  「跟誰聊天呢,笑那麼開心。」
  「謝然,一個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怎麼,你吃醋了?」羅致遠抬眼瞥了李明志一樣,看的李明志心裡一慌,這小眼神,太勾人了。
  「女的好,給你也沒用。」
  「切,」白了李明志一眼,羅致遠又開始敲著手機聊天,「她終於找著對象了,這兒跟我顯擺呢,好像是搞計算機的……」
  紅燈,李明志踩了剎車,一手勾起手剎,直接攬過羅致遠的脖子,一口親了下去。
  「你幹嘛!」羅致遠推開了李明志,「好好開車!」
  「在我面前,不許你提別人,有對象的結婚的都不成。」
  「小心眼兒。」
  回到羅家,羅致遠把買來的東西分類放好,看看時間剛剛好六點多,他戴上了圍裙,將買的食材拿了出來。
  「你要做飯?」
  本來準備出去吃的李明志,看到羅致遠這身打扮,有些吃驚。
  「對啊,天天吃外面的,煩了。」
  「你會做飯?」
  面對李明志的質疑,羅致遠輕哼一聲,直接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能力。
  其實這一切還要歸功於姜澍多年的孤單生活,自己做飯什麼的,根本就不是問題。正是因為做飯的手藝好,陳永文也才會被他抓到手裡,奈何家常油煙總不如外面飯店的口味重,總有吃膩了出去解饞的時候,只是沒有想到,卻再也不回來了。活到羅致遠身上,姜澍幾乎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想來也是三年多不曾摸過菜刀了,不知道自己還行不行。
  沒有想到,生活技能這個東西,竟然是刻到靈魂裡的,姜澍的靈魂操控著羅致遠的身體,切著細細的土豆絲,均勻的肉片,漂亮的魷魚花刀。
  彭的點燃灶台,油煙機嗡嗡的響著,只見羅致遠手中拿著鍋鏟上下翻動,還時不時的顛個勺,不一會兒功夫,三菜一湯就端上了桌。
  醋溜土豆絲,蒜苗回鍋肉,韭菜魷魚花,紫菜雞蛋湯,做菜之前就蒸上的米飯也已經做好,一開鍋蓋,米香四溢。
  「五常大米,比這邊的兩季稻米要香的多。」
  前世的姜澍在京城求學多年,甚是喜愛東北大米那種香味,這種味道是南方兩季,三季稻米所沒有的。
  「你講究到多。」
  李明志盛了飯端到桌上坐定,夾了一口回鍋肉,唇齒留香,竟然比那飯店裡川菜廚子做的還要好吃,一時間不由得多夾了兩口。
  「好吃吧,」羅致遠滿臉得意,「我曾經一個同學是四川人,他做的回鍋肉那才是真好吃,用四川當地那種肥中帶瘦類似大理石花紋的後腿肉,正宗的郫縣豆瓣,做出來那叫一個香。今天這肉不錯,就是豆瓣雖然是郫縣產的,可是味道比當地差了一點兒,畢竟這邊不嗜辣。」
  姜澍在做飯上頗有心得,一時間說了不少,說完才意識到,這些竟然是姜澍的記憶,羅致遠,就算有四川籍的同學,關係也是不熟的。況且,羅致遠本人並沒有去過四川。
  看著羅致遠突然不說了,李明志打趣到:「接著說啊?」
  「食不言,寢不語。」
  李明志心裡高興,沒有再逗羅致遠,這一桌家常菜,他吃的很開心。一直以來,李明志獨自生活,從不自己做飯,或者在單位食堂解決,或者外出應酬,如今有個人能給自己做一頓熱乎的飯,等著自己回家,再由自己陪著一起買菜,這種生活,想想就很舒服。
  吃飽的李明志靠在餐廳的椅子上,滿足的摸著肚皮,幻想著同羅致遠在一起後那些美好的生活。
  那一邊,羅致遠已經收拾起了碗盤,放到了水池裡。
  「洗乾淨。」
  得了命令,李明志捲起袖子就去刷碗了,羅致遠站在廚房門口啃著蘋果,感覺這就是過日子吧。曾經的姜澍同陳永文在一起的時候,姜澍幾乎包攬了所有的家務,如今有人樂意分擔,這感覺真不錯。
  羅致遠默默的轉身出了廚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拿陳永文同李明志做比較,每次比較完,他就會越覺得李明志的好來,也更加不理解當初自己是不是瞎了眼為陳永文付出那麼多,有人疼有人寵有人心心唸唸想著,這種感覺比當老媽子伺候少爺可是強太多了。
  是了,陳永文在家裡就是個少爺,親戚捧著,祖輩的寵著,作為家族裡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長大,那樣的生活同姜澍這個沒爹沒娘自己掙學費的孩子,哪裡有共同點呢。
  再想到李明志的出身,那真是個少爺……
  「誒,你生活能力還是挺強的。」羅致遠看著收拾餐廳很麻利的李明志點評到。
  「那是,你也不想,我才6歲就獨自一人離家求學,自己在不會這些個,那得成什麼樣?」
  「倒是沒聽你提過。」羅致遠詫異,沒想到李明志小時候還有這樣的經歷。
  「都以前的事兒了,有什麼好說的,我自己都快記不得了。」李明志擦乾淨餐桌,洗好抹布,摘下圍裙坐到了羅致遠身邊,把人摟到了懷裡,「你要是想聽,我就給你回憶回憶。」
  羅致遠給李明志削了個蘋果,聽著李明志講他小時候那些事情。羅致遠這才知道,李明志6歲隨著父親來到大陸打拼,母親在美國帶著弟弟,父親又是工作狂,這鍛煉了李明志很好的生活自理能力,初中之後,他去了寄宿制學校,一直獨自在外到高中畢業去了美國唸書,才又和家人住到了一起。童年基本上在國內度過,倒是導致李明志很少會記起自己還是美國籍。
  「說起來,入中國籍太困難了,現在我還得定時到派出所報個到。你說,我跟你結婚是不是就能入中國國籍了?」
  「不符合婚姻法。」
  「也對……看來你還得跟我去美國結婚。」
  這怎麼就扯到結婚上去了?好像才交往沒幾天吧!
  羅致遠不說話了,把手裡削好的蘋果,扔給李明志,打開了電視開始漫無目的的換台,但是無論哪個台都在放新聞聯播。
  「誒,你怎麼不看書去?」
  李明志搶過遙控器,電視晃的他眼睛難受。
  「明天包餃子吃吧,還剩下點兒韭菜和豬肉,明天早上去市場買點兒蝦,做三鮮餡的餃子。」
  雖然被羅致遠岔開了話題,但是李明志很喜歡這個新話題,他點點頭,高興的答應了。
  「那我明天早上幾點接你?」
  「今兒晚上別走了,」
  羅致遠輕輕的一句話,落在李明志耳朵裡卻字字千金。
  今兒晚上別走了
  晚上別走了
  別走了……
  這簡直就是夢寐以求,李明志馬上答應了下來。
  「睡客房,有地方。」
  所謂一時天堂,一時地獄就是這個意思。本以為晚上就可以爬上羅致遠的床這樣那樣的李明志,頓時落入失望的谷底,客房啊……
  □

☆、第 14 章

□  晚上,羅致遠翻出自己一件買大了碼的睡衣遞給了李明志,李明志抱著睡衣,賴在羅致遠的床上怎麼也不樂意起來。
  「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羅致遠推推李明志,但是對方就是不動地方。
  「你的床舒服,我要睡這裡。」
  看著李明志,羅致遠心裡一軟,直接一個翻身騎到了李明志身上。手掌撫過李明志的臉頰,感觸到那冒出頭的鬍子茬微微刺手的感覺,羅致遠眼神迷離,帶著一抹深情,手掌劃過李明志的脖子,靈活的解開襯衫前幾個紐扣,滑進了李明志的胸膛。李明志緊緊的盯著羅致遠那紅潤的唇,張開臂膀抱住他,狠狠的吻了上去。唇舌交纏,一時間難分你我。
  羅致遠困難的從李明志懷裡撐起身子,他清晰的感觸到李明志的慾望,狡黠的眼神一閃,他伸手用力捏了那裡一下。
  「我可是考生,要努力複習的。」
  沙啞的嗓音勾走了李明志全部的理智,他翻身將羅致遠壓到了身下。
  「不看了,考不上我養你。」
  說著,他扯開了羅致遠那已經半掛在臂彎的衣服,親吻著羅致遠的身子。碰到那敏感處,羅致遠不由得輕聲哼了出來。
  羅致遠躺在李明志身下,任由他掠奪著自己的身體,他詫異李明志似乎很熟悉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那些敏感的地帶,有些地方,竟然是自己都不清楚的。李明志的愛撫,讓他很舒服,很久沒有這樣歡愉過了,放縱一次又有何妨,更何況對方是李明志。
  不再矜持,完全放開了身心的羅致遠用實際行動回應著李明志,兩具軀體緊緊的擁在一起,彷彿本就是一體的,世間再無什麼可以介入其中。
  放縱的快感傳來,二人均是興奮的面色潮紅,李明志久久的抱著羅致遠,不願意鬆手。
  羅致遠慢慢恢復了體力,扯過早已經被踢到一邊的毛巾被,蓋到了兩個人身上。
  「去沖澡吧,弄了一身。」
  粘膩的觸感,羅致遠並不喜歡。
  「一起去。」李明志抱著羅致遠撒嬌。
  「你不去我去。」用力退了一把李明志,從他的懷抱裡掙脫開來,羅致遠像一條滑滑的魚一樣,溜進了浴室,並且反鎖住了門。緊跟其後的李明志差點被門撞到鼻子,鬱悶的他,隨手扯過毛巾被圍住下半身,趴到了床上。
  等羅致遠出來,已經是一身的清爽。踢了踢裝死的李明志,見人不動,羅致遠直接扯開了床單,試圖把人滾下去,奈何李明志人高馬大,羅致遠一時間還真扯不動。
  「快點兒去洗澡,髒死了。」
  「都是你自己的,你還嫌棄?」
  羅致遠一時臉紅,對於不要臉這種行為,他自認不如李明志的多。
  看著羅致遠那紅嫩的臉蛋,李明志吧唧一口親了上去,然後心滿意足的進了浴室。
  趁著李明志洗澡的功夫,羅致遠迅速的換了床單,並且把李明志的睡衣扔到了客房裡,然後關上房門,上了反鎖。
  「喂!羅致遠,你穿上褲子不認人是不是!」
  「我這是為你好。」
  隔著門,羅致遠言語極具挑釁,李明志看看那木門,掰了掰門把手,放棄了抵抗。
  回到客房,李明志裹上睡衣,聞著那淡淡的屬於羅致遠的味道,不由得又燥熱了起來。
  羅致遠說的沒錯,確實是為了自己好,真的只是摟著羅致遠睡一夜卻什麼都不幹,李明志相信那絕對不是自己。想著羅致遠的身體,不由得思緒又回到了在山上同住的那幾晚。是了,當初羅致遠病成那樣,自己都沒忍住,趁著用酒精給他擦身的時候十足的滿足了自己,那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其他什麼染紅的臉蛋,著實太誘人了。自己也真是禽獸啊,居然會在那種時候對羅致遠下手。還好羅致遠一直不知道。不過,若是不下手,豈不是禽獸不如?
  思索著自己到底是禽獸還是禽獸不如,李明志漸漸進入了沉睡。深夜,客房的門輕輕的打開,羅致遠披著睡衣輕輕的走到了李明志身邊。這個人就好像有毒一樣,在羅致遠的腦子裡不停的出現,讓他不能安眠,索性豁出去了,羅致遠輕輕的躺到床上,縮到了李明志的懷裡。
  懷裡突然一暖,李明志下意識的去抓了一下,朦朧的睜開眼睛,看著羅致遠竟然在自己懷裡,李明志覺得這一定是個夢。夢就夢吧,只要無論那裡,都不要虧待自己。於是,李明志直接親了上去。
  李明志是迷糊的,羅致遠確是清醒的。想著這個人竟然這樣急色,羅致遠不由得有些後悔,但是當李明志輕輕的親吻這自己的後背時,那溫暖的觸感又讓他沉淪。
  夜色深沉,是所有事物最完美的偽裝,但同時也讓很多東西卸下了那裝備了一日的防備。夜是寬容的,它無私的包容了一切,給予了萬物以黑暗,好讓他們尋找心中那一抹光芒。
  當羅致遠那修長的雙腿纏繞上李明志的那一刻,李明志徹底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懷裡的不是夢,而是最美麗的現實。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他看上的人,從來都不是一般的。即便是羅致遠,亦然如此。想他李明志,何時見過如此主動的羅致遠呢。似乎這個人這輩子所有的主動,都在這一天裡用掉了。自己自然不能辜負。
  當羅致遠放任李明志肆意在自己體內征戰的時候,他感受到的除了微微的不適,更多的是那一潮一潮襲來的快感。頭腦內早已經一片空白,週身所感也不過是李明志的霸道與柔情。這兩種完全不搭邊的東西,混合在他的行動中,讓羅致遠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
  愛就是克制的放縱。
  不知道那高峰湧來多少次,當天空濛蒙亮的時候,兩個人才筋疲力盡的相擁在床上。李明志溫柔的在羅致遠腰上做著按摩,床上是一片狼藉,羅致遠微微皺眉,又要多洗一套床單了。
  「在想什麼?」李明志撫平羅致遠的眉頭,輕輕問。
  「床單,你洗。」
  沒想到,這個時候羅致遠想的竟然是這些,李明志寵溺的笑了,「好,我洗,那先把你洗乾淨好不好。」
  羅致遠點點頭。他不知道李明志這種生物是怎麼長成的,一夜的放縱,在自己的身體了留下了太多的印記,真不知道這個傢伙平時都吃的什麼。三十多歲,還這麼精壯。
  抱著羅致遠進了浴室,李明志輕柔的幫他擦拭著身子,看著自己在羅致遠的身上留下的那些印記,李明志覺得,這種時候不正是應該來第二輪的好機會麼。但是,看到羅致遠那疲憊的神態,他壓抑了自己的慾望。一如既往輕柔的替羅致遠清潔身體。
  再次躺回床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羅致遠渾身酸軟,實在不想再動,靠在李明志懷裡,沉沉的睡了。
  「唉,說是為我好,最後不還是忍不住,可惜吃不到餃子。」李明志的歎息,羅致遠並沒有聽到。看著羅致遠那寧靜的睡顏,李明志也閉上了眼睛,嗯,吃到的確實比餃子美味多的羅致遠啊……
  日上三竿,羅致遠幽幽轉醒,腦袋還有些昏昏的,他深刻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大不如前,曾經火氣旺盛的時候,只要小憩一下就可以恢復精力了。真是過了本命,身體素質就要差一檔。
  「再睡會兒,才九點半。」李明志輕輕拍著羅致遠的背。
  動了動身子,羅致遠又縮進了李明志懷裡。看著羅致遠的睡姿,李明志心想,都說這種睡姿的人沒有安全感,不知道他在害怕些什麼。
  「不起你就吃不到餃子了。」
  「那就吃你。」
  羅致遠臉一紅,把臉埋到了手臂裡,不再說話。
  這天中午,果然沒有吃到餃子,而是李明志叫常芮去一家飯莊買來了清淡的小菜和紅豆粥。看著那晚深紅色紅豆粥,羅致遠不由得想到了紅豆飯的意義,一下子臉又紅了。
  「乖乖吃吧。」
  一旁的常芮,看著自家老闆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天下紅雨,鐵樹開花,常芮跟在李明志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情人這麼上心。別說叫自己送飯了,他幹過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去送錢叫人家有多遠滾多遠。想到這個,常芮不由得仔細打量起羅致遠來,他只匆匆見過羅致遠兩次,根本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這個人。只見那羅致遠,穿著普通的居家服,長褲長袖,但是常芮目光一向銳利,他從羅致遠的手腕腳腕脖子根就推斷出來,這個羅致遠全身都白淨,再看那臉,鼻樑高挺,眼角上飛潤目含情,唇若花瓣不點而自紅。最主要的是那週身的氣質,俊俏卻不柔媚,雖面若女像卻自帶男性剛毅,讓人不至錯認性別,關鍵就在那眉毛和下巴上,眉峰筆挺,下巴稜角分明,看上去倒是同李明志有些相似。
  傳說中的夫妻相?
  常芮又開始打量起自家老闆來,看來看去,覺得這倆人還真是有那麼點兒像。
  同羅致遠在一起吃了飯,李明志起身收拾碗筷,看見常芮還站在廚房門口,他不禁皺皺眉。
  「你怎麼還在這兒?」
  常芮回神,他剛剛被自家老闆那自然的收拾碗筷的動作雷到了。這個在辦公室杯子倒了都只會叫人去扶的傢伙居然會刷碗?
  「錢還沒給。」常芮伸出手來。開玩笑,這可是五星級飯莊的飯菜,別看著清淡,樣樣都是講究,你就說那小菜,那可是……
  誒??常芮看著羅致遠放在自己手裡的人民幣,心中詫異。
  「謝謝你了。」
  姜澍在吃上有講究,自然知道這頓飯菜不似看上去那般便宜,再看那被李明志扔到垃圾桶裡的打包盒子,他就心知肚明了。只怕這點兒東西,沒個幾百塊是拿不下來的。
  「你給他那麼多幹什麼。」李明志說著,從常芮那還僵硬的手中把錢全部掏了回來,「週一拿著發·票去財務報銷。」
  「誒?」
  「別告訴我你沒要發·票。」
  「怎麼可能,能抽獎呢。」常芮笑笑,收了手,眼睛眨巴眨巴看看李明志,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看樣子,是有事情要同李明志談。
  羅致遠識趣兒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間,反正身子懶,也樂的偷閒,關上房門,把外面的空間留給了這兩個人。
  羅致遠靠在床上,隨手翻著自己的筆記,做著簡單的查漏補缺,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看看是羅母的電話。
  接起電話,羅母那慈愛的聲音傳來,羅致遠開心的同她談著天。電話掛斷的時候,李明志正好推門進來。
  「誰的電話?」
  「我媽,」羅致遠邊說邊翻著手機是在看日曆,「快中秋了,我媽說要在省城過中秋了。」
  聽到羅致遠這樣一說,李明志恍然沒有幾天就是中秋了呢。
  「你怎麼打算的?」李明志爬上床,把羅致遠攬到了自己懷裡。
  「我在想要不要去省城。」
  「去吧,我跟你一起過去,正好週三我在省裡有個會。」
  「好。」羅致遠點點頭,靠在李明志懷裡,筆記也隨手扔到了床頭櫃上,看著書桌上攤開已經一天沒有看的書,說到:「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我覺著你比楊貴妃好看多了。」
  「我怎麼不能是唐明皇呢?」說著,羅致遠下了床坐到了書桌前,「朕要批折子了,愛妃退下吧。」
  李明志瞧著羅致遠那認真勁兒,真想直接把人拽床上來再幹一場,可是他總不能耽誤人上進不是。從羅致遠臥室的書櫃裡翻出一本小說,靠在床上看了起來。一時間,屋裡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秋日的陽光鋪滿整個屋子,溫馨而寧靜。
  □

☆、第 15 章

□  待太陽偏西,羅致遠早已經打開了檯燈,李明志則握著小說睡著了。橘紅色的夕陽,將屋裡映的暖暖的,羅致遠伸了一個懶腰,起身活動活動身子,然後叫醒了李明志。
  「別睡了,做飯去。」
  李明志坐起來,從坐在床邊的羅致遠身後環抱過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真想天天這樣……」
  不理會李明志,羅致遠直接去了廚房,和面,擇菜,剁肉餡。
  「你去買點兒鮮蝦回來吧。」支使起李明志來,羅致遠可是一點兒都不含糊了。
  「我自己啊……」
  「我這兒還得剁肉餡呢,韭菜也沒剁呢。你快去快回,不然晚上沒的吃。」
  「好吧……」
  對於自己出去李明志心裡還是挺不樂意,但是沒辦法,他只好去換衣服,撿起自己那件兒皺吧的襯衣,李明志皺皺眉頭,是要出去一趟啊,不然自己都沒衣服穿了。
  出了門,李明志先回了躺自己的住處,提著那一直準備的出行用行李箱出來,才去了超市裡買鮮蝦。等回到羅致遠家裡,天已經黑了。
  羅致遠接過鮮蝦,麻利的處理起來,李明志換了自己的衣服,站在一邊看著羅致遠做著肉餡,突然間理解了那些新婚員工為什麼不樂意加班了。
  「用不用我幫忙?」
  「你會包餃子?」
  「我只會吃……」
  不出意外,收到一個白眼。李明志見羅致遠已經開始做餃子皮了。
  「這個好玩,我試試?」
  說著李明志挽起了袖子,湊了上來。
  「誒,別弄一身面。」羅致遠用胳膊肘往外推著李明志,然後又找出來一個圍裙給他帶上,這才放他到案板邊上。
  第一個餃子皮,李明志做薄了,第二個餃子皮,李明志做厚了,第三個餃子皮,粘在一起了……
  「我看你弄著挺簡單的啊。」
  李明志握著□面杖,看著手裡的小麵團,面帶愁色。
  「熟能生巧。」
  羅致遠接過□面杖,拿起一個麵團,開始做起了示範。
  「你看,□面皮,要從邊緣往中間□,這樣中間厚兩邊薄的皮,包出來的餃子不會破,餃子邊也不會因為面多煮不熟。」
  只見羅致遠一手推著□面杖,一手飛快的轉著面皮,不過幾下,一個圓圓的餃子皮就出爐了。
  「我再試試、」
  李明志想著剛剛羅致遠的動作,慢慢的依樣畫瓢,不一會兒竟然也有模有樣起來。
  李明志□著餃子皮,羅致遠包著餃子,一盤餃子很快包完。開火燒水,李明志揉著有些發燙的手掌心,覺得會做飯的愛人真是不容易。
  肉三鮮餡兒的餃子,李明志吃的飽飽的,吃到最後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他掏出手機卡嚓給夾開的水餃拍了張照片。
  「吃飯還拍什麼照片。」
  「給我弟弟發過去瞅瞅,他現在好像墨西哥研究蛾子。」
  剛說完話,李明志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一看,樂了。
  「你看。」
  接過李明志的手機,羅致遠只看一個表情:(#‵′)凸
  這個時候,李明志的手機又響了一下,是李明志的弟弟發來了一句話:Are U in a relationship?
  將手機還給李明志,示意他有了新消息。
  「你要告訴你弟弟麼?」羅致遠輕輕的問。
  「你想我告訴他麼?」
  面對這個問題,羅致遠糾結了,最後說了一句:「反正,他也看出來了才問的你吧。」
  聽到羅致遠這麼說,李明志直接起身屈身到羅致遠身邊,給兩個人來了張自拍合照發了過去。
  我和我的愛人。
  李明志曾經有過戀情,但是從來沒有帶到家人面前,面對羅致遠,李明志第一次有了結婚這個想法,他也很樂意將羅致遠展現在自己的家人面前,顯示著自己的幸福。
  對於李明志和羅致遠來說,這或許又是一個熱情似火的夜晚,但是對於大洋彼岸的李家來說,則是一個難耐的白日。
  是的,李浩洋把拿張照片傳給了他們的母親,野外艱苦的科研作業,清晨爬起來只能吃難吃的乾糧,還要準備行進到下一個露營點,卻收到了自家大哥發來的中國美食餃子的照片,李浩洋是打心底記恨的。當他發現照片裡自家大哥穿著睡衣在一個陌生環境裡,照片上面角落裡,還有一個白皙的手部影像之後,他肯定李明志是外宿了。能讓李明志外宿,看來他肯定是有戀人了,說不定直接搬去同居了。當得到肯定答案之後,李浩洋看著拿張秀恩愛的照片,覺得李明志簡直是走了狗屎運居然找到了樣貌氣質這麼出色一個戀人,之前被刺激的憤恨又湧了上來,直接一個轉發,發給了家裡。讓家裡兩個老人家去打擾他們吧,看你們還有什麼自在小日子過。
  週二的一早,常芮開著車帶著李明志和羅致遠去了省城。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找了個飯店簡單吃了點兒東西,李明志叫常芮直接去了省疾控中心。
  李明志帶著常芮去省疾控中心辦事情,羅致遠一個人在車裡呆著悶的慌,便鎖了車子在疾控中心的大院裡溜躂著。沒有想到,竟然看到了王鳴。從疾控中心出來的王鳴明顯也看到了在門口來回溜躂的羅致遠,他明顯愣了一下,踟躕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來打了招呼。
  「嗨,好久不見。」
  王鳴站在羅致遠一米外的地方,同他問了好。
  「你好。」羅致遠笑笑,他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好印象,也不想同他多說什麼。
  「你來這裡辦事兒?」王鳴問了一句。
  「等人。」羅致遠看看疾控中心大門,在想李明志什麼時候能出來,「你呢?」
  面對羅致遠隨口一句問話,王鳴面色暗了些許,不自然的清清嗓子說:「啊……沒什麼,過取個單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王鳴有些慌亂的背影,羅致遠沒有在意,這時候李明志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疾控中心的門口處。
  「剛那人怎麼那麼眼熟?」李明志明顯看到了剛剛王鳴同羅致遠短暫的交談,從羅致遠手裡接過車鑰匙交給常芮,問著。
  「嗯,去年年會酒店門口。」
  羅致遠簡單的一句,讓李明志記起來那個曾經糾纏過羅致遠的人,心裡頓時十分的不舒服。
  「他來這兒幹嘛?該不會是做艾滋初篩吧。」面對討厭的人,李明志一向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去看待。
  「不會吧。」對於李明志的惡意猜測,羅致遠不是很贊同。
  「你還幫他說話?難道這個時候來打疫苗麼?」
  看著李明志一臉的不高興,羅致遠覺得自己也是腦殘,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多嘴討什麼不痛快。順著李明志的意思又說了兩句,這才將他的毛捋順了。
  常芮開車載著兩個人去了X大,楊韶信如今住在X大的新校區那邊,而這個新校區在省城的高新區,那裡遠離城區,聚集了省城所有的大學和大部分的新型產業。
  路上,李明志仔細交待著羅致遠:「晚上有個飯局,明天在藥監局還有一天的會,之後我直接回市裡,你什麼時候回去提前告訴我,我來接你。」
  羅致遠點點頭說:「我可能多呆兩天。」
  「好,藉著機會見見楊教授。」
  「知道。」嘴上答應著,但是羅致遠心裡對於考X大到楊教授那裡學習,已經產生了一絲的動搖。
  將羅致遠送到了X大的招待所,那裡是羅定山目前下榻的地方,李明志沒有停留便離開了。
  在省城裡帶呆了四天,羅致遠跟著羅定山見了楊韶信一次,同時還遇到了袁皓。病床上的楊韶信早已不是多年前姜澍見過的那樣有精神,如今的他病容憔悴,羅定山給他條理了這些日子,即便是已經好多了,依舊能夠看出來這個老人的精神不濟。
  這期間,羅致遠同袁皓做了簡單交流,針對複習時候遇到的一兩個難點也同袁皓進行了請教。回到暫時的住處,羅定山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羅致遠,是否還決定要考到X大來,羅定山知道,楊韶信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繼續這樣工作下去了,如果羅致遠堅持考過來,得不到最好的指導,便沒有什麼意義了。
  羅致遠沒有給羅定山答案,其實在這裡看到袁皓的時候,他便已經決定報考T大了,這幾年來,袁皓的成就已經又上了一個台階,更何況袁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記得姜澍,甚至為他收屍的人,這份情義,如今的姜澍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
  因為楊韶信的病情,羅定山決定等到十一再回市裡,羅致遠還要複習無法多呆,四天之後他就買了回市裡的高鐵車票,並沒有告訴李明志。
  當李明志收到羅致遠的消息的時候,正在接待來訪的銀行行長,九月份一個季度最後的一個月,很多銀行都有存款壓力,而羅氏製藥這樣的納稅大戶優質企業自然成了各大銀行爭相爭搶的客戶。委婉拒絕了銀行行長的應酬,李明志叫來了財務總監和公關部總經理,代替自己去了應酬。臨行前,同財務總監簡單交待了一兩句,李明志直接驅車去了羅致遠家裡。
  當羅致遠打開門的一瞬間,李明志直接抱住了羅致遠。
  「度日如年啊,你還真狠心,這麼多天才回來,讓我一個人過中秋。怎麼不叫我去接你?」
  「又沒多遠,坐高鐵不到一個小時也就回來了,你開車來回多累。」羅致遠輕輕拍拍李明志的後背,然後從李明志的懷裡掙開了。
  「對了,跟你商量件事兒。」
  「說。」
  「我想報T大。」
  聽到羅致遠這句話,李明志沉默了一會兒,腦子一個轉圈,立刻明白了大概情況。一定是楊教授身體情況不好,他理解羅致遠的決定,並且贊同這個決定。
  「好,我支持你這個決定。」
  「要去京城。」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
  「不是……」
  面對李明志的反問,羅致遠否定了,但是他說不出後面的原因。難道說自己捨不得麼?對於李明志來說,短短的四天就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面對如果去京城就是長久的別離,他都沒有任何問題,自己還有什麼理由遲疑呢?要成為一個能夠長久的站在李明志身邊的人,首先就要有強大的內心,然後再有不遜於他的能力。
  「你肯定是捨不得我,」李明志就如同羅致遠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一下子就看出了羅致遠的想法,「不過,這些都是為了咱們以後的漫長不是麼?」
  羅致遠點點頭,李明志的想法同自己是一致的。
  「好好準備吧,袁皓那邊你放心,只要你過線,我肯定能讓他收下你。」
  「呵,還真用不著你,我自己的能力,我有把握。」
  「你確定?B大金融學學士。」
  「……」
  李明志敏銳的點出了羅致遠最大的擔心,跨校跨專業的選擇,即使姜澍的學識能夠幫助羅致遠通過考試,但是羅致遠的背景確實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所以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多一重保險自然是好的,羅致遠沒有再拒絕李明志的好意。
  「你要明白借勢的作用。有現成的渠道不去使用,這就是最大的浪費,知道了麼?」
  羅致遠雖然點著頭,但是心裡卻不全然認同,他覺得李明志果然是商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覺得我是商人是不是?我給你講,沒錯,我追求的永遠是利益最大化,為此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也要學會辨別哪種路是要自己踩出來的,哪種路是可以直接走的。市場需要的永遠不是學者的清高,你可以清高但是該庸俗該隨大流的時候,你也絕對不能落在別人後面。商場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呀,先好好讀書吧。」
  徹徹底底的資本家。羅致遠對李明志深刻的看法,但是卻從某些方面顛覆了姜澍的想法,曾經他泡在實驗室裡,以為只要完成研發技術即可,如今參加了藥品銷售工作,才知道在流通環節營銷的作用,同時對於藥品市場有了一種更深的瞭解,同時也堅定了他回歸藥品研發的決心。而李明志帶給他的,則是對於整個市場的把控,如果說藥品工程師研發藥物,渠道商去拓展市場,那麼李明志則是作為一個決策者,把控著研發方向和市場動向。
  「怎樣才能讀成你這樣?」羅致遠的疑問,他很好奇李明志是如何養成的。
  「我這樣呀,你先把研究生讀完,然後到羅氏美國研究所呆三年,同時自修完管理課程,再做三年渠道經理,就能大概學個一二了。」
  「你就是這麼過來的麼?」
  「差不多吧,不過比說起來苦多了。」李明志笑笑,想起了在美國的那幾年,眼中滿是回憶,接著他眼神一暗,不在想以前那些事情,「咱們晚上吃點兒什麼?」
  「我想吃火鍋了。」羅致遠提議。
  「那走著,我知道一家店,味道很正宗。」
  晚飯歸來,李明志不出意外的又住到了羅致遠家裡,體諒著羅致遠一天趕車的辛苦,他只是過了過手癮就放過了羅致遠。第二天一早,還沒有等羅致遠睡醒,李明志便離開了,他要回到自己公寓去換一身衣服,公司裡還有幾個文件等著他盡快下批復,這些本應該是昨天的事情,奈何為了愛人還是耽誤了。
  目標一旦定下來,羅致遠複習的進度也更有針對性。不知道李明志用什麼方法弄到了T大的最新複習資料,對於羅致遠來說更是如虎添翼。直到國慶前,李明志都住在了羅致遠家裡,但是卻再也沒有任何親密活動,兩個人都知道什麼事情是最重要的。
  很快國慶來臨,羅定山也從省城回了市裡,李明志戀戀不捨的從羅致遠的屋裡又住回了自己的公寓,對於很多人來說,國慶長假是一個放鬆的機會,但是對於羅致遠來說確是越來越緊張。待羅定山回來之後,他同羅定山做了一次交流,表達了自己報考志願的想法,羅定山支持羅致遠的決定,羅母卻是鬧心了幾天不樂意兒子離自己太遠。羅致遠發現,自從車禍躺了一年多,母親似乎很介意自己的遠離。但是雛鷹總有離家的一刻,在羅定山和羅致遠一起的安慰下,羅母最終也不再說什麼。
  深秋已至,幾場雨後,濕冷的空氣縈繞著整座城市,羅致遠又喝上了湯藥。自從暑時的那場大病之後,羅致遠發現自己越來越害怕這種濕冷的天氣,即使用藥酒擦拭按摩著身體,他還是會覺得酸痛。想一想,要在凜冬進行的考試,用這種身體素質去面對,羅致遠不得不重新開始鍛煉身體。
  十二月,一年的結尾,羅氏製藥進入了最後的緊張時刻,李明志開始為了各種年終結算,第二年的工作部署而忙到深夜,羅致遠也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階段。本來就很少的見面幾乎,也漸漸的壓縮成了電話問候,最後變成一兩句的信息交流。
  這種時候,兩個人都在克制著,僅僅繃著自己的那一根神經,靜靜的等待著。終於到了羅致遠考試的那一天。
  那天冷空氣南下,天空飄著雨,李明志早早的將這兩天空了出來,一大早就來到羅致遠家樓下,載著他去了考場。羅母為羅致遠準備了一個大大的保溫杯,裡面泡著提神的中草藥。臨近考場的時候,李明志在這裡緊緊的抱了抱羅致遠,最後目送他走上了這個人生的轉折點。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李明志站在考點外,焦急的等待著羅致遠。漸漸的有人從考場中走出,這些人表情或悲或喜,亦有泰然自若者,李明志無心顧及其他,只是在人群中尋找著那熟悉的身影。
  「羅致遠!」
  大力的招手,呼喚著那個早已落入眼中的身影,李明志大步向前。
  「感覺怎麼樣?」接過羅致遠手中的包,李明志關切的詢問。
  「還成吧,正常發揮。」
  其實在最後落筆的時候,羅致遠的心中是真正鬆了一口氣的。上一世的姜澍,是保送的研究生,並沒有參加這麼激烈的角逐,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考試,看著那麼多的人同自己一樣在人生的道路不斷追求更進一步,他一時間也覺得有些緊張了,緊緊繃著一根神經撐下了著兩天,如今邁出了考場,他甚至感覺到後背有些微涼。在考場上,竟然出了汗都不知。
  「走吧,我在膳府園定了位子。」
  「嗯。」
  跟著李明志上了車,二人直接去膳府園。
  膳府園是市裡唯一一家以素食和藥膳為主的餐廳,迎合了很多偏好養生的中青年群體,因此生意一直不錯。這才剛剛六點多種,這裡就已經人滿了,不提前定桌,恐怕是要排上一陣子了。
  「待會兒去哪裡?」
  餐閉,李明志詢問著羅致遠接下來的計劃。
  「不知道。」
  「直接回家?」
  羅致遠搖搖頭。出了餐廳,羅致遠掏出了手機,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媽,我晚上約了朋友出去玩,晚點兒回家。嗯,我知道,你們不要等我了,先睡覺吧。」
  掛斷電話,羅致遠看著李明志說:「走吧,去你那裡。」
  聽到這句話,李明志的指尖明顯顫抖了一下,他略微激動的發動了汽車,一路上都在踩油門,第一次他這麼討厭路上那限速的標識來。
  這是羅致遠第一次來到李明志的住處,跟在李明志身後跨入房門的那一刻,他的心裡還有有些激動的,他輕輕的走進房間,細細的觀察著。這是位於繁華地段的酒店式公寓,裝修風格簡約實用,沒有過多的裝飾,客廳裡隨處可見的除了各種雜誌就是照片。開放式的廚房,中間隔了一個吧檯,實木打造的紅酒櫃中,空空如也,看來李明志沒有收藏紅酒這個喜好。兩居室的房子,主臥是李明志的臥室,難得的是主臥裡除了有衛生間,還有一間小套間作為衣帽間。在這裡,羅致遠看到李明志的衣服整齊的擺放著,專業的旋轉式領帶架上掛滿了各色優質領帶,一個實木抽屜櫃上擺著一個黑色皮箱,裡面裝著幾隻高檔手錶和各式各樣精緻的領帶夾及紐扣釘。客臥被李明志改造成了書房,書房裡的書更多,照片也更多。羅致遠在書房裡細細的看著那些照片,裡面有李明志,也有李明志的家人,還有一些風景照片,其中一張照片中的李明志十分吸引羅致遠的目光。照片身上,李明志看上去跟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年紀,站在一潭澈藍的湖水邊上手裡提著一條有他半身高的大魚,臉上洋溢的陽光幸福的笑容。
  當李明志端著檸檬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羅致遠正在細緻的端詳照片。他把杯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從背後抱住羅致遠,在羅致遠耳邊輕聲說到:「在看什麼?」
  「你。」羅致遠拿起那張李明志釣魚的照片。
  接過羅致遠手中的照片,李明志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張照片,然後放回了架子上:「這是在湖區拍的,那魚真的挺難釣。」
  「然後呢?」
  「什麼然後?」
  「魚。」
  「哦,放掉了。美國人不吃這種魚,覺得刺多。」
  「嗯,我喜歡吃。」
  「那以後我帶你去釣。」李明志的頭埋到羅致遠的脖頸裡,輕輕的親吻著。
  羅致遠轉身看著李明志的面容,如今的李明志同照片上相比,內斂成熟了很多,即便是同自己在一起,他也從未見過李明志那樣的笑容,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總是很有把握的。
  照片裡的李明志,是對著誰笑的這麼開心呢?
  「你笑起來很好。」羅致遠輕輕撫摸這李明志的臉頰,手裡稍稍用力,似乎想讓李明志笑出來。
  李明志彎彎嘴角,羅致遠看到了他眼底的開心,但是臉上卻完全沒有如照片裡的神情了。羅致遠開始在心底產生一絲絲的遺憾,遺憾自己沒有經歷過那個時候的李明志。
  「如果更早遇到你就好了。」
  羅致遠的歎息,落到李明志的耳朵裡,觸動了李明志心底。他懷抱著羅致遠,感受著羅致遠身上那淡淡的味道,思緒恍然飄到了小時候。
  「其實,小時候你見過我的。」
  「我不記得。」羅致遠想了想,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印象。
  「對啊,那個時候你才八個月,在你母親的肚子裡,踢了我一腳
  。」
  「怎麼可能……」羅致遠明顯不信這件事。
  「真的,當時我好奇摸了摸你媽媽的肚子,就被你踢了一腳。」李明志笑了笑,繼續說,「然後我奶奶問我,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我說是小妹妹。」
  「為什麼這麼說?」
  「我弟小時候挺老實的,倒是隔壁家的那個小姑娘瘋的很,所以我覺得肯定是女孩。」李明志撫摸這羅致遠,望著眼前的人說:「第一次因為自己的錯誤而開心。」
  最後所有的話語都埋沒在了一個甜蜜的吻中。
  「想不想?」羅致遠的語氣極具誘惑。李明志用實際行動代替了回答,他抱起羅致遠直接走向了自己的臥室。寬大舒適的床上,羅致遠同李明志擁吻著。
  「嗯…哼…」 羅致遠壓抑著自己,沒有大聲發音。
  「叫出來,你的聲音真美。」
  李明志的話語好像帶著一股魔力,使得羅致遠完全沒有了刻意的壓制,將自己的感情完全釋放出來。這聲音在李明志聽來,就如同旱田溝渠中湧入的清水,潤澤了一方天地。
  羅致遠的腦內一片空白,他雙眼緊閉,睫毛不住的顫抖,感覺一個個誘惑的漩渦正拽著自己不斷深入。緊接著而來是,彷彿那一陣陣煙花綻放似的轟鳴,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完全抑制不住的顫抖著,大口的喘著氣,腦中回應的全是咚咚的脈搏聲。當這撥洪潮褪去之後,羅致遠只覺得眼前發黑,四肢酸軟,他癱倒在床上。
  躺在羅致遠身邊的李明志,額頭上佈滿汗水,他緊緊的摟著羅致遠,心情亢奮。羅致遠所帶給自己的刺激也是前所未有的,完全無法抵禦那種狂熱的誘惑,李明志已然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待體力恢復,李明志抱著羅致遠進了浴室。舒適的按摩浴缸中,已經放好了水。
  「幾點了……」羅致遠嗓音沙啞,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拿自己的手機看時間了。
  「快一點了。」李明志端著一杯清水進了臥室,「來,喝點兒水。」
  「我嗓子怎麼了?」意識到自己的嗓音,羅致遠有些驚訝。
  李明志曖昧的一笑,說:「親愛的,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叫的多帶勁兒,為夫今天都被搾乾了。」
  轟的一下,羅致遠覺得自己的腦子整個炸開了,臉上不住的發燙。
  「哎,你還害羞啦?」李明志捏捏羅致遠的臉蛋,笑的更開心了。
  羅致遠瞅了他一眼,在李明志的眉眼中看到了那抑制不住的笑意,羅致遠自己也笑了。
  是了,李明志最開心的樣子,同照片裡的他一樣。
  「我要回家。」
  「別回去了……」
  「不行……」
  知道羅致遠不敢夜不歸宿,李明志也不想羅致遠父母擔心,只得替羅致遠穿好衣服,將人送了回去。
  車子開的穩穩的,暖風徐徐,羅致遠不由得陷入的淺眠。到了羅致遠家樓下,李明志替他打開了車門,將體力不支的羅致遠扶下了車。
  「我扶你上去吧。」李明志提議。
  「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去,你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因為彼此的關係,讓羅致遠有些心虛,他並不敢在父母面前同李明志表現出多麼親密,即便是這個時候,也是小心的。
  「好吧,那你慢點兒。」
  李明志輕輕撫了撫羅致遠額頭的碎發,接著在羅致遠的唇角輕輕一吻,目送羅致遠慢慢走進了門去。看著羅致遠家的燈光打開,李明志這才安心的又駕車離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扇屬於羅致遠家主臥的窗戶裡,窗簾微微的晃動了一下。
  回到家的羅致遠,輕手輕腳的走進自己的臥室,看到對面父母的臥室房門緊閉,知道父母早已睡下,他也安然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沉沉的睡去。
  □

☆、第 16 章

□  沒有了考試帶來的壓力,生活一下子輕鬆了下來。每天除了繼續鍛煉身體,時不時打著同朋友玩的幌子去見見李明志之外,羅致遠又回到了志願者活動中。
  很快又到了年關,羅致遠跟隨著沈凝去了孤兒院和敬老院。敬老院的院長還記得這群總在年底過來幫忙的熱心人,這次依舊是熱情的招呼著大家。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羅致遠坐在敬老院的院子裡,他的身體不好,沈凝很照顧的讓他休息了,不用參與掃尾工作。
  「對了,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公益廣告的事麼?」沈凝結束了手頭的活,找到了羅致遠。
  「嗯,怎麼?」羅致遠記得那還是去年八、九月時候的事情了。
  「前陣子電視台告訴我,決定用咱們的素材了。」
  「真的?那很好啊!」
  「嗯,他們聯繫我說完拍幾個鏡頭,估計就這幾天吧。你有興趣來試一試不?」
  「我?」羅致遠有些詫異,「不是說,都是你和傳媒學院那個陳老師一起弄這個事兒呢麼?」這個陳老師也是一名志願者,在B市的傳媒學院任教,是個很儒雅溫和的男子。因為電視台同傳媒學校的關係,沈凝一直是同他一起接觸電視台的事宜。
  「是啊,誰知道他前兩天突然告訴我不能上鏡了,咱們組裡也就你長的還湊合了。」
  什麼叫還湊合?姜澍一直覺得羅致遠長相蠻好的啊。
  「可是,我完全不懂誒。」
  「沒事,就幾個鏡頭,又不是演戲,你不會連自己都不會表現吧?」
  羅致遠撇撇嘴,他還真不懂這些。
  「我回去考慮一下,過兩天給你信兒吧。」
  「那你快點兒考慮,不行我好趕緊找下家。」
  「沒見過你這麼求人的。」羅致遠抱怨了兩句,沒想到竟然收到了沈凝的白眼。
  這時候羅致遠的電話響了,是李明志發來的信息。李明志已經開完了會,到敬老院接羅致遠了。
  「我有事兒,先走了。」羅致遠拿起自己的東西,跟沈凝打了聲招呼離開了。
  先回到了李明志的公寓,羅致遠同他提了沈凝請自己拍廣告這件事。
  李明志沒有評論,只是思索了一下告訴羅致遠,看你自己的心情決定。
  其實在羅致遠看不到的地方李明志已經將這件事過了不下三遍。他知道這是公益廣告,琢磨著這種廣告的利弊,最後李明志在這件事對羅致遠的利益和讓羅致遠拋頭露面這兩個點上實在糾結不開,索性讓羅致遠自己決定了。
  「要不接了吧?」羅致遠試探性的說,「你看,我長得還是挺討喜的。對我們志願者活動有正面陽光的效果。」
  羅致遠這句話的後果,就是被李明志壓倒干了個爽。
  什麼狗屁討喜正面陽光,李明志要讓羅致遠明白,他只能討自己的歡心。
  雖然心裡不樂意,但是最後李明志還是同意了羅致遠的觀點。
  羅致遠確實長的好,不說話的時候往那裡一站,靦腆的笑笑確實挺討人喜歡的。
  所以,那個化妝師請你把爪子從羅致遠的下巴上拿開好不好?
  廣告拍攝的現場,李明志黑著臉看著正在化妝的羅致遠。
  「李總,這兒站著多累,您去那邊休息下?」
  同李明志說話的導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本來這是電視台和導演自己出資拍攝的純公益廣告,沒想到羅氏製藥的人前陣子突然聯繫過來說聽說了這件事,覺得是個非常好的事情,直接不提任何條件的贊助了一筆經費。
  如今導演看著在片場的羅氏製藥的老總,心裡慼慼然。雖然人家沒提任何要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這個老總,還是覺得心裡沒底呢……
  「拍個短片還用化妝?」
  李明志見上妝之後的沈凝和羅致遠,五官更加突出,尤其是羅致遠,整個人都似乎透著別樣的韻味,心裡十分不爽。
  「哦,是這樣,拍攝時候要打光,如果演員不化妝,五官就不明顯了,鏡頭裡看不到效果。」
  李明志輕哼一聲,愛好攝影的他,自然知道這些,他只是不高興這樣出眾的羅致遠被旁人看去。
  誒,那個弄衣服的,你的手離羅致遠遠一點不行麼?
  一旁換衣服的羅致遠感受到了李明志的目光,他抬頭看看李明志,燦爛的一笑。
  一時間現場凡是注意到羅致遠的人都倒吸一口冷空氣。
  是啊,片場的工作人員,在羅致遠上妝完畢之後都很驚訝這個年輕人居然能好看成這樣。如今這一笑,真是溫暖啊……
  「什麼時候開始拍?」
  本來,羅致遠的笑容已經讓李明志不那麼介意了,但是一看到現場有些人那明顯呆住的樣子,他的臉又黑了一層。
  「馬上開機,等他們換好衣服。」
  「嗯。」
  不再說話,李明志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受廣告時間的限制,這次在敬老院取景拍攝的內容並不多。羅致遠的那組鏡頭靈感來源自那張他在敬老院擦玻璃的照片。
  只是拍攝的時候選在了一樓,他不用爬窗戶了。
  鏡頭裡,一個身穿志願者衣服的青年人正在仔細的擦拭著窗子,窗子裡,一位老人給青年遞來一杯熱水,青年擦了下頭上細細的汗珠,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之後,溫柔的笑了。夕陽橘紅色的光芒散射在青年的臉上,青年那看向老人的眼睛,就好像在看著自己的親人一樣親熱溫暖。
  「卡!」導演喊了停,仔細看了看回放的鏡頭,滿意的點點頭,表示這一部分結束,今天的工作也全部結束了。
  「大家辛苦了!」
  羅致遠把手中的杯子還給了工作人員,還不忘同所有人道寫辛苦,大家對這個帥氣的小伙子更加喜愛了。
  結束了所有了工作,羅致遠同大家一一道別。李明志早已經先他一步把車子備好在等他了。
  「以後這種工作還是不要接了。」李明志悶聲說到。
  「好,我也覺得太累了,而且我又沒這個天賦。」羅致遠將副駕駛的座位放倒了一些。整整一天,重複著那幾個動作,羅致遠心想演員這種工作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回去記得把臉洗乾淨了。」
  羅致遠摸摸自己的臉,果不其然手指上感覺到一絲滑膩。
  「唉,還好是冬天,要是夏天這麼厚一層糊臉上得多難受,真不曉得那些女人怎麼受得了。哎,我都不知道我化妝之後什麼樣子。」說著,羅致遠掏出了手機,打開相機轉到前置攝像頭。
  「誒呀,他們這是給我弄的什麼啊,我記得我眼睛不是這樣的啊。」說著,羅致遠用手蹭了蹭眼睛,弄了一手黑,眼線暈妝了。
  「跟黑眼圈似的,不知道水洗的掉不……」
  羅致遠看著手機,想了想,從微信上找了謝然。
  「誒,去一趟商場吧。」
  「去商場幹嘛?」李明志奇怪的問。
  「謝然說,要買這個東西,才能洗乾淨。」羅致遠把手機亮給了李明志看,裡面是一個裝著水的瓶子的照片。
  「這種東西,是個女人就有的吧,你買一瓶多浪費。」
  瞅著李明志的樣子,羅致遠噗嗤一樂,說:「沒想到李總還是個儉省的。」
  白了羅致遠一眼,李明志不做任何辯駁。儉省就儉省吧,總比讓羅致遠現在這樣出去見人強。
  撥通了車載電話上沈冰的電話,交待他找高珊要卸妝用的東西之後,李明志直接把羅致遠帶到了羅氏製藥的辦公樓裡,一路開到地下停車場,從專用電梯到了辦公室。
  坐在外間的常芮,第一個看到了跟在李明志身後的羅致遠,他看到羅致遠之後先是一愣,然後又仔細看了兩眼,沒來由的臉上泛了紅。
  「沈冰來過了麼?」李明志直接問到。
  「啊……來過了,東西在您辦公桌上。」有些呆滯的常芮沒有立即反應過來,這樣一個失誤,讓他覺得自己真是失態了。
  李明志臉色頓時不大好,仗著自己略高一些的優勢,直接上手把羅致遠的頭按低了一些:「妝都花成黑眼圈了怎麼都不注意點兒。」
  對於自己現在的樣貌完全沒有自知的羅致遠,單純的以為只是因為妝花了才導致常芮看自己笑話,一時間頭低的更深了。
  看著李明志帶著羅致遠進了裡間,常芮這才悄悄鬆了口氣,趕緊坐下喝口茶舒緩一下那還在砰砰跳的心臟。
  進了辦公室,李明志反手鎖上了門,羅致遠直接坐在李明志的辦公桌前,擺弄著沈冰送來的東西。跟謝然告訴他的完全不一樣,瓶身上一個中國字也沒有,羅致遠直接拍了照片發給了謝然求救。
  李明志倒是直接,直接用紙巾沾了卸妝水,開始擦著羅致遠的臉。擦了半天,總算是乾淨了,李明志摸摸羅致遠那有些泛紅的臉頰,想都沒想就直接親了上去。
  「喂,這是辦公室,你注意點兒。」
  羅致遠掙扎著想要掙開李明志的束縛,他已經感覺到有些人的手不老實起來了。但是他並沒有成功,李明志直接把人抱了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早就想這裡幹一次了。」
  「操!你……」
  「恭敬不如從命。」
  說著李明志一手扒下羅致遠的褲子,然後掏出了自己的小兄弟,在羅致遠的腿間摩擦著。
  「李明志,你不能這樣!」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就想幹你?」李明志掏出潤滑,在羅致遠的身體上做著準備,「你只能笑給我看!」
  「就應該把你鎖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完全明白了李明志心裡的不痛快,羅致遠啞然失笑。這人的佔有慾怎麼比自己還強。
  「你輕點兒!」
  大力的撞擊,讓羅致遠有些吃痛,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我就是控制不住……」
  語氣很可憐,但是力度絲毫不減。
  之後,羅致遠就不記得了,因為他又一次在李明志的攻勢下,攀登到了高峰。這個男人,真是太懂自己了。
  「以後不許再化妝了。」李明志抱著羅致遠,語氣彷彿受傷的孩子一樣。
  「好。」
  「化妝我就干你。」
  「……」
  從這日之後,直到春節,羅致遠都沒有讓李明志碰自己一下,這個人太危險了,一旦失控,真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

☆、第 17 章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會有一些關於製藥方面的描述,都是腦補,不要太過在意。
很多政策形勢都是為了劇情需要自行設定,不要太過在意。
歡迎邏輯錯誤指正。歡迎有製藥從業經驗人士指導                        
  這個春節,李明志沒有回到美國去。因為他的奶奶和媽媽來到了中國,還帶著他那個倒霉弟弟。
  「浩洋三月份要去印度,我就讓他一起先跟過來啦。」
  羅老太太的解釋,李明志只能接受了,但是心裡卻想,去印度熱死最好。
  李夫人看著李明志,滿心的話想問,卻不知道如何出口,憋的她自己直著急。李明志看出來了,卻不點明,也不給自己母親開口的機會,直接說到:「奶奶,我替您約了羅叔叔一家。」
  羅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這次回國,她也是想再見見這個大侄子的。
  於是在初三那一天,羅老太太一家和羅定山一家,就這樣在飯店坐到了一桌上。
  羅老太太慈眉善目,看到羅致遠的第一眼就對這個孩子喜歡的緊,直直拉著羅致遠的手說著話,態度之親暱讓所有人都驚訝。羅母在一旁搭著話,生怕自己兒子不懂事惹了老太太生氣。
  李夫人一見到羅致遠,心裡咯登一下,轉瞬就又樂開了花,跟著羅老太太身邊,一起同羅致遠說著話。
  於是李明志帶著李浩洋跟羅定山聊天,徒留羅致遠一個人被婦女大軍包圍。
  「哎呀,想起來,我們明志還跟你家致遠定過娃娃親呢!」
  李夫人的一句話說完,羅母一愣,羅定山直接變了臉色,羅老太太笑而不語。李明志驚訝了一下,轉瞬又恢復了淡定的表情,羅致遠和李浩洋一樣,滿臉的不可思議。
  「雖然致遠出生之後,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不過兜兜轉轉,最後咱們還是成了一家人!」
  「噗……」李浩洋剛喝進去的茶水,差一點兒全部噴了出來。他可沒有告訴自己大哥,他已經洩露了消息。
  「本來就是一家人嘛。」羅老太太打著圓場,把這一篇兒翻了過去。
  散了宴席,羅定山帶著家人回了家。一路上,他的臉上都是一種沉重的神色。羅母不知所以,只是以為羅定山還是不喜歡同羅老太太那一族交往,也沒有多說什麼。
  回家之後,羅母自顧自的看著電視劇,羅致遠在自己屋裡躺著和李明志在微信上聊天,羅定山藉著送水果的名義,進了羅致遠屋裡。
  「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談談的?」
  放下裝滿了剝好的柚子的碗,羅定山悶聲問。
  「啊?」羅致遠愣了一下,不知道父親為什麼這樣問。
  「唉,算了,你自己好自為之,注意身體吧。」說著,羅定山搖著頭離開了。徒留羅致遠在那裡千回百轉。
  「你說,我爸是不是知道了?」羅致遠在微信上問著李明志。
  「我不知道你爸爸知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媽已經知道了,並且我奶奶正在知道中。」
  「!!!」
  「李浩洋洩露的,我真恨自己那麼信任他,致遠,記住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我。」
  對於羅致遠來說,這個春節過的有些驚悚。羅老太太和李夫人時不時的就叫自己過去,尤其是羅老太太,每每看著自己的那個眼神,那裡面夾雜著很多複雜的情感,讓羅致遠心中覺得很沒有底氣。羅致遠很奇怪,明明沒什麼好聊的,但是她們就是樂意自己跟著她們逛街,吃飯,有時候還會叫上羅母。羅母仔細詢問了羅定山的意見,沒有得到反對的意思,也就開心的去了。
  羅致遠知道羅老太太和李夫人大概是個什麼意思,他小心翼翼的陪在幾位佛爺和祖宗身邊,心裡不停的叫苦,為什麼有一種兒媳婦伺候婆婆媽的感覺呢……
  「她們挺喜歡你的。」難得有計劃逃過一次的羅致遠,趴在李明志的辦公室不停的抱怨。
  「可是我不喜歡逛街。」
  「那就給你找點兒事做吧。」李明志提議。
  「做什麼?」
  「來給我當個小助理,暖暖床什麼的。」
  「那我情願逛街。」
  「嘿,你……」李明志一句話沒有說完,他的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袁皓。
  「袁教授,過年好啊。」李明志有些奇怪,為什麼袁皓會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謝謝,李總,有個事情要咨詢您一下。」
  「袁教授您講,不用這麼客氣。」
  「羅院子的兒子,叫羅致遠的那個,是不是報考了我們學校的研究生?」
  「對啊?怎麼了?」聽到這個問題,李明志坐直了身子。羅致遠也湊了過來,想聽點兒消息。
  袁皓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初試成績很好。」
  「哈,是麼?那太好了,袁教授,您怎麼看?」
  「我……我初六去一趟B市,幫我安排一下,我想見他一面。」
  「好的,您放心。」
  掛斷了電話,李明志拍拍羅致遠的肩膀:「袁皓要見你,初六,就約在這裡吧。」
  「好。」
  初六那天一早,李明志帶著羅致遠到了高鐵站接上了袁皓,之後直接回到了李明志的辦公室裡。
  袁皓不停的打量著羅致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當初,你還問我過那些問題,沒想到,你是準備考研。」袁皓回憶著與羅致遠短暫的相處,「唉,你父親幫了我的老師這麼多,於情,我說不得什麼,於理,你跨專業太大,即便是初試成績很好……罷了。」
  說著,袁皓遞給了羅致遠一份文件袋。
  「研究藥學,不是光會背背書能考試能成的,這上面承載的都是億萬生命,我不知道你為何要跨專業考研,嚴格說我也不會收這樣的學生,但是你專業知識確實不錯,實話告訴你吧,這次的初試成績,你的專業課是第一名,綜合排名第三。但是我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實踐能力,這是份論文,你的學長所著。他大三完成這篇論文發表,直接保送的研究生,如今你照著論文還原一次這個實驗,再通過面試,我就收下你。」
  「好。」羅致遠鄭重的接過了文件袋,他機會僅此一次,無論如何他都會拼一次。
  打開文件袋,看到裡面的論文,羅致遠愣了一下。這竟然是姜澍當年寫的那篇論文,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此次,可是志在必得了。
  「袁老師什麼時候檢驗?」羅致遠收好論文,問到。
  「元宵之前我都在省城,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了,聯繫我便是。」
  「明白了。」
  袁皓沒有多呆,趕著下午的高鐵,又回了省城。
  李明志要來了羅致遠的論文,看了看,對羅致遠有些不放心:「這個實驗設計的很巧妙,你真的可以?用不用我叫沈冰幫幫你?」
  「不用,放心吧。」羅致遠信心十足。這是他曾經做了不下百次的實驗,即便是今天閉著眼也能想出每一步的做法。
  「不得不說,這個姜澍,也是個人才,可惜了。」
  聽著李明志的評價,羅致遠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欣喜。或許李明志最先看上的時候羅致遠的容貌,但是不能否認,姜澍的靈魂是最終拴住李明志那顆心的繩索。
  「謝謝。」替死去的那個姜澍道了聲謝謝,弄的李明志一時間不明所以。
  或許,如果有機會,可以告訴李明志自己的身世?
  想法出現的突然,羅致遠又否定了。
  恐怕會被當成瘋子吧。
  借用了羅氏製藥的非保密級實驗室,羅致遠開始著手實驗的準備工作。有了李明志的支持,再加上李明志執意叫來的沈冰指導,羅致遠上手很快。以至於最後,沈冰坐在一邊喝茶說:「我覺得羅致遠挺有天分的,都不用我教就會擺弄那些機器設備。」
  大概一周之後,羅致遠完美還原了這個實驗,李明志見結果不錯,便聯繫了袁皓。
  袁皓趕來,看到羅致遠的實驗結果,直接問一旁的沈冰到:「沈冰,你有沒有幫忙?」
  「天地良心,我可真沒有,就第一天過來指導了一下設備怎麼用而已。不信你去看監控。」
  對於這個結果比較滿意,袁皓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不放心,他又看向了李明志。
  「袁教授,這間實驗室24小時監控,我可以授權您隨意調取。」
  「好吧,羅致遠,說說你的心得。」
  面對袁皓的問題,羅致遠小心的組織著詞語,盡量不讓自己照著當年姜澍的原話說出來,但是一旦打開了思路,羅致遠發現自己有些停不下來了。他漸漸的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甚至將自己後來思索過的一些改進方案也說了出來。
  「很好,很好。」聽完羅致遠的話語,袁皓不住的點頭。他發現,這個孩子在理念上,同自己很一致,在行為上也很像自己那個過世的大徒弟。這些要點,使得袁皓髮現自己已經完全沒有拒絕這樣一個學生的想法。
  「能說說,你為什麼要轉專業麼?」這是袁皓最大的一個疑問。B大金融系的學生,為什麼會突然轉到完全不搭邊的藥學上來。
  羅致遠沉默了,他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生的,完全不懂金融吧。
  「呃……那時候年輕,叛逆。我父親希望我能繼承他的衣缽,但是,我就喜歡跟他擰著來。其實,我對金融並沒有什麼興趣。上學的時候,經常去偷偷的旁聽藥學課程,其實骨子裡,我還是同我父親一樣的吧。」
  於是就這樣,羅致遠把鍋甩給了那神乎其神的遺傳學和心理學。
  「是麼……」對於羅致遠的話,袁皓只信了一小部分,不得不說,羅定山的能力,他是肯定的,只是既然要學父親,也不會選擇西藥製藥吧。
  「其實,我同我父親的關係並不十分好,也是去年才漸漸緩和過來的。之前,因為戀愛的問題,我們大吵了一架,我基本上三年沒有回過家。」羅致遠定了定,繼續說:「因為我喜歡男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羅致遠會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對著袁皓出櫃。其實,這也是姜澍的一點私心。即便是從羅致遠嘴裡說出來,他也希望自己的老師,能夠理解自己,知道自己。畢竟,這個世界上,他是唯一一個還記得自己,肯在自己的墓碑前送上一束花的人。
  「就算是我走上了父親的路子,也還是會跟他擰巴著吧,所以我才選擇了西藥。」
  袁皓沒有再說什麼,他的神色黯然,拍拍羅致遠的肩膀,默然離開了。離開之前,袁皓獨自一人去了公墓,在姜澍的墓碑前放上一束白色的滿天星。有些話,袁皓沒有勇氣說出來,只能寄於這些小物件。只是,終歸還是晚了。
  年後,考研的成績公佈,因為有了袁皓的透露,羅致遠看到總分的時候,很是淡定。果然是政治成績不大好,姜澍的政治神經一向不敏感,即便是羅致遠也如此。
  通過了初試,羅致遠開始著手準備面試的事情。
  面試定在四月份,在京城的T大。李明志假公濟私,打著考察京城市場的名義,帶著羅致遠去了京城參加面試。一輪面試下來,羅致遠信心滿滿。果然,下午直接報出成績,羅致遠面試成績第一。
  畢竟,面試他的那幾個人,袁皓他最瞭解,也最沒問題,其他幾個導師也都接觸過,懂的投其所好。輕鬆拿下,羅致遠就這樣正式成為了T大藥學系的研究生。
  即將再次回到這個生活了七年的地方,羅致遠心裡有些小激動。他感慨著,興奮著,帶著李明志在T大後面的小街上穿行,尋找著當年他最喜歡的那家店舖。
  「沒想到,你對京城倒是熟悉。」
  「提前打聽過。」
  又在京城玩了兩天,李明志和羅致遠這才回到了B市。
  沈冰本以為,李明志就是假公濟私去了,沒想到回來之後的第二天,李明志就對京城醫藥市場和B市醫藥市場的差異與共通,進行了一番總結。羅氏製藥在南方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但是北方市場,卻一直被幾大國有藥廠和百年老店霸佔著。如何能夠在國內整體市場上,佔有重要地位,一直是李明志思索的問題。如今他把希望全部放在了沈冰正在研究的這個項目上,如今項目進展不錯,一些專利型技術,已經送到了美國的實驗室做評估,一旦美國的實驗室得出和這樣一樣的數據,李明志就要馬上開始著手準備專利申請和定制臨床實驗階段了。這樣,差不多等羅致遠畢業的時候,羅氏製藥的這個優勢新產品上市,能夠以新產品為契機攻佔北方市場,緊接著再把羅榮堂重新開起來,這樣還進一步鞏固了羅氏製藥在南方的地位。李明志覺得,未來五年的生活都是豁然開朗。
  相比羅致遠,此刻則根本想不到那麼多,他通過面試的消息,對於羅家來說是欣喜也是擔憂,羅定山滿意自己的兒子總算是找到方向了,羅母則是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要到京城遠離家鄉,就會掉眼淚。沒過多久,錄取通知書正式寄到了羅致遠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沓入學前的功課要求。沒有了時間玩樂,羅致遠又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無盡的知識中。
  整個夏天,羅致遠在忙,李明志也沒有閒著。沈冰手上的項目已經在美國的實驗室取得了好成績,他開始著手在國內和美國兩地同時的專利申請。同時,李明志開著琢磨著京城乃至整個北方市場的問題。京城高等學府林立,T大的臨床醫學第一,但是藥學學科並不強勢。況且,若是想為自己和羅致遠的未來鋪好路,那美國那邊的產業,就不能一直游離在國內產業之外,合作,利用美國實驗室的資源同國內的高校合作,把李家在美國的產業拉進來,這才是正確的路子。想法一旦決定,李明志突然覺得時間都不夠用了,整個夏天,李明志的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美國李氏集團的產業上,羅氏製藥在美國的實驗室,實際上是掛在李氏集團名下的,若想讓實驗室在國內設立分處,同國內的大學合作,就必須通過李氏的股東會。遊說李氏集團股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有李敬中的支持,李明志的企劃即使走的艱難也在逐步推進著。經過此事,李明志越來越覺得,羅氏製藥當初完全脫離李氏集團是個正確的決定,他看著自己的奶奶,開始佩服起這個女人來,難以想像當初羅氏製藥成立的時候,她替自己的父親和爺爺頂住了多少來自李家的壓力。這件事,對於李明志最大的教育意義在於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之前制定的羅榮堂計劃,或許對於羅榮堂的成立,他需要走當年羅氏製藥的路了。
  等到清晨的一縷涼風襲來,李明志這才意識到已經立秋了。
  「你什麼時候去學校報道?」李明志在美國的機場,給羅致遠發著消息。
  「下週三,機票已經定好了。」
  「不知道我能不能趕回去……」
  這天是週四,李明志要從西海岸飛到東海岸,對自己的企劃做最後一次股東會,他在心裡盤算著,能不能趕上。不到一周到時間,李明志飛快的安排著自己的時間表,只要這次股東會順利,他就可以坐下週二的航班回國,他此刻只想早點兒回去,抱抱自己的愛人。
  週三早上,羅致遠坐著機場大巴提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獨自去了省城的機場。航班在午後抵達了京城的國際機場,羅致遠有些疲憊,他拖著行李箱,緩緩走到了出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著自己招手。一時間,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裡?」羅致遠看著眼睛有些紅的李明志,關心的問。
  「想你了。」李明志抱抱羅致遠,輕輕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淚痕,礙於公共場所,他沒有做其他出格的舉動。
  「什麼時候回來的?」見李明志手邊的行李箱,羅致遠知道他應該也是今天才到的京城吧。
  「今天早上五點到的滬市,轉機過來,我也才下飛機,你看眼睛都熬紅了。」
  心疼的摸摸李明志的臉頰,羅致遠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不想李明志這樣辛苦,但是卻無能為力。
  「走吧,咱們先去你學校報到。」
  「明天吧,先找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
  「好。」
  李明志拉著羅致遠出了機場,直接打車去了T大。在T大附近的賓館辦理好入住手續,太陽已經西斜了。
  「京城比B市天黑的早啊。」李明志看了看橘色的太陽,然後拉上了窗簾。
  「嗯,天也冷些。我見你帶的還都是短袖,晚上會冷的。」
  羅致遠整理著李明志的行李,看到他帶的衣服,不由得說了兩句。
  「沒事,晚上我就抱著你。」李明志抱上了羅致遠,頭埋在羅致遠的頸間,沉浸在熟悉的味道裡。
  「我定了餐,一會兒給送過來。你先去沖澡,等下正好吃。」
  「好。」李明志抱著睡衣進了浴室,羅致遠繼續收拾著兩個人的東西,把李明志箱子裡的一件西服套裝拿出來,掛到衣櫃裡,想著明天還要找個洗衣店給它熨一熨。
  待李明志從浴室出來,正好晚餐也送了過來。吃飽的李明志,終於感覺到了疲乏。他早早的摟著羅致遠上了床,美美的睡了一晚。
  □

☆、第 18 章

□  隔天一早,羅致遠在李明志的陪同下辦完了報到手續。因為到的較早,羅致遠的宿舍裡還沒有人。上床下櫃的床鋪一共有四張,羅致遠挑了靠窗靠暖氣遠離空調出風口的床位,李明志幫他把買來的被褥鋪到床鋪上,羅致遠將行李箱子塞進了櫃子裡。
  「又要在這裡住上三年了。」羅致遠看著熟悉的宿舍格局,不由得感慨。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在附近租間房子住。」李明志不喜歡羅致遠住這樣的集體宿舍,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珍寶被別人觀看把玩一樣。
  「沒有必要,一開學就會很忙的。宿舍只是睡覺用。」
  這是姜澍曾經的生活,宿舍僅僅是個睡覺的地方罷了。
  「連獨立的衛生間都沒有。」李明志看著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皺著眉。
  「這麼老的宿舍樓,你要求那麼多做什麼?」T大的研究生學院在市區的老校區,這裡的房子還是建國初期建造的,很是老舊。看看這宿舍裡的空調,還是姜澍畢業之後學校才改造了宿舍樓線路,加裝的。
  「聽說,北方都是公共浴池?」
  「嗯。」羅致遠揚了揚手中的校園卡,「用這個刷卡洗澡。」
  「你還是出去租房子住吧。房租我給你出。」
  「不是錢的事兒,是真沒必要。我要是有需求,自然會自己租房子的。」
  李明志還想說什麼,這時候宿舍的門突然開了,一個有些稚氣的青年人走了進來。
  「你好,我是羅致遠,藥學系的。」羅致遠友好的朝著青年打招呼。這是他的室友,有必要和和氣氣的。
  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羅致遠說到:「陳華年,遺傳學。」
  青年語氣淡淡的,一旁的李明志撇撇嘴,對青年的態度表示不滿。
  羅致遠則對陳華年打量了起來,他知道T大遺傳學的研究生是只有免試推薦名額的。這個陳華年看起來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樣子,沒想到也是如此有能力的。
  「這是我表哥,李明志,用不用幫你?」
  看著青年自己抬著行李,羅致遠上前幫忙,沒有想到卻被拒絕了。
  只見那青年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直接躺到了床上,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我們要去吃飯了,一起不?」羅致遠邀請陳華年一起午飯。
  陳華年看了看羅致遠,又看了看李明志,搖了搖頭。
  「那你記下我的手機號吧。」
  羅致遠將自己新辦的本地手機號告訴了陳華年。
  「你的號碼?」
  陳華年閃過一絲的不耐煩,報出了一串數字。羅致遠存好號碼之後,帶著李明志離開了宿舍。
  「你還是出去租房子住吧。」李明志又一次提出了這個話題,再見到那個陳華年之後,他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如果羅致遠的舍友都是這種樣子的人,他可是不樂意的。
  羅致遠微笑著回絕了李明志的想法。
  簡單的用過午飯,羅致遠又到附近的超市裡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大包小包的提著回到宿舍裡的時候,他注意到另兩位舍友竟然也都到了。楊嵐和蔣朔風,都是外科學的碩博連讀學生。楊嵐同羅致遠一樣是工作了兩年之後再考的研究生,蔣朔風則是大學畢業直接考進來的。相比較陳華年的冷淡,蔣朔風要爽朗許多,有著北方人特有的豁達氣質。有過工作經驗的楊嵐則要圓滑一些,對每個人都笑嘻嘻的。
  看著三個性格迥異的舍友,羅致遠彷彿回到了大學入學的那一天,他開始期待著自己的新生活。
  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再次回到校園的時候。
  在京城匆匆停留了兩天的李明志,沒有辦法再繼續陪著羅致遠,就被B市的沈冰叫了回去,現在項目進展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關鍵階段,馬上就可以正式提交臨床實驗的申請了,李明志實在是沒有時間同羅致遠享受浪漫。馬不停蹄的趕回了B市。
  正式開學之後,繁重的學業直接壓了上來。袁皓一如既往的嚴肅認真,對於羅致遠他有著特殊的關照,總是會覺得他是跨專業來的,所以會給他多佈置一些功課,好讓他盡快跟上那些本專業上來的學生。
  今年的研一學生,袁皓自己只留了三個人,除了羅致遠,其餘兩個都是T大本校學生,一個保送一個統招。
  保送的那位學生,叫孫邈,同藥王孫思邈只差一個字,在T大讀書的時候全科優秀,是個人才。
  統招的那位學生,叫施樂,跟那個著名的複印機品牌名字一樣,是孫邈的同學,沒有爭取到保送名額,靠自己的能力考了上來。
  羅致遠發現孫邈同施樂的關係一般,看來學霸之間的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施樂人如其名,整天樂呵呵的,不像孫邈那樣心思有些重。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羅致遠還發現,這個施樂真的跟複印機一樣,記憶力超級好,記東西很快,這點讓羅致遠甚是羨慕。
  同期的學生裡,羅致遠的年紀最大,明面上也不過26歲,但是姜澍的心理的年齡則已經是三十多歲了。俗話說三十而立,羅致遠在幾位老師之間的評價很是不錯。他言行得當,該謙虛的時候謙虛,但是又有著自己的底線。袁皓很是欣賞羅致遠這一點,他在羅致遠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年姜澍的樣子。袁皓帶的研二學生除了一個準備繼續讀博士的,基本上都去找了實習工作,研三的學生準備著找工作和畢業論文。他自己手裡的課題任務也很繁重,索性就時常叫著羅致遠這三個新學生給自己幫幫忙。但是,對於羅致遠的偏愛,袁皓還是十分明顯的。時間久了,孫邈對此就有一些意見,他覺得羅致遠作為一個外阜普通大學跨專業考來的,還是工作了三年才考研的學生,跟自己不在一個等級上,漸漸的開始在課業上對羅致遠用一些小手段,比如讓他做一些雜活,不告訴他實驗的進展等等。施樂對於孫邈的態度很看不過,他覺得羅致遠性格好,學識也好,當初自己的筆試成績第一,但是面試還是落在這個人後面,那這個人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因此,施樂倒是喜歡幹什麼都拉上羅致遠。
  羅致遠看著孫邈和施樂之間的小心思,有些好笑。自己活了兩世,很多事情看的很開,在他眼裡,孫邈和施樂就像兩個小孩子打架一樣,沒有意義的。羅致遠自知,世界上不會所有的人都喜歡你,他對孫邈的態度繼而了了。看著施樂的本性不差,倒也願意於施樂多說一兩句。有時候一兩句的提點,正好能幫了施樂的大忙,施樂對於羅致遠更是友好,儼然將羅致遠當作了摯友一般。
  相對於同學之間比較複雜的關係,宿舍裡則要簡單的很多。楊嵐和蔣朔風是同專業不同導師,都在T大附屬醫院裡跟著導師學習,忙的什麼一樣,宿舍就是時不時回來睡個覺用。陳華年一如既往的冷淡,除了泡在實驗室就是圖書館,宿舍就是睡覺的地方。羅致遠也是一樣,聽課,實驗,跟袁皓的課題,每天也是排的滿滿的,宿舍也只是用來睡覺而已。少有的趕上大家都休息的週末,一起吃個飯聯絡聯絡感情,幾個人倒也是其樂融融。
  學校的這些生活,羅致遠倒是一字不差的都告訴的了李明志。吃人的商場,人精堆裡爬過來的李明志,對於羅致遠那個叫孫邈的同學的小心思,根本不放在眼裡。他只會告訴羅致遠,如何在T大,通過袁皓的關係,發展自己的關係網絡,比起那個陳華年,李明志更樂意羅致遠同楊嵐和蔣朔風打好交道。畢竟,他們是藥品商,而用藥的最終決定權則是在這些大夫手裡。
  羅致遠明白這些,但是他還是覺得,李明志有些時候還是太商人思想了。同學及同宿舍的情誼,在羅致遠看來比那些商場上的利益關係更重要。
  「致遠,你很重情義,不過,只有情義是不夠的,同吃同住是一種情誼,同吃同住過,還能一起發財,這是更高一層的情誼。讓他們每吃一口飯,每喝一口酒都記得因為有你,他們才能有如今這樣好的日子過,他們才會永遠跟你講情義。」
  電話那邊,李明志苦口婆心。
  「不敢苟同。」羅致遠不是很同意李明志的看法,「難道你對我也是這樣的想法?」
  「怎麼可能,你跟我,那是要同甘苦共患難的,我重視你,才會同你講這些。致遠,我們要在一起,以你的性格,不可能靠我養吧,那你肯定要有自己的成就,我只是幫你鋪鋪路而已。」
  不能否認,李明志很瞭解自己,羅致遠很喜歡那句同甘苦共患難,但是這不代表他同意李明志所有的觀點。人各有志,他不能奢求李明志跟自己有一模一樣的追求,其實也正是這種差異,讓他覺得,自己同李明志直接的關係越來越穩固。
  「不用你鋪路,我自己的路,我自己會走。」
  「誒,這我就不高興了,多少人求著我傍著我,我都不看一眼,這樣上趕著幫你打基礎,你還這樣拒絕我,我很傷心的。」
  聽著電話裡李明志那明顯有些不滿的小情緒,羅致遠笑了。
  想到當初考研之前,李明志那段關於借勢的言論,羅致遠不由得搖搖頭。
  「致遠,我想你了……」
  李明志低沉的話語突然傳來,深深的砸進了羅致遠的心房。三個多月沒有見到李明志了。此時的京城,寒風凜冽,B市也剛剛下過一場雨,同樣的寒冷。只是有著心愛的人,能夠說說話,訴訴衷腸,電話兩邊的兩個人,都覺得心中是溫暖的。
  「致遠,我下周要去京城出差。」
  「嗯。」
  「你來機場接我。」
  「方便麼?」既然是出差,李明志肯定會帶不少人吧。
  「他們開車,我坐飛機先來,沒事的。」
  「好。」
  掛斷電話,羅致遠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這麼久沒有見到李明志,他心裡也怪想他的,尤其是剛剛那人那句思念,讓羅致遠的心裡甚是難受。
  「女朋友?」難得在宿舍的蔣朔風看著打電話回來的羅致遠,一臉的八卦。
  「啊?」
  女朋友?不,是男朋友。
  但是羅致遠沒有反駁,也不想繼續說什麼。
  「在老家?」蔣朔風完全沒有看出羅致遠不想繼續談論的態度,只是以為他沒有挺清楚,繼而自顧自的說著,「異地戀很辛苦啊,楊嵐之前那個前女友就是因為異地戀,給他帶了綠帽子,他就化悲痛為知識,考上了研究生。」
  這個小子,年紀不大,八卦不小。
  「不是女朋友……」
  「啊???男朋友???」
  話沒說完,蔣朔風就怪叫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是我表哥。」
  「哦,嚇我一跳。」蔣朔風拍拍胸口,「不過,你長這麼帥,有男朋友也不奇怪。我一個學長,說他本科的時候從婦科輪科回來之後,對著女人就再也硬不起來了呢。」
  「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羅致遠無奈的笑笑,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對鋪,正在玩手機的陳年華放下手機,看著羅致遠意義不明的一笑,轉身睡覺了。
  「誒,華年,聽說同性戀會遺傳的,你學這個有沒有研究?」
  被點名的陳華年側身看了蔣朔風一眼,說:「這不是我的課題,不過,我知道男人從來不會在另一個男人面前說自己不行,除非……」陳華年冷笑一下,沒有了下文。
  「誒,華年,除非什麼啊。你別說一半啊……」
  一個男人會在什麼情況下對另一個人男人說不行呢?
  想了想,羅致遠臉紅了。他只有被李明志壓在身下不能自已的時候,才會這樣說。
  這個陳華年,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除非,睡覺。」
  陳華年轉身背對著所有人,蒙上了被子。這個時候,宿舍熄燈了,所有人都安靜的躺在了床上,各自懷著心思睡去。
  期待著李明志來的日子,羅致遠將自己在盡量早的完成自己手頭的工作。李明志到京城的那天,羅致遠沒有課,他坐著機場專線去了機場,在出口處焦急的等待著。
  看著機場裡往來的人群,羅致遠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李明志也是這樣在這裡等著自己,那時候他的心情可能跟現在自己的是一樣的,只想著再快一點兒見到對方。
  飛機平穩的降落,羅致遠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李明志。李明志沒有托運行李,他拉著那個隨時待命的小行李箱,大步的走了出來,看到羅致遠之後開心的一笑,揉了揉的羅致遠的腦袋。
  這次出行,李明志一行人提前定好了酒店,位於商業區,離T大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辦理好入住手續,李明志在自己的套房裡,摟著羅致遠一直不肯鬆手。
  「晚上不回去了吧。」
  「嗯。」
  「早叫你自己出來住,集體宿舍多麻煩,都沒個隱私。」
  「就是一睡覺的地方,宿舍方便。」
  羅致遠幫著李明志把衣服都掛好,這次李明志倒是帶了幾套西服,行李箱裡另有一個黑色絨河,看到裡面是三個領帶夾和紐扣釘,羅致遠心知看來李明志這次要做的是個很重要的事情。
  「這次呆多久?」
  「一周。」
  「元旦回家?」羅致遠算算日子,可不是馬上就要到元旦了。
  「嗯,正好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還沒有定呢。」
  「國慶都沒回來,元旦還不回去?」李明志有些不滿。
  「看看吧,過了元旦沒幾天不就春節了。」
  「你元旦要是不會去,我也不會去了,陪你過新年。」李明志抱怨著。
  「別鬧了,幾千口人等著你吃飯呢。」
  「要是都靠我,他們早餓死了。」李明志抱著羅致遠躺在床上,翻了身把羅致遠壓在了身下。
  「你餓不餓~」說著,李明志的手十分不老實的滑向了羅致遠的下身。
  羅致遠看著李明志,抬手打開了他的手。
  「今兒晚上好好休息,明白不明白?」
  「你都不想我,我可想你了……」
  李明志反手拉住羅致遠的手,往自己那已經抬頭的地方摸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夜纏綿,羅致遠第二天一早,趴在床上,給袁皓請了「病假」。他嗓音沙啞,倒是讓袁皓真的以為是感冒了,還囑咐他嚴重了要去醫院。
  看著羅致遠請完病假,李明志笑的不行。不出所料,他收到了羅致遠的白眼。
  □

☆、第 19 章

□  一連三天,外面的世界已經是白雪紛飛,聖誕節的喜悅在街上蔓延,而這兩個人就這樣膩在一起,蝸居在這間套房裡,遠離了窗外所有的喧囂。李明志有時候會通過平板電腦看看工作上的材料,他不避諱羅致遠在一邊,只要羅致遠問起,他都會告訴他,時不時的談談沈冰的項目在B市已經進入了臨床階段,談談美國實驗室的情況,談談這次來京城的事兒。
  週日的時候,常芮帶著其他人,驅車到了京城。他首先到李明志的套間做匯報,看見羅致遠在,只是愣了一下,即刻恢復了常態。
  李明志此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拓展市場。一直以來,羅氏製藥在北方的市場佔有率大大低於在南方的地位。很多地區,因為各種原因,有著各自獨特的用藥的習慣。北方的市場主要被幾大國藥廠佔有著,其他藥廠,爭奪著那所剩無幾的市場。羅氏製藥在北方市場上乏力,是自成立二十幾年來,一直存在的事實。但是李明志覺得,是時候做一些改變了。他此次來京城,主要是對之前開在京城的分公司進行重組,這個事情他已經籌劃了很久。由於羅致遠到京城上學,他加快了這個進程。如今藉著羅致遠,李明志又搭上了袁皓這條線,有著與楊韶信合作的前例,讓袁皓接受羅氏製藥要比讓其他人容易很多。盤算來盤算去,李明志最終在羅致遠開學前,把美國實驗室那邊辦妥了,又把京城的分公司捋順了,接下來用一周的時間把分公司的事情落地,再等過了元旦,美國李氏集團的人過來,很多事情就可以塵埃落定了。
  週日下午,李明志開車送羅致遠回了學校,之後單獨約了袁皓一起喝茶。
  「李總什麼時候到的京城?」袁皓對於李明志的帶來有些奇怪。
  「前天到的,本來應該先看您的,結果致遠不是病了麼,看了他兩天,給耽誤了。」
  知道李明志同羅致遠直接那些彎彎繞繞的關係,袁皓沒有說什麼。
  接著,李明志將自己帶著的一個袋子遞給了袁皓,說:「路過省城,楊教授夫人讓我帶給你的。」
  袁皓吃驚的接過袋子,打開一看是一件手打的羊絨圍巾。一時間,他感覺到鼻子有些微酸。楊韶信夫婦沒有子嗣,袁皓作為楊韶信帶的第一屆學生,付出了不少心血與汗水。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袁皓是真心尊重並且愛戴著楊韶信夫婦。即使當初因為種種原因,他沒能留到X大任教,他這份感情也從未有過任何轉變。而楊韶信的夫人,幾乎已經把袁皓當作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對待了,尤其是這些年夫婦兩個人年紀漸長,身邊又沒有孩子照顧,袁皓即使身在京城,也時常對楊韶信夫婦多加照拂,這份感情,自然更加深厚。
  「師母她還是喜歡弄這些東西……」袁皓摩挲著柔軟的圍巾,似乎想到了以前,師母總是拎著一兜子毛線,獨自坐在家裡,為老師打著毛衣。
  「對了,我聽三廠的人說,美國的李氏藥業的實驗室,要同我們學校合作?」袁皓收起圍巾,喝了一口茶,問著李明志。他早就從沈冰嘴裡打聽到了李明志背後的一些情況,而他也不介意向李明志透露一些事情。
  袁皓口中的三廠,是國藥三廠,在北方的醫藥市場佔著不小的地盤,同T大一直有合作關係,可以說國藥三廠從研發到生產,大部分都是T大的畢業生。
  「這不是響應國家千人計劃的號召麼。X省那邊的高層次創新創業人才引進計劃,就是我們羅氏製藥給牽線搭橋,挖了不少醫藥行業人才過來。您也知道,X省在南方是個醫藥產業大省。但是在北方,還是T大的名氣最大,李氏集團在美國,那也是市場份額佔有量排在第三名的企業,不跟T大合作,跟誰合作呢。」
  涉及到這種國家戰略層面的東西,很多時候就不是一兩人能夠控制的了的。
  袁皓明白,李氏集團的實驗室如果真的同T大建立了合作關係,藉著這層關係,不少美國的高等醫藥學府,等於同T大開了半扇門。這種好資源可是誰都想要的。
  又同袁皓談了些別的有的沒的,兩個人才告了別。
  接下來,李明志用一周的時間,落實了羅氏製藥總部對於北京銷售子公司人事任免的一系列決定,有提拔到總部的,有升職留任的,還有免職降級的,亦從總部調任了幾個人過來接替一些要緊工作。解決了子公司高層的人事變動,又宣佈了接下來工作中心的轉變,待子公司高層新班子全面掌握了新一年的工作安排之後,已經是這一周的末尾了。
  聖誕之後就是元旦,李明志給子公司的員工發了紅包,讓他們好好休息四天,準備迎接來年的挑戰。
  回到賓館,李明志撥通了羅致遠的電話。
  「回不回家?」
  「你忙不忙?」羅致遠沒有回答李明志的問題
  「還好,怎麼了?」
  「在京城陪我吧,咱們去泡溫泉。」
  「好。」
  李明志爽快的答應了羅致遠的計劃,他聯繫常芮退掉了已經定好的機票,驅車去了T大。
  羅致遠拎著一個小旅行包上了車,李明志發動車子,一路往北開去。
  「怎麼突然想去泡溫泉?」李明志問到。
  「也不是突然想到的,一直想去,正好你在,就一起去吧。」
  「如果我不來,你跟誰去?」
  「自己去。」
  李明志那不相信的眼神看的羅致遠心裡發虛。
  「好啦,好啦,」羅致遠擺擺手,低頭紅了臉,「回家又不能跟你在一起……」
  聲音雖小,但還是落在了李明志的耳朵裡,他滿意的點點頭說:「難得你還知道。」
  「那你還讓我回家?」羅致遠挑眉反問。
  「因為,綜合來看,你回家跟我在一起呆的時間會長一點兒。你看,去機場的時間,從省城回B市的時間,你回家之後你爸媽再留我吃個飯,然後我約你出來,但是在京城呢,你就只能呆在實驗室裡,我只能帶在會議室裡。」
  所以說,如今自己把元旦三天的時間空出來,決定去泡溫泉,這個李明志即使B市公司明天倒閉了也不回去?
  「那你公司明天就倒閉了你回不回去啊?」想法直接說出口,羅致遠倒也覺得坦然。
  「都要倒閉了,我還回去幹嘛?趕緊出來躲債啊!」
  李明志看著羅致遠有些不理解的目光,一副年輕人要多學著點兒的樣子說:「你啊,還是太年輕,現在又放假又快過年的,誰沒點兒自己的事兒?我要是天天在辦公室蹲著,他們怎麼給自己開個小差兒,出去置辦年貨,約個小會啊。」
  「你倒是個體貼的領導啊?」
  正好趕上一個紅燈,李明志踩了剎車,轉頭含情脈脈的看著羅致遠說:「主要是還是體貼你。」說著,李明志的右手不老實的往羅致遠的腿上摸去。
  「注意點兒,開車呢。」
  拍開了那隻手,羅致遠往外挪了挪,扭頭看向了窗外。
  車子一路暢行,越往北去,車輛越多,車速也漸漸慢了下來,看著路旁的指示牌,李明志突然感覺這趟行程是不是有點兒不靠譜?羅致遠說走,他就跟著來了,也沒問具體什麼地方,就說往北,這再走就出京城了啊。
  「誒,你說那個溫泉山莊到底在哪兒啊,咱這都快上京藏高速了。」
  「你就開吧,到了六環路往西走就是了。」
  「怎麼在六環邊上?你挑的地方行不行啊。」
  「你以為在哪裡?大燕山裡啊?那都到哪兒去了,咱們去溫泉行宮,以前皇帝住的地方。」
  「溫泉行宮?」李明志雖然不常來京城,這個地方還是知道的,凡事跟皇帝挨邊的東西,除了好那就是貴。「你哪兒來的錢去這種地方,一晚上不少錢呢。」
  羅致遠白了李明志一眼,說:「您不是曾經教導我,要學會利用身邊的關係麼,現在到時候了,李總,讓您破費了啊。回頭,我給您添點兒油費。大老遠的,在北六環呢,是不是。」
  看著羅致遠那小樣兒,李明志噗嗤一聲,笑了。他倒不是真介意那點兒錢,只是覺得羅致遠在京城上學,即使有點兒研究生的補助,那在京城也是杯水車薪。這小子雖然上了幾年班,也不像是能攢錢的主兒。就怕他自己撐著面子出來玩一趟,回頭沒錢吃飯了。自己給的錢,他還不要,真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倔脾氣,別的學不會,學那套文人的酸腐勁兒倒是一學一個準兒。想來,羅定山和袁皓都有這麼點兒勁頭,怕是這小子學到骨子裡去了。
  「你要是肯用我的,我樂意還來不及。」
  同羅致遠交往這一年多,除了吃的,羅致遠好像從來沒收過自己別的東西。不過細一想,自己好像除了吃的,也沒送過羅致遠別的什麼的貴重物品。曾經李明志交往過的一一二二,哪個不是會跟自己要個表,要個車什麼的。
  想到這裡,李明志突然開口問:「用不用給你買輛車?」
  「李大財主今兒這是怎麼了,突然想起給我買車了?」
  羅致遠的小脾氣還沒下去,說話帶著勁兒,聽的李明志耳朵裡,卻總往歪了跑,看著羅致遠那小眼神兒,小語氣,真想直接在車裡就把人給辦了。看著前面堵著的車,李明志盤算著,這堵車的時間,夠不夠辦他一次的。
  瞧著到能走還得一陣子,李明志直接拉上手剎解了安全帶,撲到羅致遠身上強了個香吻。
  「李明志,你注意點兒,開車呢!想死麻利的爬出去!」
  羅致遠推開李明志,用手背擦著嘴唇,這個人真是可惡。
  偷襲成功的李明志壞笑的坐回駕駛座上扣好安全帶,說:「要不是後面車瞅著,信不信我在這兒就把你辦了?」
  「我算是看走眼了,你就是一流氓。」
  「承蒙誇獎,我呢,要麼就是禽獸,要麼就是禽獸不如。您自己選吧。」
  「少貧嘴,趕緊著,前面車動了。」
  京藏高速京城段,原名八達嶺高速,這條路,總是堵著的,讓人深刻懷疑高速這兩個字的意義。
  「真是比B市堵車厲害的多啊……」
  終於爬上了京藏高速,李明志鬆了一口氣。
  「致遠啊,我還是不給你買車了,地鐵方便多了,還環保,是不是?等你回B市,再買吧。」
  「我本來就沒想在這兒買車。」羅致遠白了這個自作多情的李明志一眼。
  接下來的路好走多了,雖然不能讓李明志暢快的開,但是好賴不用蹭著走,總算是到了溫泉行宮,天都大黑了。這個算起來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生生開了三四個小時,李明志也是醉了。
  到了前台,李明志正要辦入住手續,羅致遠從邊上過來,掏出來兩張打折券,遞了過去。
  前台小姐接過打折券,看了李明志和羅致遠一眼,頓時面紅耳赤,輕聲跟李明志說到:「先生,這個打折券住宿的話,是1888元的套房通用的,現在這個這種套房,只剩下一間了……」
  「哦,沒事兒,就那間吧。」 
  辦好手續,拿了房卡,李明志跟羅致遠往房間走。
  「是不是因為能打折你才來?」
  「不然呢?我老師的關係,人家送的,便宜我了。」
  全場通用打折券,不知道什麼關係能送這種東西。
  見羅致遠回答的實在是太坦然,李明志也很無語。
  唉,有個能省錢的老伴兒,真是好啊……
  「我倒真沒發現,你以前怎麼不這麼節省啊?」
  在B市的時候,李明志深知羅致遠是個追求生活品質的人,從他的吃穿用度上都能看出來,他是不會委屈自己的,喝個紅酒還要法國隆河產的,這樣的羅致遠絕對不會是個在生活上儉省的人。
  「這不都是你教我的麼,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我教你這些?我那是讓你經營人脈關係,你怎麼就往這地兒用啊?」李明志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羅致遠了。
  「這不就是人脈關係嘛,我老師的關係。」
  打開客房的門,羅致遠拎著包愣在門口,沒有往裡走,李明志跟在後面推推他說:「幹嘛呢?趕緊進去啊。」
  「李明志,你定的什麼房?」
  「啊?不是我定的啊,前台說你那個打折券,住宿只能用這種套房上。其他的什麼溫泉項目是通用打折的。」
  羅致遠怔怔的往前跨了一步,讓李明志進了房間。入目即是一片火紅,裝修中式風格的房間裡,床頭燈是仿古燭台樣式,窗簾,帷幔都是紅色,那仿古中式雕花木床上,紅色的被褥,紅色的床幔,圓桌上擺著火紅的玫瑰,還有牆上貼著的喜字……
  「這是婚房吧……」李明志也有些愣,前天小姐那不好意思的笑臉,之前還以為是自己魅力見長,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真是坑爹啊!!」
  羅致遠提著行李就往外走,說什麼也要換房間,李明志一把撈住了羅致遠,把房門一關,說:「別的都不打折!」
  「……」
  彷彿瞬間洩了力氣,行李包重重的落到了地上,羅致遠仰天長歎:「袁老頭,你坑我啊!」
  此刻已經坐在飛往X省飛機上的袁皓,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許是高空氣壓變化引起的吧。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想著羅致遠應該帶著李明志去了溫泉行宮了吧,希望他們不要辜負了自己的好意。那溫泉行宮的老總,是自己一個學生家的產業,弄個打折券什麼,都是小意思。有些事情,袁皓看得明白,就算看明白但是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也可以通過沈冰問明白。李明志比當年的自己要大膽,羅致遠雖然同自己的大弟子薑澍很像,但終歸還是不是那個人。既然人來了京城,自己怎麼也要意思意思。再想想臨走前,院長跟自己講的那幾件事兒,袁皓更加覺得自己賣李明志這個人情沒錯。這倆人,怎麼也是搞在一起了,自己送他們個蜜月期,肯定是沒錯的。
  只是袁皓沒有意識到,他在羅致遠心中的地位已經從老師降到老頭了。
  李明志倒是個明白的,把羅致遠的話裡裡外外一琢磨,大致猜出了這估計就是袁皓故意的給創造的條件。一時間,他倒是對袁皓的印象改觀了,之前只覺得這人學究氣太重,沒想到竟然也有這等心思,有意思。
  「既來之則安之。」
  李明志摟著羅致遠坐到了那雕花木床上,還故意扭了扭身子,見木床沒有發出吱吱聲,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值了!」
  衣櫃裡掛著這個溫泉度假村提供的紅綢浴袍,中央空調降室溫控制在舒適的25攝氏度50%濕度,即使真空穿著這綢子的浴袍,也不會覺得冷。即使外面北風凜凜,雪花紛飛,屋裡一樣是□□無限。
  李明志躺靠在沙發上,隔著那朦朧的玻璃看著浴室裡若隱若現的人影,誰會想到,那個看上去就是個雕花木窗的玩意,在浴室開燈之後會有這種效果呢……李明志看的是血脈噴張卻無能為力,因為羅致遠把浴室從裡面反鎖了,他此刻就算是憋死在外面,羅致遠都不會知道。
  「唉,水還挺熱,你去洗澡吧。」
  羅致遠穿著自己的睡衣從浴室一出來,就看見李明志神色不大對勁,看著自己的眼神就跟餓狼看到了小綿陽一樣。
  「怎麼了?」
  羅致遠剛抬手想要摸摸李明志的額頭,卻直接被整個拉倒在了李明志懷裡。三下五除二扒了羅致遠身上的睡衣,猶如餓虎撲食一般親吻著羅致遠。
  「急什麼,趕緊洗澡去,髒死了。」
  費盡力氣推開李明志,把人塞進浴室裡,羅致遠整了整身上衣服,看著胸前的印記,臉一紅,別開了目光。沒想到,這一扭頭不要緊,直接看到了那映著朦朧人影的窗戶,頓時羅致遠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怪不得李明志剛才會這樣,羅致遠死死的盯著那窗子,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小兄弟已經覺醒了!
  在屋裡轉了兩圈,羅致遠打開衣櫃,拿起那件酒店提供的浴袍,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最後又轉了一圈,下了決心,從衣櫃裡拿出了那件小一號的浴袍。
  李明志幾乎是光速洗完了澡,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浴室裡走出來。當他看到羅致遠的時候,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
  只見羅致遠穿著那大紅色的浴袍側臥在床上,浴袍的帶子鬆散的繫在羅致遠腰間,胸口處鬆鬆垮垮的,露出了一片胸膛,更要命的在下面,大紅色映襯著羅致遠那白皙修長的腿,很難想像一個男人在腰線和臀線上也會有這樣迷人的風景,李明志怔怔的走向了羅致遠,嗓音沙啞:「你真是個妖精啊……」
  紅色的床幔滑落下來,掩蓋住了這凜冬之中的點點春意。
  □

☆、第 20 章

□  三日的假期,羅致遠就這樣度過了,他很想去泡泡溫泉,做個按摩,玩玩那些設施,但是奈何他腰酸背痛下不了床。光著身子讓別人按摩,李明志是死也不會同意的。所以,到了最後一天,羅致遠不知道自己到這裡來有什麼意義,花了這麼多錢,還不如就在李明志下榻的賓館裡過了,反正都差不多。
  「真是可惜啊……」
  羅致遠揉著依舊酸疼的後腰,把副駕駛的座椅放躺了一些。
  李明志咂咂嘴,一副吃飽的樣子,平穩的把車開出了溫泉行宮的停車場。
  「你什麼時候回B市?」羅致遠問。
  「20號左右吧。」
  「怎麼那麼晚?這邊兒還有事兒?」
  「嗯,美國那邊要來京城談業務,我負責招待。」
  「什麼業務用得著你招待?」羅致遠詫異。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李明志還賣了關子,沒有直接告訴羅致遠。
  但是羅致遠也不是個傻的,他腦子裡轉了幾個彎兒,立馬就明白過來了:「之前我們學院說要合作的美國實驗室,是你家的?」
  「挺聰明的嘛。」李明志讚賞的看了羅致遠一眼。
  「怎麼趕大年底的過來?」羅致遠皺皺眉。這種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怕李明志這個年都會很忙。
  「人家那邊這個時候可以新的一年開始,最適合做新項目了。」李明志知道羅致遠想什麼,心裡覺得挺開心的,這個小子也算是知道體貼自己的。「正好趁著春節,那群老外見識見識中國文化是不是,衝擊越大,成功的幾率越高。」
  「小心兩個炮仗把人嚇走了。」
  羅致遠嘴上不滿,心裡卻還是佩服著李明志的。這個時候來有什麼不好呢,大過年的,無論是誰這個時候心情總是會放鬆的。人的警惕一旦放鬆,那很多地方就會露出破綻,這種情況最適合李明志這種愛見縫插針的人了。
  「回去之後,少說話多做事,懂不懂?」
  T大門口,李明志最後囑咐著羅致遠。
  羅致遠點點頭,他知道這是李明志不想自己透露太多關於這次合作的事情。只是,羅致遠沒有想到,所謂的少說話多做事,會是多做這麼多事兒。
  假期結束三天之後,那個美國代表團就到了T大考察,作為主要合作對象的生工學院,院長帶著袁皓幾個頂樑柱,幾乎是全程陪同,於是袁皓手上的課題項目,就這樣扔給了羅致遠。
  羅致遠趴在實驗室裡,看著那個慢慢悠悠不著急的機器做著反應,心裡卻是不停的哀歎。孫邈那個傢伙,因為人機靈討導師喜歡,被叫去跟著袁皓打雜,施樂看不慣孫邈那樣的,跟在羅致遠這邊守著實驗數據,但是嘴裡念叨的全是這次合作如果成功了會怎麼樣。
  「小伙子,靜心……」
  在施樂第三次定錯了藥劑計量之後,羅致遠無奈的拍了拍施樂的腦袋。
  「我們同級的好不好!」施樂很反感羅致遠拍自己的頭,這樣顯得他好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我好歹比你大幾歲。」
  「大幾歲有屁用,不還是讓孫邈那傢伙欺負?」
  羅致遠笑笑,這個施樂,這幾天算是對孫邈討厭透了吧。想來也是,大家都是同級的,能力也差不多,孫邈就能跟在那些導師身邊接待美國來的人,自己卻只能守在實驗室裡看數據,還要忍受孫邈那替袁皓詢問實驗進度時候傲慢的態度。羅致遠自認自己脾氣好,有時候也覺得孫邈做的有點兒過了,更何況施樂這樣一個火氣正盛的大小伙子呢。
  「導師自有他的安排,你要是再定錯計量,小心到時候孫邈還笑話你。」
  聽到羅致遠這麼說,施樂臉一下子陰沉了。這兩個孩子在學術上成績是互相攀比慣了,要是孫邈笑話他這樣低級的錯誤,還不如要了施樂的命。
  果然,經過羅致遠這樣一威脅,施樂的手穩了很多,實驗告一段落,只要這次的數據同之前一樣,就能在放假之前完成結題報告了。
  等待機器出數據的時間是漫長的,羅致遠細緻的整理著實驗室裡的材料。他一邊整理一邊翻閱,發現裡面竟然有一些告之,是袁皓親手做過的標注的,看著那方正有力的鋼筆字,羅致遠想起了姜澍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在這間實驗室裡,跟在袁皓身邊做著那些繁雜的實驗,同袁皓一起攻克一個又一個的難題。
  袁皓的親手注記,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能夠看到的。羅致遠一邊整理一邊仔細閱讀,即使畢業多年,也從事了藥劑研發多年,他依舊覺得受益良多,一時間不由得看入了神。
  刷洗器皿的施樂回到實驗室,看到羅致遠仔細看著實驗文稿,他也湊了過去。
  「小施啊,好好看看導師的筆記!」
  羅致遠把自己看過的部分遞給了施樂,施樂擦乾淨手上的水珠,小心的接了過來。
  兩個人湊在實驗台前,就這樣仔細翻看著袁皓的課題實驗設計,一邊看一邊討論,完全沒有注意時間的流逝。
  當袁皓帶著李明志到自己的實驗室裡找羅致遠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看到就是這樣一副光景,兩個人還穿著白大褂,坐在實驗台前,一邊勾勾畫畫,一邊爭論著什麼。
  「說什麼呢,這麼起勁兒。」
  意識到是袁皓來了,羅致遠和施樂兩個人一同起身。
  「老師,我們在看您的實驗設計。」施樂見到袁皓,可以說是兩眼放光。如果說之前他對袁皓是師生尊敬,那麼經過剛才和羅致遠的探討,他現在已經是對袁皓徹底的崇拜了。
  羅致遠自然注意到了袁皓身後的李明志,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對方微微一笑。
  「幹了這麼多天,居然還沒看過實驗設計?」
  「不是不是,是您做過注記的那份。」施樂指了指檯子上的文稿。
  袁皓疑惑,走過去翻看了一下,恍然的說:「哦,原來是落在這裡了,我還以為跟著之前的材料都銷毀了呢。」
  聽到袁皓這麼說,羅致遠不由得笑了一下,袁皓還是如之前那樣,謹慎卻又有些馬虎。他會記得仔細銷毀所有涉密甚至他覺得涉密的材料,但是卻總是喜歡隨手放東西,最後找不到。想必,這些文稿,也是他當初設計實驗的時候,隨手放在實驗室的角落裡,最後要銷毀的文稿太多,忽略了吧。
  「老師老師,我之前看您的實驗設計文稿,就覺得您這個實驗做的是真好,就是不大明白為什麼這樣做,今天看了這個,我才知道,您真是神人,什麼都想這麼透徹。之前我不明白的地方,現在都明白了呢!」
  「那你說說,都有什麼。」
  袁皓拉過椅子坐了下來,聽到袁皓這麼問,施樂也是一臉的興奮,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羅致遠站在一邊,一開始還會看看李明志,覺得這個時候討論起來是不是不合適,但是漸漸的他也被施樂的談話吸引了過去,完全顧不得李明志了。加入了施樂的話題,羅致遠也時不時的說說自己的觀點。袁皓不怎麼插話,就這樣聽著施樂和羅致遠說著自己的看法,最後變成施樂和羅致遠一起討論某個觀點。他面帶微笑,眼角的皺紋都笑了出來。此時,羅致遠同施樂因為一個觀點,起了些爭論,羅致遠仗著自己資歷深,對施樂那有些完美理想的方法嗤之以鼻,奈何施樂的倔性子死活不認可,羅致遠一心急,直接扯過面前的稿紙,拿起筆劃拉了起來。遇到一些不大通順的地方,他眉頭緊蹙,不自覺的用手指搓著筆頭。
  就是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落入了袁皓的眼裡,他打量著羅致遠,這個思考時候會出現的細小動作,是姜澍的習慣。曾經一頭帶橡皮的鉛筆,沒少被姜澍把橡皮搓沒,袁皓曾經因此調笑過姜澍,如今看到羅致遠這同樣的小動作,袁皓心裡頓時又想起了姜澍,一時間酸苦翻湧,完全沒了心思再聽羅致遠和施樂的爭論。
  「好了好了,想證明自己,就去實踐,給你們兩個留個寒假作業,過年回來誰的實驗成功證明了自己的論點,我就給誰加學分。」
  得到袁皓這樣一個結論,施樂頓時信心滿滿,他挑釁的看著羅致遠,擺明了這個學分他拿定了。羅致遠見他如此神情,心裡也燃起一腔熱血,那種曾經年輕時候的進取心,又一次跳動了起來。
  「你們倆也不餓,天都黑了。」
  一直當透明人的李明志,這個時候才插了句嘴。之前他在一邊聽著,羅致遠學識見解都不低,沒想到才半年,他就學了這麼多,心中不由覺得自豪,自己看中的人,真是厲害。這樣想著,他自然也就不想打斷能夠欣賞自己愛人如此這樣認真的表現,反而越看越覺得羅致遠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李明志突然出現的聲音,宣示了他的存在。袁皓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晾了這個大金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第一次這麼沒禮貌,還是在後輩面前,袁皓不由得有些侷促。
  「哦,你看都怪你們倆,我都忘了介紹了,這是施樂,我帶的學生。」袁皓拍了拍施樂的後背。
  「施樂,這是羅氏製藥集團的李總。」
  施樂看到外人,也正經了起來,友好的同李明志握手問好。
  李明志看著這個剛才還一臉倔樣跟羅致遠爭執的小伙子,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番。從剛才他們的討論中,他看得出,這個小伙子耿直,學問也不低,是個人才。而人才,正是李明志需要的。
  「小伙子學問不錯,要不要考慮考慮到我們公司發展?」
  施樂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名氣不小的製藥集團的李總,一開口就要讓自己去他們那裡工作。難道傳說中的還沒畢業就被企業預定的人生贏家的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見施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羅致遠直接開口了:「你別嚇他,要是真想招人才,就親自帶著合同過來。工資低了我可不答應。」
  What?施樂現在完全被羅致遠的語氣震住了,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情況?羅致遠居然敢跟藥企的老總這樣說話?
  李明志呵呵一笑,說:「走吧袁教授,請你們吃飯。」
  袁皓點點頭,羅致遠拉了拉還有些愣的施樂,四個人一起離開的實驗室。
  一路上,袁皓跟李明志在前面走著,羅致遠跟在李明志身邊,施樂稍微落後一點,他悄悄的拉了拉羅致遠,把人拉到了自己身邊,悄聲問:「你跟那個李總很熟?」
  「嗯,他是我表哥。」羅致遠說的坦然,他從來沒有想過隱瞞自己同李明志的關係,或者說從來沒有想同施樂隱瞞。
  施樂看了看李明志,又看了看羅致遠,似乎明白了什麼:「怪不得你水平這麼好,是不是之前就在羅氏工作的?」
  「那倒不是,我之前在羅氏的對手公司恆科製藥工作。」
  「哈?」施樂看著羅致遠的目光變得詫異起來,他實在搞不懂,這是個什麼情況,居然到親戚的競爭對手公司工作,難道是打探商業機密?
  「我在恆科做銷售,幹了一年覺得製藥好玩,這才考的研究生,我之前是學金融的。」
  「好玩?」對於羅致遠這個說法,施樂完全不理解,居然因為好玩……
  其實羅致遠也很無奈,除了這麼說,他真不知道有什麼理由來說自己跨這麼大的專業,來這裡了。
  想了想羅致遠,施樂突然耷拉下臉來,悶聲說到:「果然還是學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心,我看你是真喜歡這門學問,也捨得下功夫。憑愛好做到你這個份兒上,真不容易……唉,我曾經也是個喜歡文學的憂鬱少年啊……」
  「你現在就是個拿燒杯喝水的糙漢子好不好。」
  面對羅致遠無情的打擊,施樂表示很無語,他深吸一口,仰頭望天,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
  「嗯,老子從此之後就是科學怪人!絕對不能讓你比下去了。老子科班出身難不成還比不得你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程咬金?就我這樣貌,怎麼也是冷面寒槍俏羅成。我看你是程咬金還差不多。」
  「屁,老子是尉遲恭。」
  「嗯,再多個月牙胎記就是包拯。」
  羅致遠無情的嘲笑著施樂那偏黑的膚色,施樂無力反駁,畢竟他小名就是黑子,這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他偏頭看著羅致遠,這個人皮膚白嫩,一股子江南水鄉的文雅範兒,長得秀氣又不失英氣,他還是第一次注意到羅致遠的樣貌,是如此的好。
  「總比你白的跟女人似的好。」
  施樂話剛說完,就感受到一陣寒光的洗禮,處於對危險的警覺,他馬上往四周看去,卻只看到袁皓和李明志正在前面回頭看著自己,似乎是在嫌棄走在後面的兩個人腳步有些慢。
  羅致遠見李明志的面色不是很友善,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施樂跟著後面,也追了過去。
  □

☆、第 21 章

□  在T大附近一家菜館,李明志請了袁皓三人吃了一頓便飯。一頓飯下來,大家交談愉快,袁皓同李明志的接觸有限,但他依舊在心裡給李明志畫了一個勾。這個人謙和不孤高,精明卻並不事事多算計,最主要但是做事情有魄力,實幹能力很強。不同於國藥廠的一些人,盲目於一些名利利益,反而失了大局觀。而這也是袁皓極力促成由李明志牽線的同李氏在美國實驗室合作的項目的原因之一。有了這條線,不但學院的實力大增,科研能力增強,學生的出路增多,更能獲取更多的優質生源,為學校帶來更多的榮譽。這次元旦從X省看望楊教授回來,袁皓便知道,自己老師怕是要退下來了,這樣藥學研究上一直以來的「南研北制」情況,就會發生微妙的變化了。
  所謂的「南研北制」,四個字道出了當前國內藥學研究及藥品市場的情況。南方因為歷史原因,很早就引進了國外的製藥體系,並且X大在內的幾個醫學百年老校率先學習引進了國外大學優秀的研發思想,在藥品研發上,可謂是獨樹一幟。而北方作為重工業基地,在藥品研發上一直落後,卻在藥品生產流水線上做出了巨大的變革。這也使得如今的藥品市場,南方市場以邵氏的清劭製藥,恆科製藥及羅氏製藥為主,在每年的新藥品註冊上,佔領了絕大部分,北方市場則是是以國藥一廠、三廠、六廠為主,主要依靠幾個院校的實驗室進行藥劑改良,並且優化生產,大量低成本的出產著一些日常生活必備藥品。
  如果說,南方的幾個廠商以新藥品研發為主,那國藥廠則是想辦法把那些高額的制劑成本降到最低,力所能及的讓所有階層的人都有藥用。
  但這也有各自的弊處,隨著知識產權以及專利知識的普及,曾經的一家研發,大家都生產的局面基本上不再存在。南方企業掌握了新的藥劑配方,但是自身生產能力不足,並且企業自身的生產條線並不敢擅自改變研發層決定的制劑方法,使得一些新藥品價格高,產量少。北方企業有最大的生產線,他們站在院校研究室的肩膀上,所做的事情就是改進那些書生做出來的不適合生產的制劑方法,並且大量生產,奈何研發能力虛弱,只能吃老本,很少有新藥品生產。面對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人動過腦子,邵氏的清劭製藥,曾經提出清劭做研發,交由國藥六廠大規模生產,奈何清劭的研發總工死活不讓國藥六廠的工程師改自己的制劑方法,最後也不了了之。
  飯局上,袁皓和李明志深刻的討論了目前藥品市場的上述現狀。
  「研發人員對於生產成本控制這種事情,能做的畢竟還是有限。」李明志感歎到,對此他十分理解,卻也無能為力。
  就拿沈冰現在在做的這個項目來說,為了達到預期效果,他們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把血庫裡無法輸血使用的人血買進來,只為了做實驗,雖然最後成功了,但是又有什麼用呢?你在大規模生產的時候,自然是不能用這個的吧,成不太高了。最後在選擇載體的時候,沈冰幾乎是抓破了腦袋,最後好不容易找到替代品,卻因為在特定條件下致死率頗高,不得不一度暫停了實驗。
  對於李明志的說法,袁皓表示贊同。他師從楊韶信,這個老師名下學生無數,大部分都學了他那種為達實驗目的誓不罷休的的決心,也學到了他那絕對不會輕易變動制劑方法的習慣。如今南方的藥品市場,楊韶信的學生少說佔了五分之一,這可是不可小覷的力量。
  而袁皓自己,因為種種原因到了北方的T大任教,在這裡他見到了國藥廠為了降低制劑成本大膽敢為的一面,他們在實際生產中有很多的實踐經驗,這是總蹲在實驗室裡握著試管裡那一點點試劑學者學不到的東西。因此,出身X大又兼容了國藥廠風格的袁皓,在教學的時候,對於實驗設計很是上心,他追求的就是在最大程度降低成本和實驗難度的前提下,得到最好的效果。
  「南北合作還有一段路要走,當年清劭失敗了,不知道羅氏能不能成功。」袁皓執著茶杯,看著李明志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期待。
  「袁教授的理念同李氏是一樣的,只要這次的項目成功,羅氏製藥也就成功一大半了。」
  「是資本家的理念吧,追求利益最大化。」
  面對袁皓的話語,李明志笑笑不說話。他是個商人,自然是想辦法賺大錢。
  「是為了救更多的人。」突然開口的施樂,讓在坐的其餘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為什麼?」羅致遠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他理解李明志作為商人要掙錢的需求,也理解袁皓在藥界沉浸多年的思想變遷,只是不理解施樂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熱血的話。
  「老師研製救命藥,便宜大量的供應,不就是為了救更多的人麼?」施樂不大明白為什麼這麼淺顯的道理,他們竟然不知道。
  聽完施樂的說法,袁皓第一個笑了,這個小子性子耿直,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正。在這個社會裡沉浸多年,見的多也做的多了,很多最本源的事情反而忘記了。
  「施樂說的沒錯,只是我們都忘記了……」
  袁皓的感慨落到李明志和羅致遠的耳中,讓二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慾無求,先發大慈側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責賤貧富,長幼妍媸,怨親善友,華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
  羅致遠熟練的背出了孫思邈的《大醫精誠》篇裡開篇話語。羅定山作為一名中醫,經常在羅致遠耳邊念叨著這些話語。
  這句話,李明志自然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奶奶也曾經多次這樣說過。
  醫者仁心。
  製藥者更需有仁心仁術。
  藥是救命的藥,它在情感上,就已經同普通的商品不一樣了。
  「說了這麼多,倒不如施小弟一句話醍醐灌頂啊。」
  李明志言語中直接將施樂列入小弟行列,眼中更是欽佩之色難隱。羅致遠在一旁看著,心裡也是開心的,看來施樂這個愣小子,如今才算真是得了老師的心了。
  袁皓今年的三個弟子,羅致遠身上有著太多姜澍的痕跡,讓他不由得想要去教導。孫邈成績斐然,為人機靈圓滑,又頗有些關係,在學院領導那裡吃的開,他抹不開面子。施樂原是統考學生中成績資質最好的一個,就是性子直,只是如今這樣直性子的人少了,袁皓從他身上看出了一片赤子之心,到也是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子似乎能做點兒改變出來。幾乎就是這個時候,袁皓覺得,現在這個國家,這個市場需要更多施樂這樣的人才。
  一頓飯,沒有喝酒,三個人邊吃邊聊,竟也到了九點多。再晚回去,宿舍就要上門禁,袁皓體貼學生,便叫散了。施樂本想跟羅致遠一同回宿舍去,沒想到人卻被李明志拉走了。袁皓把自己的學生送到學校大門裡,就回了家,徒留施樂一個人在寒風中抖著腿,小跑著往宿舍走去。
  李明志下榻的賓館裡,羅致遠靠在李明志懷裡,心裡還想著剛剛餐桌上的話,絲毫沒有注意李明志正在對他動手動腳。
  「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施樂那個小子的話……嘶……疼!」羅致遠拍開了李明志已經伸到他睡衣裡面手,那隻手剛剛十分用力的捏了他胸前的敏感。
  「想別的男人,懲罰你。」
  推開試圖壓上來的李明志,羅致遠嚴肅的說到:「你在製藥產藥的時候,想過施樂說的話麼?」
  「沒有。」李明志答的乾脆,「我只會想到季度和年度的財報。施樂說的是藥品行業存在的本源,但是,我手下還有那麼多人等著養家餬口。我所做的一切,既要對得起出資的股東,又要對得起為我幹活的員工。」
  「還要對得起那些病人。」羅致遠補充了一句。
  李明志刮刮羅致遠的鼻子:「我知道,認真負責是我的行為準則。」
  羅致遠點點頭,不在多說什麼。他心中十分認可李明志的這個準則,隨著同李明志交往越來越深厚,他在李明志的工作和生活中都體會到了這兩點。
  「那,睡覺不?我都好就沒抱你了。」李明志蹭蹭懷裡的羅致遠。自從開始洽談同美國實驗室的合作項目之後,他就再也沒時間同羅致遠廝混了。
  「我明天還有實驗,放假之前要做完,不然老師掛我科。」
  「哼。」
  李明志不滿意的鬧了小脾氣,羅致遠看得無奈,最後也不得不屈服了。李明志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沒有做到最後,一切結束後只是緊緊的摟著羅致遠睡了過去。
  寒假前一周,羅致遠和施樂一起完成了袁皓交代的實驗,李明志那邊的合作項目也初步談成了一個合作框架,美國來的人已經回去根據框架擬定具體方案了,李明志仔細交代了羅致遠一些有的沒的,直接乘飛機回了B市,年關將至,他在B市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已經無法再耽擱。所幸還有一周就放假,也是很快的,最後一周是考試周,幾門公共課選修課考完試,袁皓沒有多留羅致遠,讓他在寒假開始的前一天,就回了B市。
  B市的高鐵站,常芮驅車等著羅致遠的那一趟列車。李明志已經被辦公室裡堆積的文件折磨了整整一個禮拜,年前這些文件必須全部批復完成,他此刻是完全無法□□,只能讓常芮代替自己去高鐵站接羅致遠。
  羅致遠拎著行李看到常芮,友好的打了招呼。被問及是不是直接回家,羅致遠告訴常芮,他想先去看看李明志。
  一周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當羅致遠看到在辦公室裡悶頭讀文件的李明志的時候,還是心疼了。他明顯看到了李明志眼下的烏青和下巴上有些冒頭的鬍渣。在離開京城的時候,李明志可不是這樣的。
  「怎麼成這樣了?」羅致遠心疼,語氣也體現著這一點。
  「耽誤了快一個月的事兒,這幾天都是辦公室睡的,年底就這樣,沒辦法……」李明志捏捏羅致遠的手,心裡十分滿足。
  「李總……」
  辦公室虛掩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之後推開了。羅致遠站在李明志身邊,看著來人抱著一沓子文件進了辦公室。
  來人見到羅致遠明顯一愣,來找老總簽字之前,他是打聽過聽說沒有訪客的,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背。
  李明志抬頭看了來人一眼說:「財務的票?」
  來人點點頭。
  「放那邊吧,看完了常芮通知你。」
  那人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放下東西,輕聲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李明志這樣忙碌,羅致遠卻只能坐在一邊,他心裡有些難受,很想去幫一幫他,但是羅致遠知道自己首先沒有這個立場,其次是沒有這個本事,李明志的這種事情,他無能為力。
  「晚上要加班麼?」
  李明志看看剛剛送進來的那些文件,苦者臉點點頭。
  「我給你送晚飯過來吧,想吃什麼?」
  「你做的就行,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好。」
  答應了李明志,羅致遠沒有久留,拿著李明志公寓的鑰匙自己拎著行李箱打車回家去了。他沒有同意常芮的送行,與其讓常芮在這種事情上耽誤時間,他更希望常芮能夠幫助李明志分分工作,讓李明志輕鬆一些。
  到家之後的羅致遠,沒有顧得上羅母的噓寒問暖,放下行李說約了朋友晚上玩,就直接離開了。
  不能在家給李明志做飯,羅致遠去了超市買了食材,打車去了李明志的公寓。這裡有個東西齊全卻基本沒怎麼用過的廚房。或許唯一的用處就是李明志時不時的煮個方便麵吧。看著櫃櫥裡的方便麵,羅致遠眼角抽搐。這個人,一旦自己過著日子,就是這麼不上心。
  精心準備著飯食,等到下班的時候,羅致遠已經提著兩個保溫桶到了李明志的辦公室裡。
  撈汁秋葵,西芹百合,冬瓜丸子湯,一碗熱騰騰的米飯。
  李明志在辦公室裡吃的開心,外間的常芮聞著味兒悄咪咪的在門口張望,羅致遠見常芮的樣子,把另一個保溫桶遞給了他。
  「常大哥,這是給你帶的,辛苦了。」
  早就飢腸轆轆的常芮見還有自己的份,假意推辭了兩下,手卻抓著保溫桶不放,看得羅致遠不由得發笑。
  所謂吃人嘴短,常芮吃了羅致遠的飯,自此對羅致遠那是一百二十個好評,三十二個贊,真心覺得這個老闆娘真是好。
  「我想吃餃子。」
  吃飽的李明志靠在沙發上休息。
  面對這種點餐行為,羅致遠很是不恥。
  「有時間就給你做,不過我媽不見得讓我出去,年底了,家裡東西也沒怎麼準備。」
  想到在羅家那邊,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說開,李明志心裡有些泛苦。
  「挑個日子,跟你家裡說說唄。」
  「嗯,看時候吧。」
  李明志點點頭,他不會強迫羅致遠去做這件事情,如果羅家看出來什麼主動問了,他相信羅致遠也不會隱瞞。這種事情,主動開口,怕羅致遠還有些害羞不敢說呢。
  看來,還得要靠自己啊……
  李明志休息了一會兒,繼續去看那些文件了。羅致遠不想走,就在一邊想辦法給做做下手,按李明志的吩咐整理整理那些已經看過的文件。
  整理著文件,羅致遠看到一份沈冰簽字的文件,大概瞟了一眼內容,是李明志曾經同自己說過的那個研發項目上的事情。
  這種文件一般都屬於機密吧,這樣隨意放置怕是不好
  這樣想著,羅致遠把這份文件挑了出來遞給了李明志。
  李明志看看遞到自己眼前的文件,拍拍自己的腦門,直呼大意了,幸虧羅致遠發現,說著把文件鎖到了那個帶鎖的抽屜裡。
  因為羅致遠的存在,李明志今天沒有加班到很晚,大概九點多就帶著羅致遠離開了,常芮和外面秘書室的幾個秘書也因此有了一個能夠早點兒回家的機會。收拾辦公桌的常芮不由得在心裡想,年前應該讓羅致遠多來兩趟。
  送了羅致遠回家,李明志回到了自己那個已經有陣子沒回去的公寓。一推開公寓的門,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油煙味道。看來羅致遠是在這裡做的飯。即使那抽油煙機再高端,也擋不住那開放式廚房裡瀰漫出來的味道。不止廚房,李明志發現自己床上的床單被罩也都被換掉了,陽台上晾著之前用的那套。看著自己的房間,李明志心裡是既溫暖又苦澀。這樣一個可心的人,不能在自己身邊也真是難過。
  □

☆、第 22 章

□  接下來幾天,羅致遠只要家裡沒事,就會到李明志辦公室裡,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帶著吃的或者用的東西,吃的東西帶的多,常芮也經常能分上一口。
  年關將至,羅致遠在家裡幫著目前準備年貨,正在準備著今年新制的臘腸,他突然想起李明志今年似乎是要一個人過年了。
  往年李明志會回美國同家人團聚,去年是他家人來了這邊,今年,李明志因為工作問題,無法抽身,只能一個人在這邊過年。
  「媽,除夕叫李明志一起來吃年飯吧。」
  「他不跟家裡人一起麼?」羅母很詫異。
  「他家人都在美國嘛,今年他回不去,一個人怪可憐的……」
  「成啊,叫來吧,多個人也熱鬧,都是親戚的。」
  得到母親的肯定,羅致遠愉快的給李明志發了信息。
  那邊的李明志正在帶著手下幾個副總開會,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拿起來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翹,剛剛會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幾個副總看到自家老闆剛剛還一臉陰霾,現在卻神色舒爽了很多,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辦了。
  倒是常芮反應快,馬上就明白準是羅致遠給他發什麼好消息了,清了清嗓子,順著李明志之前的話頭,繼續同幾個副總交代著李明志的意思。
  臘月二十九傍晚,羅氏製藥的員工一個個歡天喜地的結束了手裡的工作,開始了為期一周的春節假期。李明志今天沒有加班,早早的放了常芮和幾個秘書離開,他到商城買了一些年貨禮品,準備著明天的到來。
  除夕那日上午十點,李明志選的時間不早也不晚,提著禮品鄭重的敲了敲羅致遠的家門,看到開門的羅定山之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
  「羅叔。」
  「來啦,進來吧。」
  羅定山把李明志讓進了屋裡,李明志坐在沙發上,看著屋裡沒有羅致遠和羅母的身影,有些奇怪。
  「小遠跟他媽媽去市場買鮮菜去了。」
  羅定山給李明志倒了一杯茶水,李明志禮貌的接了過來,坐在沙發上心裡突然有些打鼓,在想是不是趁現在同羅定山談談自己和羅致遠的事情。
  沙發另一邊的羅定山看著李明志,心裡也在踟躕,他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首先開了口:「明志,你同小遠在一起多久了?」
  「啊?」沒有想到羅定山會如此的直接,李明志一時間也有些驚訝,但是他很快控制好了情緒,「一年多了。」
  羅定山神色變了變,繼續問到:「你家裡知道?」
  去年李明志的奶奶和母親到來的事情,羅定山依舊記憶猶新,那時候李明志母親的行為,看起來怎麼都有些別有意味。
  「嗯,知道。」
  聽到李明志這樣回答,羅定山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李明志家裡知道這個情況,再加上他母親的樣子,看樣子他家裡不但不反對,反而還是挺高興的。看著李明志,羅定山心裡有些彆扭,當年一句玩笑話似的娃娃親,本來因為羅致遠是個小子就不了了之,沒想到如今兜兜轉,倒還是轉回去了,真是造化弄人。
  「唉……小遠打小沒受過什麼苦,以前他不懂事,鬧了不少事情,你……」
  明白羅定山那無法說出來的話語,李明志微笑著點點頭說到:「小遠挺懂事兒的,我會好好待他,您放心吧。」
  雖然只是一個口頭承諾,羅定山聽了心裡還是踏實了些。
  自從羅致遠車禍昏迷醒來之後,確實懂事了不少,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斷了乾淨,人也知道上進考了研究生,如今同李明志在一起,看樣子不像是之前那樣玩鬧著,只要兒子肯踏實定性,羅定山也不在高要求什麼。
  「你們好好過日子就成,他媽媽那邊我會說的。」
  李明志點點頭,看著羅定山的目光中十分堅定。
  這時候羅致遠和母親回到了家裡,看著羅定山和李明志的樣子,羅致遠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放下手中的東西,他上前招呼著。
  羅定山不做他言,讓羅致遠跟李明志說話,自己跟著妻子去了廚房。
  羅致遠拉著李明志進了自己的房間,仔細打量著李明志問:「你跟我爸說什麼了?」
  「我可沒亂說話,是你爸爸問我咱倆的事兒。」
  「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你一點兒都不會隱瞞。」
  「可是看我媽樣子,不像知道的啊……」羅致遠疑惑。
  「只有你爸爸知道。」
  「那他說什麼?同意不同意?」
  「沒說什麼,讓我好好照顧你唄。」李明志靠在羅致遠的床上,看著羅致遠神色放鬆了,繼續說到:「你爸說你之前鬧過不少事兒,估計是怕我震不住你。不過,你都幹過什麼啊?」
  「呵呵……」羅致遠乾笑著,這些都是曾經的羅致遠做過事情了,姜澍作為一個後來者,只有一些凌亂的記憶,他想了想,簡單的組織了組織,將事情的大概說了說。主要內容就是年輕時候的羅致遠同王鳴在一起的事情,他同家裡出櫃鬧的羅定山幾乎不認這個兒子,後來王鳴的背叛和羅致遠的車禍。
  同羅致遠在一起之前,李明志就知道那個叫王鳴的人曾經糾纏過羅致遠一陣子,他沒有細查這件事情,只是直覺這個人挺討厭的。後來同羅致遠確定了關係,也就只有之前省城疾控中心一次偶遇,就再也沒見過這個人了。李明志心底裡很討厭王鳴這種拎不清的人,只是他尊重羅致遠的意願,從來不去打聽這兩個人曾經有什麼事情。如今聽羅致遠這樣簡單講了,才知道原來這個不但拎不清,還沒有自知之明。腳踏兩隻船什麼的,最不要臉了好不好。
  李明志自知自己的過往也不是白的同紙一樣,但是腳踏兩隻船這種事情,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他自認為對於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段感情都是認真的,若是在一起就踏踏實實的在一起,若是分開就斷的乾乾淨淨。
  「挺胡鬧的過去吧。」這是姜澍對於羅致遠曾經生活的評價,在他眼裡,那個時候的羅致遠肆意揮霍著親人對他的感情,把自己的心全放在王鳴那個人渣身上,簡直就是胡鬧。但是又想到自己曾經那樣掏心掏肺的對著陳永文,最後換來的確實一句自己的命還抵不上蘇楠的心情,確實也挺胡鬧的。姜澍和羅致遠,曾經都是所托非人,以至於誤了終身。
  「嗯,是挺胡鬧的。」李明志對羅致遠的自我評價很是認同,「你的父母永遠都是愛你的,當初你不應該那樣傷他們心。」
  「好在老天給了我彌補的機會,要是當時死透了,那真是對不起家人了……」
  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年,無論是對羅致遠還是對羅致遠的父母,都是一個折磨,還好,那痛苦的日子早就過去了。
  「說起來,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之前的事情。」羅致遠狡黠的眨眨眼,說:「說說唄?」
  李明志很坦然的答到:「之前談過兩次,都是在美國的時候,來到這邊就再也沒正經談過了。」
  「那不正經的呢?」
  李明志來國內少說也有七八年了,羅致遠不相信這個人就會這麼老實。
  「有過床伴,不過遇到你之前就斷了。」
  李明志回答的坦然,羅致遠也不再疑他。他反而很感謝李明志如此坦誠的告訴自己這些事情。同李明志在一起一年多,他相信李明志同自己的感情是認真的,也相信李明志會很好的處理以前的事情,不會給將來造成任何麻煩。
  交代了情史,二人都覺得彼此間的感情更進了一步,回想曾經在一起的日子,都覺得自己似乎終於遇到了對的人。
  中午的年飯,羅母做的很豐盛,由於李明志在,羅母特意添了個菜。下午羅母就開始在廚房裡剁餡和面,準備著晚上包餃子。
  羅致遠在一旁幫忙,也露了一手,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樂樂的過了年三十。
  在等待春晚的時候,羅致遠注意到央視在播放著一組公益廣告,他赫然發現那是自己曾經幫電視台拍攝過的那一套,之前只是以為會在地方台放一放,沒想到竟然會在央視看到。
  看到最後,羅致遠明白過來,這是央視舉辦的一場公益廣告大賽,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的作品參賽,如今到了央視循播的這個階段,便都是進了決賽的作品。沒想到這組公益廣告竟然有這麼好的成績,羅致遠心裡也挺開心的。
  電視前,羅定山和李明志也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廣告裡那個小伙子就是羅致遠,羅定山驚訝自己的兒子竟然有過這樣的事情。
  公益廣告中,沒有明顯的地名,因此除了B市裡有心人之外,基本上沒有人知道這則以志願服務為主題的公益廣告是在B市拍攝的,更是除了熟識羅致遠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他人知道這則在央視黃金時代展播的公益廣告大賽參賽作品裡面的主要角色是羅致遠。
  除夕鐘聲敲響的時候,窗外響起了漫天的煙火聲。羅致遠和李明志走到陽台上,看著小區裡居民放著鞭炮煙花,心中感慨這又是一年過去。
  「家裡真好,京城不讓放鞭炮煙花,一點兒年味兒都沒有。」
  屋外空氣中淡淡的硫磺味,屋內瀰漫著年夜飯的香味,讓羅致遠覺得這才叫過年。
  「你看那個!」遠處,有人放起了大大禮花,羅致遠興奮著拉著李明志指著那紅綠相間的絢爛。
  「你喜歡這個?」李明志看著那轉瞬即逝的煙火問到。
  「挺好看的,不是麼?」
  「對,挺好看的。」
  外面炮竹聲不斷,羅致遠的手機也在不停的響著,那是祝福的短信,他拿起手機翻看著,那些熟識的人發來的真心祝福,他仔細的逐條回復著。
  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起,竟然是施樂那個傢伙打來了電話。
  「喂!羅致遠!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施樂家在京城,聽到羅致遠那邊震天的煙花聲,十分的羨慕。
  「外面在放炮!」羅致遠不由得加大了聲音。
  「哦,羅致遠啊,我覺得我在電視上看見你了呢,那個志願者的廣告是不是你啊!」
  羅致遠看了電視一眼,果然插播的公益廣告,正是自己拍的那一個。
  「對啊!」
  「臥槽!真是你啊,我都不相信!哦,我奶奶叫我,先掛了啊,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羅致遠掛掉了電話,看著李明志說:「是施樂,他倒認出來那個廣告上是我了。」
  「看不出來才是瞎的好不好。唉,你說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廣告一炮而紅成為大明星?」
  「怎麼可能,我可不是這個料。」羅致遠擺擺手,覺得李明志這個想法完全就是開玩笑。
  李明志樂了樂,沒有再說這個話題。他可不想羅致遠成為什麼大明星,這樣壓力太大了。
  等到外面的炮竹聲漸小,時間早已經到了凌晨一點,李明志自然留宿到了羅家,熟悉的客房,被褥透著傾心的鈴蘭香,同羅致遠的被褥的味道一樣,只是少了羅致遠本人的氣息。李明志躺在床上沒來由的想起了曾經自己和羅致遠在這裡發生那些事情。奈何人家父母都在,他只好裹緊了被子,蒙頭睡去。
  □

☆、第 23 章

□  大年初一,李明志又在羅致遠家裡蹭了兩頓飯,晚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大年初二,羅致遠跟著家人去看他的幾個舅舅,李明志自己到了羅氏製藥的大樓裡加班。
  剛剛出了電梯,李明志就聽到辦公室裡有聲響。他悄悄走過去,看到常芮正在辦公桌前翻著文件。
  「李總,新年好。」常芮看到李明志,自然的打著招呼。
  「你怎麼不在家過年?」
  「您不也過來了麼。」
  李明志點點頭,沒多說什麼進了辦公室裡,從鎖住的最下面一個抽屜裡,拿出了一套文件,仔細研讀起來。
  過了一陣子,他打了內線電話,把常芮叫進了辦公室。
  「常芮,你在羅氏多久了?」
  「十一年零五個月了。」常芮有些奇怪自家老闆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都十一年了……」李明志看著常芮有些感慨。從他接手羅氏製藥,已經快十個年頭了。那時候還是自己把常芮提拔上來做了總秘書。這個人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這些年工作勤懇謹慎,如今已經是不可或缺的臂膀。
  「常芮,年後你看著從公司裡找個能力好的,跟著你學學做事吧。」
  「李總,您對我的工作有什麼……」常芮看著李明志的樣子,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要丟了飯碗,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讓李明志這樣說。
  「我對你的工作很滿意,只是現在你的工作已經開始束縛你的能力了,我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給你做。」
  常芮很吃驚,他跟在李明志身邊快十年,一直勤懇的坐著秘書兼助理的工作,沒有想到,李明志竟然會提出讓自己換個崗位。
  「你看看這個。」李明志說著,將手頭的文件遞給了常芮。
  常芮恭敬的接過文件,粗略翻了翻,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李總,這是羅榮堂?」
  「對,我要重開羅榮堂,想了大半年,看來看去只有交給你做最合適。羅榮堂將是完全獨立於羅氏的一個企業,我需要你從前期籌備開始就完全接手,計劃公司註冊資本一千五百萬,全部是我個人私產,孫家莊的中藥種植園和加工廠也會全部並到羅榮堂名下,我會給你5%的股份,由你負責羅榮堂的全部籌備組建事宜,我計劃在公司成立之後由你做總經理。」
  「謝謝李總的信任!」
  此刻常芮已經知道了李明志意思,這個羅榮堂將是完全獨立於羅氏製藥,李氏家族體系的一個公司,可以說是完全屬於李明志個人的資產,而李明志將它交給自己,則是完全將自己看做了李明志的自己人,不是羅氏也不是李氏的人。
  「只是,李總,我有個請求。」
  「說。」
  「那75萬的資本,我要自己承擔。」
  李明志看了看常芮,這個人跟在自己身邊十年,這點兒錢肯定是拿的出手的,他提出這個要求,只是想表明他有決心有能力做好羅榮堂。
  「好,我答應你。」
  常芮興奮的看著手中的文件,這個即將成立的企業,雖然自己只佔5%的股份,但這是第一個有他一部分的企業,是讓他施展才華與能力的絕佳平台。
  「只是,李總,剩餘的95%股份是由您全部佔有麼?」
  「不會,要重開羅榮堂,首先要經過羅家本家也就是羅定山的首肯,那邊可能會要求占股,還有一個人……」
  「誰?」常芮疑惑,他不知道還有誰會讓李明志這麼在意。
  「季建華,羅榮堂曾經的藥材炮製師傅的傳人,這個人也要拉進來。只有他們兩家在,羅榮堂才能叫羅榮堂。」
  「那法定代表人,由您擔當?」
  說到這裡,李明志微笑著搖搖頭,他目光放遠似乎在看著什麼美好的東西一樣,堅定的說到:「法定代表人,如果羅定山不幹,就由羅致遠擔任。」
  聽到李明志的回復,常芮驚訝之餘又覺得本該如此。他再次翻閱了手中的材料,鄭重的收好,表示這份重要的工作,他就正式接手了。
  「關於你的接替人選,你有沒有推薦?」
  常芮思索了一下,說:「公司有規定,總裁總秘必須是男性,秘書處的文藍和邢娜就不行了,正好年前文藍同我提過準備要孩子想換個崗位,之前辦公室的副主任調到京城的分公司做一把手了,就把她調崗到辦公室,然後在公司做內部競聘吧。」
  聽完常芮的提議,李明志想了想,同意了。
  羅氏製藥的總裁秘書處定崗三位,一個總秘書,兩個助理。秘書處的三個人每天的工作量很大,事情多且雜,還要經常陪著李明志到處出差,雖然一般是常芮跟著到處跑,但是不出省的一些活動,文藍和邢娜時不時也會跟著。文藍做事踏實細緻,主要負責李明志的日程和一些文件的工作,邢娜雷厲風行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風,這個東北姑娘酒量極好性格豪爽,李明志出入各種應酬時常會帶著她。文藍結婚三年,丈夫在國企工作,如今決定要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秘書處那繁雜的工作,對她來說就十分不適合備孕了。辦公室在羅氏製藥集團是最高的內勤部門,統籌安排企業內部的一切活動和文件,辦公室副主任的崗位,在等級上同總裁秘書處的總秘助理是一個級別,把文藍調過去,級別上是平調,但是辦公室副主任手中的權利是比總秘助理要大的,這對於文藍來說也是一個暗中的升職。最主要的是,在辦公室工作,每天按時上下班,還有雙休,是個相對清閒的工作。
  「節後你同邢娜和人力部擬個辦法出來,這件事兒一季度就要解決了。」
  「好。」
  關於羅榮堂的第一個重大決定,就在大年初二這樣一個大家還沉浸在春節愉悅中的上午,由李明志和常芮在那冷清的辦公室裡做了出來。
  很多年後,羅致遠曾經問常芮,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常芮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即使隨著年紀增長也依舊光彩的中年男子說到:「激動,現在更多的是感慨。如果那天我沒有去加班,恐怕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吧。」說著,他看著走過來的愛人暖暖的笑了。
  □

☆、第 24 章

□  羅致遠的寒假不長,他計劃過完了元宵節就回到學校去。B市的元宵節還算是熱鬧的,早在三天前,B市傳統的廟會和花燈節就已經開始了,在元宵節的晚上更是達到了一個空前的盛況。羅致遠同李明志兩個人晚上一起去看了花燈,羅致遠的父母沒有同行。看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羅致遠不禁有些皺眉,他還是不大喜歡這樣人多的地方。
  「這是看人還是看燈啊……」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怎麼樣?」李明志的言語極其神秘。
  「好。」想要知道李明志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羅致遠立刻就答應了。
  李明志同羅致遠兩個人走回了停車場,一路往羅氏製藥的辦公大廈開去。
  「這裡有什麼好的?」
  羅致遠不知道李明志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個地方,對於自己的疑問他也沒有回答,只是帶著自己乘著電梯一路到了頂樓,然後樓梯間爬到了天台上。
  羅氏製藥的辦公大廈樓層不低,天台上冷風嗖嗖的吹著,幾乎快吹透了羅致遠身上的衣服。
  「凍死了,你帶我到天台上看星星麼?」羅致遠指指那天空。夜幕深沉,圓月當空,在城市燈光的映射下,幾乎看不到幾顆星星。
  「你要是想看星星,等七八月份的時候,咱們去草原看,銀河星空,美極了。」羅致遠裹了裹大衣,這天台上真冷。
  「好啊,到時候一起去。」李明志笑笑沒有多說什麼,上前將人摟到了自己懷裡,他看看手錶,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就在指針指向九點整的那一刻,一聲巨響傳來。
  彭!
  羅致遠驚訝的看著那深藍的夜幕中,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煙花。
  接下來第二個,第三個,煙花不停的在空中綻放,各式各樣,流光溢彩。
  「好漂亮!」
  羅致遠興奮的看著漫天的煙花,完全忘記了天台上的冷風。
  煙花表演在一個粉色心形的煙花炸裂之後,進入了一個□□。
  羅致遠看著那煙花,終於明白了李明志的意思。他拉著李明志的手,深情的注視著李明志的眼睛,從那雙明亮的眼睛中,他看到了濃濃的愛意。
  「我愛你,李明志。」
  「我也愛你,羅致遠。」
  在元宵節那一輪明亮的圓月中那情到深處的親吻一直留在了心房中的最深處。
  這是一個對於每個人來說都很溫馨的春節。假期結束,當所有人都回歸到工作崗位上,經歷了短暫的不適應之後,大家很快都調整好姿態,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就在這個時候,羅氏製藥內部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人事調整。借由文藍調任到辦公室擔任副主任,總裁總秘書處空出了一個秘書助理的職務。李明志趁機通過人力對一些之前有異議的人員崗位也進行微調,並且公佈了總秘助理的內部競聘辦法。
  羅氏製藥所有的員工都在仔細看著競聘辦法,有的人欣喜自己終於有了機會,有的人則是默默看看然後表示這種事情跟自己無關。比如沈冰帶領的一干技術人員,就屬於後一類人選。當然,即使他們投了簡歷應聘,李明志也不會答應的。技術骨幹,就好好的在研發部幹活就好了,等他們什麼時候能做到沈冰那個程度,他會很高興的直接讓這些人技術入股。
  財務部的程少翊此刻則是忐忑的,他看著自己的簡歷,猶豫著要不要發到人力部的郵箱中,這次內部競聘對他來說是個機會,但也是個挑戰。他一畢業就進入了羅氏製藥,從一個小出納做到現在,工作經歷簡單,不知道有多少勝算。踟躕著,最終程少翊還是下定決心發出了簡歷。既然是個機會,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人力部將第一批競聘的人員簡歷送到常芮桌前的時候,常芮隨手翻看著,最後目光就直接停留在了程少翊的簡歷上。那是一個看上去很謙和的年輕人,常芮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繼而從桌上翻出了財務部送來的報表,那份報表的下方最後位置,製表人程少翊漂亮而有力的簽字靜靜的躺在那裡。
  怪不得覺得熟悉,這個簽字很漂亮的人,原來就是他。看上去很謙和,筆跡卻是很堅定有力。字如其人,這個年輕人,應該不會差。
  仔細看了看程少翊的簡歷,省城人,X大畢業,財務管理專業,同自己倒是一個學校一個專業的後輩。父親是會計師,母親是教師,社會關係簡單。
  常芮點點頭,將這份簡歷挑了出來。隨後他又叫來了邢娜,一沓子簡歷,挑挑揀揀最後就剩下了□□份。
  等到競聘投簡歷的時間截止,常芮桌前放著的,只剩下了三十份簡歷。
  第一輪的考核是筆試,內容主要是公司的內部管理文件,一些文化常識,一些數理推論題和一些雜七雜八看起來好像心理測試的題目,單純的選擇題,加起來竟然也有一百題,60分鐘的答題時間,顯得十分緊張。
  這是一次十分有意思的筆試,較短的時間,較多的題目,首先是看看這些人優先放棄了哪一部分。對於公司管理文件有離譜錯誤的人,直接PASS,這種題目都會錯,那明顯是對公司管理文件不上心的,不能用。對於文化常識和數理推論,重點考核了這些競聘者的綜合素質,作為接替常芮的人選,如果在這類題目上,連常芮的水平都達不到,怎麼跟在李明志身邊去同那些總有奇奇怪怪愛好的老總交流呢?至於那些看起來像心理測試的題目,則是對這群人三觀的一個小考驗,作為總裁身邊最重要的人,三觀不正,何以立身?
  說來,這份試卷,常芮自己做過,60分鐘,他最後得了96分。因此,在最後挑選進入面試的人選時候,分數低於90分的,全部被他PASS了。只是看著最後手裡那寥寥無幾的名單,常芮無奈的把底線放到了80分,即便如此,最後也只有8個人入圍,看著名單裡有程少翊的名字,常芮微微點頭。
  第二輪面試,常芮作為主考官,邢娜、沈冰和人力部老總、辦公室主任是副考官。不要問為什麼主管研發的沈冰會是副考官,作為藥企的一員,首先要瞭解自己企業的產品,而沈冰的任務就是看看這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自己企業賴以生存的產品。
  面試是在一個明媚的早晨開始的,當面試者一個接一個的推開會議室的門,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五位老總級人物時候,不少人心裡是很緊張的,程少翊亦是如此。
  面試中,常芮的問題直接,邢娜的問題詭異,沈冰的問題犀利,人力部和辦公室的問題則中庸很多。程少翊過五關斬六將,就在他以為自己面試結束,可以離開的時候,常芮突然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你對同性戀怎麼看?」
  此問題一出,在場的幾個人幾乎都倒吸一口氣。邢娜在秘書處,自然知道自家老總戀愛的那點兒事兒,本想著招人進來之後慢慢的滲透,沒想到常芮竟然如此直接。
  咦?不對,他之前也沒問別的人這個問題啊,難不成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可以?
  這樣想著,邢娜不由得多看了程少翊幾眼。
  邢娜那審視的目光打在程少翊身上,讓程少翊突然出了一後背冷汗。
  這時,第二道來自沈冰的目光,讓程少翊突然覺得自己彷彿跌入了立滿了刀子的深坑之中。
  顯然,沈冰也意識到了常芮的意思,開始打量起這個將來極有可能知道自己好友隱私的人來。
  只有人力部老總和辦公室主任兩個人有些奇怪常芮突如其來的問題,以為這只是在考驗面試者的應急能力和社交能力。
  程少翊悄悄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小心仔細的斟酌著詞語,說到:「同性戀人群,只是他們喜歡的人,性別同自己相同而已,在其他方面,這類人群同普通大眾是一樣的。在我認識的人中,不乏有同性戀者,對於他們的生活,我只是一個路人或者旁觀者,我不會因為他們的愛人是同性,就會產生窺探好奇的心裡。面對他們的幸福,我會喜悅,面對他們的悲傷,我也會哀痛。就同我面對每一對情侶是一樣的態度。他們的正確,我會支持,他們的錯誤我亦會指正,這不涉及性向,僅僅是就事論事。」
  聽完程少翊的回答,常芮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離開之後的程少翊抹去了心中一絲絲的懷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面試之前,被要求對此次面試所有問題進行保密,程少翊並沒有同自己的同事談起這些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的表現到底是好還是壞,只是最後常芮的表情看起來似乎自己表現還不錯。
  最後八個人,有四個人進入了最終一輪的考核,由李明志進行的直接一對一面試。
  這次面試在總裁辦公室裡進行,常芮和邢娜在一旁。
  對四個人的面試結束,李明志心裡也有了計較,他扶額思索著,然後對常芮說到:「聽說你問了這個程少翊對同性戀的看法?」
  「對。」常芮點頭回答,不卑不亢。
  「你中意這個程少翊?因為他是你的學弟?」
  「同這個沒有關係,他的筆試成績是最好的,各方面條件也很適合這個崗位。」
  「常芮啊,你要是直接說對啊,我就是關照我的學弟,那我就直接用他了。」李明志笑道,「難得我還以為常青天也有徇私的時候。」
  聽到老總這樣說,邢娜噗嗤笑了。
  這個常芮啊,就是這樣,不肯給任何人面子,那些找到李明志的關係戶,基本上大部分都被他用各種條例啊辦法啊給打發走了,因此大家給常芮起了外號叫常青天,說他跟那青天大老爺一樣,公正無私。
  「程少翊筆試中,關於中醫和中藥的幾道題,都是滿分。」常芮不理會李明志的調笑,靜靜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哦?真的?」聽到這樣一句話,李明志不由得拿起程少翊筆試的卷子看了看,這個年輕人卷面乾淨整潔,筆跡漂亮又有力,果然那幾道關於中醫和中藥的題目都是滿分。
  這樣為一個人說話的常芮,其實也是一種私心吧。
  李明志這樣想著,在程少翊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三天之後,關於總秘助理的人選正式定了下來,並在公司內部下發正式批文,財務部的程少翊和企劃部的梁薇薇成為了總秘書處的新晉助理。這個結果讓所有大跌眼鏡。本以為,只是招一個人頂替上文藍的工作,沒有想到這次竟然是招了兩個人,總裁總秘書只能是男性,這是公司成立就定下的規矩,那這次招進來的程少翊會是怎樣的,常芮又會怎樣呢?
  總秘書處的辦公間裡,邢娜笑瞇瞇的帶著梁薇薇熟悉環境,程少翊則跟在常芮的身後,有些手足無措。
  「總秘的工作說簡單點兒,就是伺候裡面那一位的吃喝拉撒睡,不過現在這一項咱們不用管了,所以只剩下複雜的那一部分就是協助工作了。」
  常芮指著自己辦公桌上那堆文件,同程少翊說到。
  另一邊程少翊心裡則在不停的打鼓,總秘的工作,總秘的工作……臥槽,不是說總秘助理麼,芮哥這架勢怎麼有種傳位的錯覺。
  常芮完全不理會程少翊是否跟得上自己的節奏,在他眼裡,跟不上自己的人都是廢物。他直接指著在自己辦公桌一旁新添的桌子說到:「以後你就坐那裡辦公,這是你今天要做的事,有問題直接問,不要耽誤事情。」
  「好的芮哥,沒問題芮哥。」
  自此,程少翊開啟了跟隨在常芮身邊的日常生活,最後漸漸的變成了女王身邊的一隻忠犬。
  於是在三月結束之前,常芮完美的完成了交接人的選定工作,李明志已經開始了羅榮堂籌備成立前的最後幾項工作。
  □

☆、第 25 章

□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羅致遠在清明假期回到了B市,跟著父母和李明志一起給過世的羅老掃墓上墳。袁皓同羅致遠一起回了B市,在公墓裡給姜澍的墓碑奉上了一束白色滿天星和一束白色雛菊。那束雛菊是羅致遠托袁皓帶去的,是一種祭典也是一種祝福。
  從墓地回來的羅定山,神色凝重,他腦中想著前幾日李明志同自己談的那件事——重開羅榮堂。
  上個世紀,因為種種原因,羅老被迫關閉了這家已經開了百年的老店,帶著妻兒下了鄉。如今一晃幾十年過去了,羅老臨終前曾經感歎羅榮堂尚在時候的榮光,只是不想羅榮堂成為李敬中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手中的工具,羅定山當年拒絕了重開羅榮堂的。如今羅氏製藥的話語人已經換成了李明志,這個後輩不似他父親那番做派,羅定山對其倒還滿意,只是時隔多年,不知道還有多少年記得那個曾經佔據了整個南方市場的百年羅榮堂。
  定身看著自家兒子同李明志那般親密,羅定山深深的歎了口氣,就算是為了兒子吧,相信李明志一次,相信羅榮堂的百年名號,相信羅家的列祖列宗會保佑羅家再次榮耀。
  於是,在送走了羅致遠和袁皓之後,羅定山鄭重的約了李明志談羅榮堂這件事。
  「您要用秘方入股?」
  聽到羅定山的決定,李明志可以說是萬分驚訝。他一直以為,羅榮堂曾經的秘方,除了自己奶奶手裡那幾份,在羅老手裡的已經全部上交政府,造福社會了。
  「當年父親是交了一部分的秘方,羅家真正的根本,還在我們自己手裡。」
  「怪不得您當年如此反對我父親重開羅榮堂。」李明志一下子就明白了羅定山的想法。此刻他手中的秘方定是羅家百年基業,說不定那秘藥羅榮丸就在其中,這種事情若是讓自己父親知道,不知道會怎樣,在追逐利益方面,李明志自認完全不如自己的父親,但是他亦不贊同父親的某些作為。
  「你年紀不大,做事倒也得體,比你父親強太多。」
  「我主要是奶奶帶大。」李明志笑笑,他說的也沒錯,在他的記憶中,父親一直是忙碌的,奶奶則是一手將自己帶大的那個人。
  羅定山滿意的點點頭,他羅家人的品行,即使是外嫁的姑娘,一樣是值得人誇讚的大家閨秀。這樣的人教導出來的孫子,定是不會差。
  「沒有我羅家秘方的羅榮堂算不得真正的羅榮堂。」
  「您既然用秘方入股,那羅榮堂您最少也要占股51%了。」
  羅定山搖搖頭說:「我不要這股份,當年秘方入股也不過三成,如今我便也要你三成股份,只是要計到羅致遠名下。還有你提到的季建華入股的事情,我去說,肯定沒有問題。」
  「好。」李明志馬上答應的羅定山的要求,他明白羅定山的苦心,對於股份直接算在羅致遠頭上,只怕是老爺子對自己的一種束縛,這三分之一不多也不少,公司章程中,只要股東的三分之二同意,決議即可通過。佔了這三分之一的羅致遠,再加上絕對是羅家親信的季建華,如果自己握不住羅致遠,那羅榮堂的話語權就不在自己手裡了。其實,李明志自己何嘗不是想通過羅榮堂將羅致遠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呢。想一想,萬一日後兩個人不得已分開了,藉著羅榮堂的關係還能見一見,也是好的。只是,李明志本人是會想辦法杜絕這種事情發生的。
  「說起來,你知道羅榮堂的老匾在哪裡麼?」敲定了股權分配問題,羅定山給李明志拋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關於羅榮堂的那塊曾經帝王題字的老匾,李明志只略知一二的,只是那些年的動亂,被迫關閉羅榮堂的羅老自身都難保,更何況一塊代表著封建思想的老匾。只怕早就被人當成柴火燒掉了。
  「不知道,說起這個,前陣子我查到羅榮堂的商標竟然被人搶先註冊了。」
  「知道註冊人是誰麼?」
  「叫陳昭。」
  羅定山微微瞇眼,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悠悠開口說:「當年羅榮堂的賬房先生叫陳忠,有個小兒子叫陳昭。你用我的名號同他們接觸接觸吧,註冊商標這件事,怕也是他們不得已吧。」
  得了羅定山的指點,李明志點點頭,回去之後馬上讓常芮著手聯繫陳昭。
  四月中旬,同陳昭搭上線的李明志得知陳昭是在他父親陳忠的交代下才註冊了羅榮堂的商標,而那塊羅榮堂的老匾如今就掛在陳忠的書房中。同時李明志也知道了陳忠目前正在京城的T大附屬醫院中住院治療,這個羅榮堂曾經的賬房先生,改革開放後的知名會計師如今罹患癌症,在T大附屬醫院的腫瘤治療中心接受著目前最精尖的治療手段。陳忠的父親已經立下了遺囑,在他過世之後,羅榮堂的那塊如今掛在他書房中的老匾會由陳昭繼承,但是如今他在一天,這塊牌匾的處置權,就還在他的手中。
  得知了自家老夥計的情況,羅定山心中也是急切,他同李明志和常芮一起到了京城,見了陳忠一面。
  「大……大少爺……」
  病床上,陳忠蠟黃纖細的手臂上插著輸液管,當他認出羅定山之後,那黯淡的眼睛中突然迸發出了一種異樣的神采,時光沒有磨滅羅家在他身上的印記,即使時隔多年,在他心中羅定山依舊是那個曾經榮耀的羅家大少爺。
  羅定山按按陳忠的手臂,不讓他費力說話起身。他將手自然的搭在陳忠的手腕處,望,聞,問,切。羅定山收手輕輕的歎了口氣。
  陳忠費力的笑笑,說:「我現在就是在托日子罷了,能再看到您,真是高興。」
  同樣跟來的陳昭,自小就知道父親心中永遠也放不下羅榮堂,他的父親之所以會註冊了羅榮堂的商標,也是怕那些唯利是圖之人利用羅榮堂的百年名號做些不法之事。如今羅家的正主坐到了陳忠床前,很多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陳忠同意將羅榮堂的商標直接讓給羅定山,但是對於老匾,他心中有自己的計較。
  聽著陳忠斷斷續續的話語,羅定山緊緊的握住了陳忠那枯槁的手。
  「忠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李明志是我二姑的孫子,重開羅榮堂我二姑也出力了的,您放心。您這麼多年護著羅家的老匾,是我們羅家的大恩人,新羅榮堂的股份的10%,可以交給陳昭。」
  關於股權的處置,是在進京前羅定山和李明志仔細討論過的。陳昭如今在省城知名的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履歷很好,作為羅家的舊人,也是值得信賴的。陳忠這個羅家老夥計,在羅榮堂關門前,就在羅榮堂中持著一定的股份,如今依樣,自然也說的過去。只是討論的最後,作為同意羅定山讓陳昭持股的條件,李明志把常芮的股份提高到了10%,季建華的股份定為了20%。這樣,李明志能夠保障自己手中可控制的股權在70%,在羅榮堂中他會有決定性的話語權。知道這是李明志對於陳昭這個外人的不信任,羅定山卻也覺得合理,畢竟是李明志出資,這點兒私心,他能夠接受。
  趁著陳忠還清醒的這段時間,常芮利落的辦好了羅榮堂商標的轉讓手續,只待羅定山回到B市,同季建華再次確定一些事宜,羅榮堂籌備期間的章程問題,就解決了大半。
  對於好不容易來次京城的羅定山,他看過了陳忠之後直接又去了T大見自己的兒子。李明志同羅定山一同前去,見到羅致遠之後交給了他一份請柬。
  出發之前,沈冰把這份請柬交給李明志,要求他務必親手送到羅致遠手上。
  羅致遠打開那封著的紅色請柬,上面漂亮的楷體印刷著張雅和鄭繼平的名字。
  是羅致遠曾經在恆科的好同事張雅的婚禮請柬,至於鄭繼平,姜澍自然認得,是陳永文手下的一個員工,入職恆科六年,曾經的姜澍還同鄭繼平一起吃過飯。見他從一個青蔥的小伙子變成了一個有擔當的成熟男人,並且抱得美人歸,羅致遠微微一笑,收下了請柬。
  婚禮在五月六日,羅致遠有時間去,而且他也想去,看看能不能見到一些故人。
  五月份的B市,比起京城來說,明顯炎熱了幾分。羅致遠仗著袁皓的寵愛,請了兩天假,將這個五一三天小長假變成了黃金周。他乘機抵達省城之後,沒有直接回B市,而是在省城同李明志住了一夜,並且趁機見了許久不見的謝然一面。
  自從謝然調到省城工作,羅致遠同這個昔日的好友就只有靠微信和電話聯繫了。後來羅致遠自己的功課也開始繁忙,算起來兩個人也真是許久未見。這次羅致遠回到B市,特意約了謝然見面,一是看看這個丫頭近況,二是把李明志帶給她看看。自從知道羅致遠又戀愛了之後,謝然就一直擔心羅致遠會再次遇到王鳴這樣的人渣,想著見見羅致遠這個新歡,奈何一直沒有機會,如今有了機會,她自然是十分高興的。
  雙方見面的時間是在午後,地點是在省城一家安靜的咖啡廳裡,羅致遠和李明志一排,謝然和她的未婚夫杜俊凱一排,四個人面對面坐著,氣氛十分和諧。
  典型的理科生杜俊凱坐在沙發上,看著羅致遠和李明志,心中難免好奇,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同行情侶。對面的兩個人都很英俊有氣質,杜俊凱不由得感慨這個世界果然帥哥都去搞基了。不過轉念一想,那個看起來很吸引人的羅致遠,如果喜歡女人,只怕謝然早就同自己沒了機會,這樣想著,杜俊凱又開始十分慶幸,他在台下的手輕輕的握了握謝然的手。弄的謝然臉色微紅。
  在聊天中,羅致遠得知杜俊凱如今在一家國際知名的科技公司X省分公司做網絡安全主管。羅致遠很佩服杜俊凱這種有技術有知識的人才,言談中對杜俊凱很是崇拜。李明志則直接的多,因為羅氏製藥的機房設備正好是杜俊凱所在公司生產,他直接提出了邀請杜俊凱為羅氏製藥做一次網絡安全方面的維護。
  對於李明志的邀請,杜俊凱委婉的表示這個屬於售後範圍,但是也不是不存在特殊情況。聰慧如李明志,他馬上明白了杜俊凱的意思,腦中馬上就有了計策。
  咖啡廳裡四個人談的開心,直接一起吃了晚飯,席間李明志和杜俊凱互相交換了名片,得知自己眼前的人是羅氏製藥的總裁,杜俊凱略微驚訝了一下,多年的工作經驗,使得這個人沉穩的很,即使面對李明志這樣的人,他依舊大方得體,不卑不亢。對於杜俊凱的這種態度,李明志心中很是滿意。多年商場混過來,李明志見多了那些刻意討好的嘴臉,或者假清高的做作樣子,倒是像杜俊凱這般進退得體自然大方的,少見,卻真是值得尊重。
  告別了謝然和杜俊凱,羅致遠同李明志兩個人在省城周邊玩耍了兩天,聊解相思之苦之後才回到B市了。
  五月六日上午十點,羅致遠身著深色西服套裝,由李明志開著他的凱迪拉克送到了張雅舉辦婚禮的酒店。
  「我覺得,該給你買輛車了,我現在完全就是你的車伕。」
  去酒店的路上,李明志看著打扮英俊得體的羅致遠,不住的抱怨。自己的愛人穿這麼好看去參加別人的婚禮,自己只能送到門口,真是一點兒都不高興。
  「現在買車幹嘛,浪費。」
  「那等你畢業了就給買吧。」
  「不用,等需要了我自己會買的。」
  李明志不再說話,羅致遠還是不大喜歡自己在他身上多花錢,不過算算自己經常各種跑去京城的路費,其實也不少錢了,只是因公的部分可以報銷掉而已。
  「我什麼時候接你?」將羅致遠送到酒店門口,李明志問。
  「十一點零六分的典禮,估計十二點多就差不多了,我看時間給你消息,其實我自己打車回去也可以的。」
  「我不放心,到時候我等你信兒吧。」
  羅致遠點點頭,轉身進了酒店。
  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裡,張雅身著紅色禮服長裙,鄭繼平穿著筆挺的黑色亮面西服繫著紅色領帶。兩個人正在同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微笑問好。
  張雅第一個看到了走進來的羅致遠,她眼神一亮,抬手招呼著羅致遠。
  「哎呀,羅致遠,你來了太好了!」
  「新婚快樂呀,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結婚了,太讓人傷心了,還是鄭哥有福氣啊。」
  張雅不好意思的輕輕推了羅致遠肩膀一下,鄭繼平在一旁微微一笑。友好的伸手同羅致遠握了一握。
  「珊姐已經到,你進去同她一桌。」
  張雅友好的提醒著羅致遠。羅致遠微微一笑,又說兩句恭喜的話兒,這才去了宴會廳。
  在宴會廳門口,羅致遠在女賓隨禮處隨了禮錢,正要進宴會廳,沒想到看到了陳永文正從男賓隨禮處走過來。一時間,羅致遠有些恍惚,四年了,再次看到陳永文,羅致遠的心中沒有了一絲漣漪,就如同見到一個陌生人一樣,只是曾經彼此熟悉。
  「陳總好。」羅致遠禮貌的同陳永文打了招呼。
  聽到有人同自己說話,陳永文愣了一下,他看了看羅致遠,覺得有些眼熟,繼而想起這是兩年多前在年會上同高珊一起一舞驚人的那個羅致遠。
  「羅致遠,好久不見。」
  詫異著陳永文還記得自己,羅致遠微笑點頭。
  「陳總竟然還記得,真是榮幸。」
  陳永文抿嘴一笑,說:「聽說你辭職了,如今在哪裡高就?」
  「現在在T大跟著袁皓教授讀研究生。」
  聽到羅致遠的回答,陳永文眉頭稍皺一下,目光深遠似乎想起了什麼,繼而又恢復了常態,說:「袁教授的學生,都是出色的。」
  「致遠!」一聲清脆的女聲傳來,羅致遠看到了正在叫自己的高珊,他抱歉的看看陳永文轉身走向了高珊所在的那一桌。
  陳永文看著羅致遠的背影,心情慢慢沉了下去。
  □

☆、第 26 章

□  張雅的婚禮辦的溫馨感人,看著身著白色蕾絲抹胸婚紗禮服的張雅同鄭繼平站在一起的時候,羅致遠只覺得那是一對璧人,看著別人的幸福,羅致遠突然想到了李明志。這個男人曾經開玩笑似的給自己發短信提到結婚什麼的,只是他心知如今在國內,他們這種戀人在一起是不受法律認可的。即便如此,羅致遠還是不由得想像著如果有機會,他同李明志也這樣站在溫馨的婚禮現場,在親人的祝福下互相交換戒指約定一生,將會是多麼的美好。
  沒來由的覺得鼻子有些微微泛酸,羅致遠別開了目光,沒想到他眼睛餘光瞥到了陳永文正拿著手機神色匆匆的往外走去。
  「珊姐,我出去透透氣。」
  看到羅致遠面色不是很好,眼角泛紅,知道羅致遠同李明志那些事情的高珊,馬上想到了這種場合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是一種痛心的刺激吧。她馬上點點頭,安慰的輕輕撫了撫羅致遠的後背。
  羅致遠抱歉的起身,悄悄離開了餐桌。他腳步利索,剛剛走出宴會廳門口就看到陳永文正往大廳走去。
  心急的陳永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有人,他快步出了酒店,見到了剛剛下車的蘇楠。
  「不是不讓你來麼?」陳永文語氣有些憤怒。
  張雅的婚禮辦的溫馨感人,看著身著白色蕾絲抹胸婚紗禮服的張雅同鄭繼平站在一起的時候,羅致遠只覺得那是一對璧人,看著別人的幸福,羅致遠突然想到了李明志。這個男人曾經開玩笑似的給自己發短信提到結婚什麼的,只是他心知如今在國內,他們這種戀人在一起是不受法律認可的。即便如此,羅致遠還是不由得想像著如果有機會,他同李明志也這樣站在溫馨的婚禮現場,在親人的祝福下互相交換戒指約定一生,將會是多麼的美好。
  沒來由的覺得鼻子有些微微泛酸,羅致遠別開了目光,沒想到他眼睛餘光瞥到了陳永文正拿著手機神色匆匆的往外走去。
  「珊姐,我出去透透氣。」
  看到羅致遠面色不是很好,眼角泛紅,知道羅致遠同李明志那些事情的高珊,馬上想到了這種場合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是一種痛心的刺激吧。她馬上點點頭,安慰的輕輕撫了撫羅致遠的後背。
  羅致遠抱歉的起身,悄悄離開了餐桌。他腳步利索,剛剛走出宴會廳門口就看到陳永文正往大廳走去。
  心急的陳永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有人,他快步出了酒店,見到了剛剛下車的蘇楠。
  「不是不讓你來麼?」陳永文語氣有些憤怒。
  羅致遠側身躲在大廳的盆栽後面,聽到陳永文的話語,嘴角微微一撇,陳永文這種迴避隱瞞的態度,無論對誰都是一樣的。
  「哼,我再不來,連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顯然蘇楠不同姜澍那樣好說話,他聲音尖銳,引得周圍的人不由得看過去。
  看到有人注意自己,陳永文拉著蘇楠的胳膊往酒店外院的僻靜地走去。
  「你小點兒聲!」
  「小點兒聲?陳永文,你告訴我,你憑什麼廢了我的藥的臨床報告!」
  聽到蘇楠這樣說,陳永文眉頭緊皺,他知道蘇楠還是知道這件事了。
  「你那東西根本就不成,我要是給你過了,那就是害人性命!」
  「怎麼不成了,在使用禁忌上註明不就好了,又沒死過人,怎麼就不成了?」
  「蘇楠!這行是救人的,你要是想出名想掙錢,趁早別幹!」
  「哼!說的真高尚,說的好像你就沒害過人命一樣。」蘇楠蔑視的看著陳永文,繼續說到:「陳永文,你別給我這兒裝清高,這東西怎麼來的你我心知肚明,如今要是上不了市,咱倆誰都好不了。」
  「蘇楠,你……」陳永文氣急,他的手顫抖著指著蘇楠,卻說不出什麼。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陳永文,你好好的出一份臨床報告,不然,想想姜澍的下場。」
  躲在稍遠處牆角後的羅致遠,聽到蘇楠的話語突然渾身緊繃起來。本以為只是陳永文和蘇楠在工作上的一些衝突,沒想到還會涉及到自己。
  「蘇楠,你別得寸進尺!」
  「我就是得寸進尺你又能怎麼樣,」看著陳永文痛苦的表情,蘇楠啐了一口,說:「怎麼,又想你那個死人情兒了?你別忘了,他那條腿,那條命,都是被你害的!」
  蘇楠的話語徹底激怒了陳永文,他額頭青筋暴凸,猛地抬起雙手狠狠掐住了蘇楠的脆弱的脖子。
  「你……鬆開!我……要是……出事……你……也逃不掉!」蘇楠的臉被憋的通紅,但是他的話語成功的刺激了陳永文,讓陳永文突然鬆開了雙手。
  「咳咳……咳咳……」蘇楠揉著被掐紅的脖子,痛苦的咳了幾下。
  「你給我滾,別讓我看到你。」
  「那可不成,咱倆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陳永文,你這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蘇楠笑容充滿了邪氣,他整理了一下因為爭執有些凌亂的衣服,抬起下巴彷彿看一隻螻蟻一樣看了陳永文一眼,轉身離開了。
  見蘇楠離開,陳永文痛苦的靠在牆上抽一顆煙,才再次回到酒店裡。而角落裡的羅致遠,此刻全身無力的蹲靠在牆角,大口大口做著深呼吸。
  能夠重活一世的姜澍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到今天才知道當年發生的車禍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為之。而這個人竟然是自己曾經愛了多年的陳永文。
  羅致遠此刻心如刀絞,他雙手緊緊捂著自己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大聲喊出來。一時間,曾經的痛苦在他的心中恣意翻騰。他深深的記得,自己在病床上度過了怎樣的日子,又是如何一次次的在復健中跌倒弄的自己渾身都是青腫,出院之後那破碎的家,陳永文的背叛,孤獨寂寞以及揮之不去的死亡慾望,這一切一切如今又都映現出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過往那沉痛的現實,讓羅致遠甚至懷疑自己如今的生活究竟是不是一場夢境,他蹣跚著站起來,跑到酒店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出租車司機看著這個衣著光鮮,但是表情痛苦的乘客,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去公墓。」
  目的地是個恐怖的地方,司機謹慎的看了看自己的乘客,麻利的發動了汽車往公墓駛去。
  不是拜祭的日子,墓地冷清的很,羅致遠付了車費,步履沉痛的往姜澍的墓碑前走去。
  那青灰色的大理石碑上,黑白照片中的姜澍笑容溫暖,但是那篆刻的姓名冰冷的提示著羅致遠,姜澍的身體如今已經化作一捧骨灰,深埋於此。他的手指扶著被太陽曬的有些發燙的石碑,心中一片冰冷。
  姜澍,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羅致遠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懷疑。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算什麼,究竟是那個有家人和愛人的羅致遠,還是什麼都沒有了的姜澍呢?
  輕風吹過,墓地周圍的樹林沙沙作響。
  羅致遠坐在姜澍的墓碑前,呆呆的看著天空。
  樹林中時不時傳來一兩聲鳥叫,羅致遠在寧靜的墓園中思索著自己曾經的日子,回想完了姜澍那痛苦短暫的一聲,他又開始回想並不熟悉的羅致遠的過往,最後姜澍和羅致遠兩個身影漸漸重合到一起,變成了現在的羅致遠,漸漸地他開始回想重生之後的生活,直到最後,他的腦中只有李明志那溫柔的笑臉。 
  此時,羅致遠注意到兜裡有絲絲的震動,他從上衣兜中拿出手機,上面顯示著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都是李明志打過來的。因為參加婚禮,羅致遠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如今已經在公墓坐了快兩個小時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手機。
  「喂……」接起電話的羅致遠,聲音嘶啞,語氣疲憊。
  「致遠?你在哪裡!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電話那頭的李明志聲音中透著明顯的焦慮。
  「啊……」羅致遠望望自己身邊的環境,眼神微垂說:「我在公墓,你來吧,我想同你談一談。」
  「公墓?」完全出乎意料的地方,李明志有些吃驚,但他馬上穩定了情緒,「好,我馬上過去,你等我。」
  掛斷了電話,羅致遠看著姜澍的墓碑,心中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把一切告訴李明志,無論他信或不信。
  李明志開著車從自己的公寓出發,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城郊的公墓,他把車子停穩之後,大跨步的往墓園裡走去。此刻的墓園空曠靜謐,一座座墓碑矗立著,帶著絲絲冷意,面對如此肅穆的環境,李明志不敢大聲呼喚羅致遠的名字,他順著墓園裡的小路一排排的看去,最終在一個偏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一個人影,那正是羅致遠。
  此時的羅致遠坐在墓碑旁邊,手肘支在腿上,將頭埋在手臂之間。他聽到了腳步聲,抬頭側目,看到了正小跑過來的李明志。
  「致遠,你怎麼了?」
  李明志走近蹲在羅致遠的身邊,看到了眼前的人此刻雙眼通紅,神情痛苦,一時間心尖上彷彿被什麼紮了一樣的疼。
  羅致遠輕輕搖搖頭說:「我沒什麼。」
  說完,羅致遠的目光落到了身邊的墓碑上,李明志顯然也注意到了,他順著羅致遠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那座屬於姜澍的墓碑。
  李明志眉頭微皺,他從沈冰那裡知道一些這個袁皓的大徒弟姜澍,作為恆科製藥的研發骨幹年輕有為,沈冰曾經想過把人挖過來,聽說這個人似乎是自殺的。他只是不明白,羅致遠為什麼在這裡。
  「明志,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或許聽起來很荒誕,但這確實是事實。」
  看著羅致遠認真的表情,李明志點點頭。
  「你說,我聽著。」
  「埋在這裡的這個人,叫姜澍,他的父母都是B大的教授。他十七歲高考結束那年,他的父母帶著他去外地旅遊,在路上出了事故去世了。他靠著父母留下的資產在T大跟著袁皓讀完了研究生,回到B市進了恆科工作,在那裡,他遇到了他這輩子最愛同樣也傷他最深的那個人。」
  講到這裡,羅致遠又想起了陳永文,他覺得頭有些疼,表情繼而有些痛苦,李明志輕輕的安撫著羅致遠,幫他平復了一些情緒。但是此刻,李明志的心中是驚訝的,他不記得羅致遠曾經同這個人熟識,很吃驚羅致遠為何會知曉這麼多關於這個人的事情,難道是袁皓告訴他的?可是,又不像……
  「那個人叫陳永文,現在是恆科製藥臨床研究的總負責人。他以為,他們兩個人是很相愛的,只是後來陳永文跟他同部門的蘇楠搞在了一起,這個蘇楠,現在是恆科研發部的技術骨幹。後來,他發現了陳永文和蘇楠的事情,很生氣很生氣,甚至打翻了他最喜歡的那盞檯燈。」
  羅致遠微微抬頭,望著天空,似乎是在回憶那些過往。但是他的神情淡漠,彷彿真的就是在說一個外人的故事。只有提到那盞檯燈,羅致遠的眼神稍微變了一下,似乎是可惜又似乎是嘲笑。
  「再後來,陳永文跪在他面前發誓說要同蘇楠斷了一切往來,似乎是贖罪吧,陳永文帶著他去了郊縣的一個農家院散心,只是沒想到在那農家院不遠處的公路上,他被一輛疾馳而來的貨車撞了,所幸留了一條命,只是卻永遠失去了一條腿。」
  又回想起了車禍發生的那個夜晚,羅致遠的臉上出現了一些痛苦的表情,他不禁開始回憶車禍發生前的一些細節。他記得那天晚上,陳永文說要帶他到附近山上去看真正的星空,說的很浪漫。因為農家院裡車子不好進出,陳永文要自己到前面大路上去等著他把車子開出來,就在這個空當,自己出了事故。姜澍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運氣不好,遇到了這樣的事故。在那鄉間的路上,沒有監控錄像,沒有目擊證人,肇事司機撞人之後直接逃逸,至今都找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可是今天,羅致遠親耳聽到蘇楠說,若不是陳永文,自己的腿也不會斷,那是不是說明這起事故不是表面上這樣簡單,而是另有什麼意圖呢?羅致遠不敢深想,他的心中有些害怕,害怕去揭開過去的傷疤,害怕看到那些他不知道的事實。
  見羅致遠停止了話語陷入沉思,李明志輕輕推推他,柔聲喚到:「致遠?」
  羅致遠微微扯動嘴角,為自己的走神歉意一笑,只是這個笑容看到李明志眼中是如此的痛苦與悲涼。
  「繼續說,姜澍他失去了一條腿,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出院之後他做復健,但是這個時候陳永文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些誓言,又同蘇楠攪在了一起,他很痛苦。他開始失眠,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產生了厭世情緒,因為截肢的傷口處又開始發炎紅腫,他再次住進了醫院。這次住院,他跟陳永文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之後,他的心死了,他用偷來的注射器往輸液埋在手臂上的套管針裡打了不少空氣……」
  「空氣栓塞。」李明志接到。如果一個人不是真的想死,恐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
  「致遠,你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
  面對李明志的疑問,羅致遠淡淡一笑。
  「我自然知道,因為……」
  因為我就是姜澍。
  這樣的話語,羅致遠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在他的認知中,借屍還魂這種事情是完全脫離唯物主義的,甚至可以說是迷信鬼神思想。
  「因為……我在車禍昏迷的那一年裡,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在夢裡,我就是姜澍,經歷了他短暫的一生,就好像黃粱一夢。」
  對於羅致遠給出的解釋,李明志無法全然相信,卻也不得不信,唐代沈既濟《枕中記》中的黃粱一夢,李公佐《南柯太守傳》中的南柯一夢,無論是非真假,都可以說是羅致遠這種情況一個先例吧。這件事情,聽起來果真是如同羅致遠一開始所言般荒誕,卻又如此真實。
  「我知你不信,其實一開始我也不信的。」羅致遠有些自嘲的說,「只是,當我醒來的時候,面對父母和曾經的親朋好友,全是一股陌生的感覺,腦中有的也只是屬於姜澍的記憶。最直接的證據,恐怕就是我知道姜澍曾經所有的學識吧,不然憑著我自己那些知識,斷然是考不上T大藥學研究生的。」
  羅致遠所言,正是這件事情中最真實的一面。李明志知道羅致遠是金融學出身,即便他在恆科做了一年工作,那些知識也完全支撐不起他去考研究生。他見過羅致遠考研時候的筆記,也見過羅致遠當時在羅氏製藥完成袁皓提出的那個實驗時候的樣子,若不是有豐富的經驗和充足的理論知識,即便羅致遠再聰明也不可能用短短一年時間掌握如此多的東西。
  「確實很荒誕,但又確實很真實,很有說服力。」
  李明志攬過羅致遠的肩膀,說完這一切的羅致遠此刻看上去十分疲憊,他很心疼。
  「那你今天來這裡?」李明志適時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今天在酒店,遇到了陳永文。」羅致遠語氣平淡的陳述著,「後來我見到蘇楠來找他,聽到了他們一些談話,他們兩個人因為一個項目臨床實驗的問題起了衝突,我從蘇楠口中聽到陳永文似乎同姜澍當年的車禍有些關聯,或許他們兩個人都有關聯。」
  「所以,你來看看他?」李明志指了指姜澍的墓碑。
  羅致遠靜靜的看過去,說:「為他覺得可惜,所托非人,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那你想怎麼辦,替他報仇麼?」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羅致遠只是看著墓碑上那姜澍的照片,沒有說話。
  李明志從羅致遠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猶豫,他把羅致遠攬到自己懷中,說:「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我一直在你身邊。」
  羅致遠看了看李明志,他看到了李明志眼中的信任與愛意,一時間一股洶湧的情感從他的內心迸發而出。自己是何德何能遇到了李明志這樣的人呢?
  看著羅致遠眼睛裡流出止不住的眼淚,李明志輕輕用手指替他擦去了淚珠。
  「男兒有淚不輕彈。」
  羅致遠吸吸鼻子,將頭埋到了李明志的懷裡。這樣溫暖的懷抱,他這輩子都不會鬆開的。
  「咱們回去吧。」
  在墓園裡呆了這麼久,李明志多少還是有些忌諱的。
  「不想回家。」羅致遠悶聲說。
  「那去我那裡吧。」
  同意了李明志的提議,羅致遠乖巧的任由李明志牽著自己的手離開了墓園。
  □

☆、第 27 章

□  新任總秘書助理程少翊難得有一個週末可以小休一下,剛剛準備好去健身房鍛煉一下的他,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的是大老闆,他的小心臟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李總。」
  「小程,到粵府買兩碗生滾粥幾個小菜送到我公寓。」
  大老闆的要求很簡單,程少翊得了信兒,立馬拿起錢包鑰匙出了門。
  一路上,程少翊心中不由得嘀咕,他記得芮哥說過吃喝拉撒這種事情現在已經不用管了啊,沒想到芮哥剛一出差,這種事情竟然就來了……到了粵府飯莊,程少翊點完生滾粥看著菜單,突然犯難了。他從來沒有經手過大老闆的飯食,完全不知道點什麼好啊!
  抱歉的看看前台的小姑娘,程少翊給常芮撥了電話過去。
  「芮哥,救命……」
  常芮出差到京城,同羅榮堂的股東之一未來的財務總監陳昭商量一些事情。沒想到程少翊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剛一接通就聽到了對方那委屈的小音調。怕是李明志又折騰他了,想到這裡常芮微微撇嘴。
  「老大又怎麼了?」
  「芮哥,老大讓我從粵府買飯送到他公寓去……」
  聽到程少翊這麼說,常芮不由得有些頭疼,這個李明志這個時間不吃飯,羅致遠也不管麼?程少翊跟在常芮身邊才一個多月,從未經手過李明志生活上的事情,此刻怕是犯難了。
  「你隨便買點兒給他帶過去就成,他不挑食。」
  「老大說要兩碗生滾粥和幾個小菜,重點是小菜啊芮哥,老大什麼口味?」
  兩碗生滾粥?送到公寓去?
  常芮腦筋開動,然後看了看手錶,心中大概了然了。
  「買四個菜,一個湯菜,兩個熱菜一葷一素,一個涼菜,盡量挑清淡去火的。不要胡蘿蔔,不要芹菜,湯菜不要放味精。」
  「謝師傅救命之恩!」
  聽著程少翊愉快的掛斷了電話,常芮自己都不曾察覺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翹。
  「李總這麼難伺候?」坐在對面的陳昭不由得問了常芮一句。
  常芮輕輕擺手沒有多說一句話。
  這麼難伺候的自然是老闆娘羅致遠了!這個傢伙自己會做飯,嘴也刁的很。這個點兒了還沒吃午飯,還要兩碗粥,看起來李明志跟羅致遠的小日子過的不錯。再看看自己眼前這攤子事兒,常芮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陳昭注意到常芮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子低氣壓,識趣的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李明志帶著羅致遠前腳進了自己的公寓,後腳程少翊就拎著飯食來敲門了。
  作為一名助理,程少翊是知道李明志的住處的,但是他從來沒有進去過,今天提著吃的站在李明志公寓的玄關處,他不由得有些拘謹,尤其是當他瞥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清俊憂鬱的青年的時候,一時間有些八卦這個帥氣的青年是誰。李明志接過程少翊手裡的東西,稍稍側身擋住了程少翊的目光。他看了看□□從自己的錢包裡掏了幾張鈔票出來遞給了程少翊。
  「成了,你回去吧。」
  程少翊誠惶誠恐的接過那明顯比飯錢多幾百的鈔票,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李明志的公寓。
  「芮哥,任務圓滿完成&lt( ̄︶ ̄)&gt 。」
  程少翊的微信信息發來,常芮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
  「芮哥,老大家裡有個好帥的人!(>▽<)」
  知道程少翊肯定看到了羅致遠,常芮淡定的回了一句:「嗯,那是老闆娘。」
  「(⊙-⊙)」
  正在等紅燈的程少翊差點兒踩了油門闖過去。猛然記起常芮曾經那麼直白的在面試上問自己對同性戀的態度,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擔心的那一部分,而是老大的問題啊!
  看著程少翊的顏文字,常芮有些無奈。之前看筆試和面試的時候,覺得程少翊這個小子是個穩重的,只是沒想到說話的方式這麼奇怪。平時真人比較寡言,但是在電話和微信上完全就是另一種畫風啊……
  這邊,羅致遠去參加婚禮,喜宴沒有吃成還到墓地吹了一下午的風,此刻他覺得頭有些疼,被李明志逼著喝了半碗粥吃了兩口菜,便徹底沒了胃口,蜷縮到李明志臥室裡拿張寬大的床上抱著枕頭發呆。
  李明志看著心尖上的人這樣沒有精神,只能偷偷的歎氣,悄悄退了出去讓羅致遠自己一個人靜靜。
  對於在墓地裡羅致遠說的那些話,李明志心裡其實還是存疑的,他坐在自己的書房裡想著事情,如果真如羅致遠所說,這是一個不愉快的夢境,可是一個夢境真的會讓羅致遠神傷如此麼?
  面對重重疑惑,李明志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沈冰的電話。
  「沈冰,有個人,有些事兒我需要你幫我調查清楚。」
  一般這種事情,李明志是從來不會找沈冰的,電話那頭的沈冰也有些吃驚。
  「誰?什麼事?」
  「一個叫姜澍的,袁皓的那個學生。」
  「他?」
  意料之中的驚訝,李明志無奈的歎了口氣,說:「有些複雜,所以需要你想想辦法,不光是這個姜澍,還有恆科製藥的陳永文和蘇楠,主要查查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細緻些。」
  沈冰沉默了一會兒,平靜的回復到:「好,但是我需要常芮和梁榮幫忙。」
  「常芮他去京城了,你自己同他聯繫。梁榮那邊你不要透露太多。」
  常芮跟在李明志身邊多年,有這自己的一套消息路子。而梁榮則是羅氏製藥集團法律保障部的首席律師,在公檢法機關中大有路子。查人這種事情,沈冰第一個想到的有幫助的人自然是這兩位。
  沈冰得了李明志肯定的回復,爽快的掛斷了電話。
  李明志放下手機,靠在了椅子上,繼續閉目沉思。
  是夜,羅致遠沒有回家,但也沒在李明志的公寓裡過夜。傍晚時分,羅致遠發起了高燒,李明志守在一旁看著那飆高的體溫計,直接把人送到了醫院急診室。直到後半夜,輸完了最後一瓶液,羅致遠的體溫才恢復了正常。只是此刻,他依舊覺得頭昏無力。
  「大夫說是風寒感冒,你體質弱,一吹風就發燒感冒,真應該給你關的溫室裡。」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羅致遠不好回家,又回到了李明志的公寓裡。一路上,李明志給他裹的嚴實,還開了暖風,讓羅致遠之前那寒冷的心口暖和了不少。
  「回去多喝熱水,再發發汗。」
  羅致遠一生病,李明志就會變得嘮叨起來,但是羅致遠很喜歡這樣的嘮叨,有人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感覺真好,那一瞬間羅致遠心裡透亮了。
  「明志,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了?想清楚回去好好鍛煉身體增強體質了?」
  「不是,我想查清楚當年姜澍車禍的真相,無論結果如何,若真有人為因素,那就讓法律來制裁他們。」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李明志歎了口氣,「想查就查吧,只是這麼多年了,估計不好查,我幫你聯繫聯繫。」
  「謝謝你。」羅致遠目光坦蕩又真誠,看的李明志心裡一緊。
  誰叫自己就偏偏愛上這麼一個人了呢,為他做什麼都是樂意的。
  「難得你客氣一回,唉,哥哥我肯定出一百二十分力。」
  聽著李明志這不著邊的話,羅致遠開心的笑了,即便他現在渾身無力,這個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讓人心疼,但他心裡卻是真的開心。
  因為突如其來的病,羅致遠不得不又向袁皓多請了幾天假。看著李明志給發過來的羅致遠那虛弱的樣子,袁皓也是心疼自己的學生,大筆一揮,又多了幾天假期。
  正在被袁皓抓壯丁的施樂看見了羅致遠的樣子,也跟著有些著急,直說要去看看羅致遠。
  「探病是假,逃課是真吧!」
  冷面的袁皓果斷拒絕了施樂的請求,並且把羅致遠該做的工作都壓到了他的頭上。
  年前的那次飯局,讓袁皓看到了施樂身上樂觀正直的一面,他喜歡這樣上進又品質好的學生,所以開學後明裡暗裡的也跟著對施樂多上了些心。一時間施樂的功課更加忙碌了起來。只是想著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學生孫邈,袁皓對施樂的「偏愛」也不大擺到明面上,只是讓孫邈以為,自己只是壓搾一下勞動力。
  對於孫邈,袁皓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學生。他雖然在自己門下,但是心卻不在這裡。孫邈家裡同國藥三廠有淵源,是學院特意關照過的。如果孫邈本分一些,聽話老實一些,袁皓倒是不介意多教他些東西。只是冷眼瞧著年前同美國李氏實驗室合作時候,這個孩子那樣子,袁皓又不由得覺得心寒。同樣有背景,甚至同李氏關係更深的羅致遠,都能安安分分的在實驗室裡幹活,這個孩子卻這樣用著那些小心思,只怕有了一點兒機會,他都會撇開自己而去吧。
  在帶學生這點上,袁皓更注重這群學生對於知識和師生關係的傳承,不指望自己的學生能成為業界翹楚,出人頭地,但也是希望他們跟自己的關係,能同自己和楊韶信一樣。只是這麼多年了,帶的學生越來越多,最終關係好的,也不過一二,最中意的那個徒弟如今又去世了,讓袁皓對師生之間良好的關係,更加看重了幾分。好在如今這個施樂,沒有白眼狼的樣子,品格學識都不錯,袁皓樂得多多提攜他一二。
  □

☆、第 28 章

□  病假結束,羅致遠回到了京城。李明志萬般不放心,但確實無法離開B市親自將人送過去,只好找還在京城未歸的常芮,在羅致遠到京之後好生照看著。
  常芮對於自己老闆這種情況處理起來十分上手,從羅致遠下了飛機到回到學校宿舍,一路上都安排的妥妥當當。想著以後程少翊肯定也有這種機會,他還時不時的在微信上同程少翊說些伺候老闆娘的注意事項,一時間弄的程少翊對常芮是五體投地。
  如今程少翊那個專門用來記錄老闆娘羅致遠一二事的小本子上,已經密密麻麻了。而記錄大老闆李明志的那個,程少翊隨便翻了翻,不多的幾條也都是關於老闆娘的。果然老闆比老闆娘好伺候的多啊。
  銷假之後的羅致遠,因為生病面容還有些憔悴,這個病怏怏的樣子看在袁皓和施樂眼中,一個不敢多讓他加班幹活,一個恨不得把活都攬到自己身上。羅致遠為了表達施樂對自己的照顧,特意請施樂吃了一頓大餐。
  月底的時候,施樂同孫邈發生了一些不愉快,起因則是袁皓在一家學術期刊上發佈的論文。那篇論文主要是關於寒假前他做的那個項目,因為羅致遠和施樂在實驗階段給袁皓幫了不少忙,袁皓也沒有吝嗇,直接在署名上把施樂和羅致遠的名字添了上去。因為後期成稿施樂功不可沒,在排名上,施樂在羅致遠之前。對於這點,羅致遠沒有任何想法,反而替施樂高興。但是孫邈卻不這樣認為了。因為這個項目,一開始袁皓是讓孫邈經過手的。
  當初因為學院院長的關照,袁皓就把這個不大也不特別小的項目給孫邈分了一點兒事情,但是因為前期基本上都是袁皓自己在做,後期實驗上孫邈因為全程參與李氏實驗室的事情完全沒有顧及這些實驗。袁皓對此十分不滿,自然沒有給孫邈這個機會。
  為此,孫邈鬧了脾氣。他不敢同袁皓說什麼,又因為國藥三廠的關係,聽說羅致遠同李氏有些淵源,不好對羅致遠動手,他只好拿沒什麼背景卻排在第二的施樂出氣。
  一連幾天的課程和實驗上,孫邈都明裡暗裡的同施樂過不去。袁皓將這些事情看在眼裡,卻懶得理會。孫邈做的過分,遲早會招來惡果,而施樂如果連這種事情都無法解決,那在將來的路子上,面對那些更多的齷齪事情,又如何能應對自如呢?
  回京之後的羅致遠一直病怏怏的,看著施樂那氣鼓鼓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孫邈行事確實過分,同時羅致遠對於袁皓的態度也能猜出一二。袁皓有意通過這件事練練施樂的心性,他就完全不好幫施樂出面了,只怕真的幫了,反倒是幫了倒忙。
  但是看著施樂原本樂呵呵的樣子變得越來越陰鬱,羅致遠實在覺得心裡過不去便找了個機會把袁皓的心思拐彎抹角的同施樂講了講。
  得了羅致遠的指點,施樂明白了老師的想法。即使是在學校這樣相對單純的環境中,為了爭搶資源也會有很多不乾淨的事情。導師看在眼裡卻不說話,不是因為偏心而是希望自己能更加成熟。雖然不大確定羅致遠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通過幾天的觀察,施樂也發現雖然孫邈做的過分,袁皓卻總在某些方面控制著孫邈不真的傷害到自己。這樣的發現,讓施樂徹底明白了袁皓的苦心,於是重振精神,將身心投入到了課程研究上。面對孫邈的挑釁,他適當回擊卻也不再放在心上。
  畢竟,現在大家都是要靠成績說話的,你孫邈現在看似得意,但是不知不覺中已經得罪了不少人,將來導師不給你資源,你又能怎樣呢?
  羅致遠看著施樂重新振奮起來,心裡也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如今他人在京城,對於那些想要查實的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百無聊賴的翻著恆科的官網。想要找點兒什麼的他,發現恆科製藥集團發佈了一條招實習生的動態。
  打開看看要求,臨床項目部赫然在列,羅致遠心頭一動,點點鼠標,記下了投送簡歷的郵箱地址。
  當天晚上,羅致遠同李明志在電話裡提起了這件事情。
  「我不建議你去恆科實習。」電話中,李明志的語氣透著一股子不滿。
  「這是個機會。」
  「你來羅氏,我能給你更多更好的機會。」
  「你明知道我說的什麼。」
  「但這件事涉及你的簡歷。你同我的關係一旦公開,這將是你的一個小污點。他們只會覺得你別有用心。」
  「我又不會留在恆科,只是趁機去查一查。況且,我也不會公開咱們的關係。」
  「可是我想公開。」
  聽到李明志這樣說,羅致遠一時沉默了。
  「致遠,只要他們有心查,咱們的關係根本都瞞不住,咱們兩個在一起這麼久,我從未刻意隱瞞過,你也是吧。」
  李明志的話語很正確,羅致遠知道現在羅氏製藥總裁辦公室那層,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同李明志的關係,學校這邊的同學即使不清楚李明志何許人,也知道他是自己的表哥。在有親緣關係這一點,恆科就有理由懷疑自己加入恆科的目的性。
  「可是……我還是想試試。」
  李明志知道,羅致遠心中有些執念,他決定了的事情,回頭很難的。他重重的歎了口氣,緩聲說到:「好吧,但是任何異常你都要馬上告訴我。」
  「我明白,會小心的。」
  掛斷電話,羅致遠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發呆。他知道自己這次這個請求對於李明志來說是太過艱難了。李明志最後勉強同意,對於羅致遠來說甚至有些惶恐,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李明志,這個人男人在自己身邊,走一步想十步,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路都鋪好,只為了自己能夠更順利一些。他是真的是想要同自己過一輩子啊……
  知道這次的事情,他不能同李明志表現出太多牽連,羅致遠猶豫了片刻給高珊撥通了電話。通過高珊,他可以找到張雅,通過張雅他可以找到鄭繼平,通過鄭繼平他就可以直接讓陳永文知道自己想要作為實習生加入恆科,有鄭繼平的推薦,他相信陳永文會考慮一二的。
  無論成功與否,羅致遠能做的只有這些了。他把自己的簡歷發送到了之前存好的郵箱裡,鄭重的關上了電腦。
  如今唯有等待。
  □

☆、第 29 章

□  時間過的飛快,京城的天氣也越發熱了起來。好在如今宿舍裡裝了空調,讓京城夏天的日子好過了一些,如若以往那樣,在宿舍裡那就是蒸籠,而床鋪上的涼席,就如同鐵板燒。
  隨著夏日的到來,T大周邊的街巷中,露天燒烤再次火熱起來。叫上一兩個朋友,在夏日的夜間就著啤酒吃著烤串,夫復何求?
  也不知李明志是聽著羅致遠總說烤串的事情嘴饞了,還是因為久未見羅致遠心癢了,他將B市的工作安排妥帖之後,在羅致遠放暑假前來了京城。當然,免不了那些明面的事情,這次來的理由,是同T大敲定九月份開始第一批到美國李氏實驗室實習的學生名單。
  因為是第一次,羅致遠這一批的新生自然是沒有機會的,寥寥無幾的幾個名額,被學院裡研二結束的幾個學長學姐分走了。李明志對此倒也沒什麼想法,他對羅致遠說這些人就是第一批探路者,為羅致遠將來鋪路呢。
  羅致遠不大同意李明志這種說法,怎麼說這也是一個難得機會,即使是第一次,也是受益匪淺。
  一個悠閒的傍晚,羅致遠帶著李明志在T大附近的小吃街上溜躂,走到熟悉的烤串攤子前,羅致遠熟練的拉開凳子坐下,呼喚著老闆點菜。
  看著李明志那高大的身軀幾乎是擠在著狹小的桌椅之前,羅致遠覺得有些好笑:「怕是你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
  「嗯,是沒有。」李明志看著周邊環境,坦然的點點頭。
  小吃街上餐館林立,卻都不是什麼大店面。蘭州拉麵,雲吞,沙縣小吃,麻辣燙,火鍋,燒烤攤,煎餅,手抓餅,煮玉米……這條街上可以說是融合了全國各地的吃食。因為在京城大學林立的區域,這裡人氣很高。
  羅致遠熟練的用服務員端上來的開水茶壺燙著餐具,將冰鎮啤酒倒進了杯子裡。
  「這家老闆是新疆人,以前孩子在民族大學讀書,他就跟過來開了個燒烤攤子,沒想到越做越大,後來就乾脆在這邊一直干下來了。」
  羅致遠看著這家人氣頗高的燒烤攤,同李明志講著他所知道的那些故事,而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第一盤烤串上桌,羅致遠拿了一串遞給李明志說:「嘗嘗,正宗的紅柳烤串,香的很。」
  那肥瘦相間的烤串吃進口中,確實唇齒留香。瘦肉嫩而不柴,肥肉香而不膩,串在紅柳枝上,串串都勾引著人們的胃口。
  「說起來,你事情辦的也差不多了,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李明志想了想,說:「還沒定,想多跟你呆幾天,等你放了暑假一起回去吧。」
  「那咱們去草原吧,去吃烤全羊,喝奶茶,看銀河。」羅致遠提議。
  想起正月十五在天台上羅致遠曾經說過的話,李明志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難得的一次長途旅行,李明志自然要做好準備。沒有考慮旅行團,京城的分公司又沒有越野車,李明志難得土豪一次,直接提了一輛沃爾沃,藉著分公司的名義做了手續牌照。而臨行前的其他準備,則是全部由羅致遠辦了。年輕時候的姜澍,曾經跟著同學走過一趟這條線路,多多少少還知道該如何準備。就這樣準備妥當之後,暑假剛一開始,兩個人就踏上了旅途。
  從京城往北走,過了古代皇帝的避暑行宮,就到了距離京城最近的草原,這裡曾經是皇帝圍獵的地方,很早之前就成了京城附近最富聖明的一片旅遊景點。
  因為還沒有真正進入暑假階段,草原上的人相對而言要少些許。羅致遠選擇了一家蒙古風情的旅館住了下來,夜晚的篝火映紅了半邊天空,那歡樂的蒙族歌舞傳遍了整個大地。
  從歡快的篝火晚會上逃離,李明志拉著羅致遠上了車,往草原深處開去。
  遠離了喧囂的人群,天地間一片黑暗。李明志放平了後排座椅,打開全景天窗,兩個人靜靜的躺在車子裡,看著漆黑的天空中鋪撒著的那片銀河。
  「如果是七夕,還能看到牛郎星和織女星。」
  「現在應該也能看到。」李明志說著在浩瀚的星空中找尋著,接著他抬手指著天空說:「你看,那邊那個,天鷹座的牛郎星,這邊這個就是天琴座的織女星。」
  羅致遠不懂天體星座,他順著李明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是兩個明亮的星星,他說是便是吧。
  看著羅致遠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麼興奮的樣子,李明志撇撇嘴說:「你是不是不信啊。」
  「沒有,我不懂這些。」
  「那我教你。」說著李明志拉著羅致遠從車裡鑽了出來,他抬頭看著天空,一邊原地轉著,一邊說到:「你看那邊,那個你肯定知道,勺子形狀的北斗星,那邊就是北邊,然後……」李明志稍微轉了轉身子,「這邊是天鵝座,」繼續轉了轉身子,「這個是天蠍座了,這邊是南邊。」
  看著李明志認真的樣子,羅致遠心頭似乎有一股暖流淌過,他上前一步拉住李明志的手臂,稍稍踮腳吻上了李明志。
  一時間天地間皆是無比璀璨。
  回到旅館的時候,那歡鬧的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了點點微光,李明志摟著有些蹣跚的羅致遠在夜色的掩護下回到了房間。
  草原的晨光籠罩著這片充滿生機的大地,羅致遠賴在床上不想動,李明志抱著他任由他賴床。似乎那些日出美景,草原晨露同他們永遠是沒有緣分的。若不是一陣鬧人的電話鈴聲想起,羅致遠真的不想下床。
  看到是B市區號開頭的座機來電,羅致遠心頭疑惑,他清了清嗓子,接通了電話。
  李明傑見羅致遠那正經八百的樣子,一時間起了玩心,一雙手十分不老實的在羅致遠身上撩撥著。
  通話時間不長,羅致遠掛斷的時候,他扭頭看著李明志,眼中神色嚴肅。
  「恆科人力的電話,通知我通過初選可以去面試實習生了。」
  話語剛落,李明志手上的動作就頓住了,他撐起身子盯著羅致遠看了一會兒,輕歎一口氣,把人摟到了懷裡。
  「你總愛給我出難題。」
  「這次是我任性了。」
  李明志揉揉羅致遠的柔軟的頭髮,說:「沒有,我喜歡不斷的攀登高峰。」
  「那我乾脆以後就到恆科工作好了。」
  聽著羅致遠得寸進尺的回答,李明志一個翻身把人壓在身下蹂//躪一番說:「你敢,你要是敢跟他們簽合同,我就天天讓你下不了床上不了班。」
  李明志的語氣明顯是在賭氣了,羅致遠不同他一般見識,壞壞的把手往小明志那裡伸過去,調戲到:「有本事你就試試呀。」
  於是,當羅致遠真正下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的午飯都是在床上解決的。完全想不到,李明志居然會精力如此充沛,羅致遠不由得多打量了李明志幾眼。此刻的李明志正在給羅致遠準備奶茶,他肩膀寬,顯得身材健壯,穿上衣服不顯胖,脫了衣服又有一身的肌肉,尤其是腰腹部的肌肉摸起來結實的很。
  「李明志,你吃什麼長大的?」喝著李明志遞過來的奶茶,羅致遠不由得發問。
  「小時候牛奶喝的多,國外嘛。長身體的時候在國內,牛奶也是不斷的。」
  羅致遠皺皺眉,說:「我不愛喝純牛奶。」
  「所以你個子沒我高。」
  不在討論這種沒什麼營養的話題,羅致遠趴到床上叫李明志給他那快斷了小腰做著按摩。不得不說最近李明志的手藝是漸長,羅致遠感覺全身都很放鬆,漸漸的竟然睡著了。
  看著羅致遠甜甜的睡顏,李明志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親了親。這時候,他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為了不打擾羅致遠睡覺,李明志到了屋外接電話。
  來電的是沈冰。
  剛剛接起電話,李明志就聽到沈冰心急火燎劈頭蓋臉的吼過來:「李明志,你TMD的什麼時候給老子滾回來!!!」
  有些事情,沈冰知道不能在電話裡明說,而且在電話裡也說不明白,但是事態緊急,他大略的說了事情的情況和前因後果,語速之快情緒之憤讓遠在草原的李明志隔著電話都感覺到了沈冰此刻肯定是怒火攻心。
  其實,這件事情還要從六月份李明志計劃到京城之前說起。
  李明志是個辦事麻利的人,羅致遠回京城之後,他就琢磨起同杜俊凱的合作了。現在這個社會,互聯網告訴發展,個人的隱私幾乎沒有,那企業的呢?李明志讓羅氏製藥的信息技術部著手同杜俊凱所在的公司合作,對羅氏製藥的信息系統進行一次全面的大體檢。
  當具體的服務合同敲定的時候,李明志的心早就飛到了京城,他把這件事全權委託給了沈冰。在羅氏製藥,他最信任的就是沈冰,這種牽扯一些機密問題的事情,他自然只有沈冰一個人選。於是,佈置妥帖之後沒多久,李明志就到了京城。
  而沈冰呢,之前李明志托他去查姜澍,陳永文和蘇楠的事情,他在李明志到京城之後手中的資料才算是湊的七七八八。姜澍死了這麼久了,沈冰實在也查不出多少別的,只好從陳永文和蘇楠身上多查查。正好他這陣子又總跟杜俊凱在一起,看杜俊凱在網絡信息安防上的技術,簡直將此人膜拜成了大神。經過這陣子的合作,杜俊凱也對沈冰在製藥技術上的成績頂禮膜拜,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崇拜,短時間內建立了良好的友誼。
  在同杜俊凱合作的尾聲,他單獨請杜俊凱吃了頓飯。飯桌上,沈冰喝的稍微多了些,就著酒勁上頭,把李明志讓他查人的事兒抖了個底掉。而同樣喝了不少的杜俊凱一見朋友有難,那肯定是鼎力支援。於是,杜俊凱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通過飯店的無線網,幫著沈冰把這三個人能查到的事情,都扒了個乾淨。
  所以說,喝酒誤事呢……
  當兩個人看著蹦出在眼前的文件的時候,他們倆吱楞一下子,酒全醒了。
  好在杜俊凱還算鎮定,把那些沈冰稱之為重要的文件做了備份,乾脆利索的清理掉了所有自己曾經存在的痕跡,把文件傳到沈冰遞過來的U盤之後,啪嘰合上筆記本電腦,擦了擦頭頂上冷汗。
  「沈哥,咱們這麼做可是違法的。」杜俊凱在這個行業多年,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心裡很清楚。他承認這次做的很痛快,讓他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是他同樣知道今天干的這些意味著什麼。
  「凱子啊,剛才我看到的那點兒東西,要是真的,那違法的就不止咱們倆了。」
  沈冰此刻其實是強迫自己鎮定住的。馬不停蹄的回到了羅氏製藥,找了一台最安全的涉密計算機,讀取了自己那個加密U盤上的文件。看著那些文件,沈冰越看越心驚,他調閱了自己在做的那個項目所有的檔案,一點一點的對著,每核對一次,他的心就彷彿往深淵裡又跌深了一寸。
  於是,全部完工的沈冰,抄起電話帶著滿腔怒火給李明志打了過去。
  聽完了沈冰在電話說的情況,李明志沉著臉掛斷了電話。回到房間,羅致遠還在睡著,他的腦子裡不禁千回百轉起來。待羅致遠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坐在沙發上悶頭沉思的李明志,手邊的煙灰缸裡多了不少的煙頭。房間裡瀰漫著煙氣,有些嗆人。
  「怎麼抽這麼多煙,對身體不好。」羅致遠扶著腰下床,打開窗戶通風。草原上清爽的風吹進屋裡,稀釋了煙氣。
  「B市有急事,你馬上收拾東西,咱們回去。」說著,李明志站起身去了衛生間。他擦了一把臉,把身上的煙味沖淡了很多。
  見李明志神色凝重,羅致遠心下明白定是出了十分要緊的事情,也顧不得自己的腰還有些酸,麻利的開始收拾行李。
  「咱們先回京城,坐飛機?」羅致遠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問著李明志。
  李明志掏出手機翻著機票信息,暑期開始,往X省去的機票近期的基本上都售罄了。算起來開車回去,明天這個時候也就到了B市。
  「直接開車回去,沒有機票了,我等不及。」
  「好。」
  羅致遠收拾好了行李,李明志已經辦理好了退房手續,兩個人開車上路。
  想著羅致遠此刻還不大舒服,李明志把副駕駛的座椅調平緩,讓他坐的更舒服一些。一路上李明志出車速都保持在最高,好在此刻回程方向車流量低,來時慢慢悠悠耗費了三個小時的路程,如今只不到兩個小時二人就到了京城附近。
  李明志將車子停在服務區加油,羅致遠下車活動了活動身體,覺得腰部舒服了許多。
  「等下我開車吧。」羅致遠提議。
  「不用,你好好休息。」
  「咱們不過市區,從環城高速直接扎過去,路有些繞,過了京城你再開。」
  李明志想了想,點了點頭。他對京城的路況不熟悉,寥寥幾次開車也基本上靠導航或者羅致遠指路。如今的環城高速修的可謂是錯綜複雜,連著京城全部的高速,對此李明志確實沒有什麼把握。
  剛剛坐上駕駛座的羅致遠,心裡稍微有些緊張,這幾年幾乎很少開車,對於自己如今的技術,他心裡還是有些打鼓的。好在這輛沃爾沃駕駛舒適度很好,羅致遠很快上手,高速上車況又簡單,車速一開始被羅致遠謹慎的維持在100公里每小時,漸漸的他將車速提到120公里每小時。
  京城的環城高速全程雷達測速,羅致遠並不敢超速行駛。當他們終於出了京城上了往X省的高速時,羅致遠輕輕舒了一口氣。
  心情放鬆下來,羅致遠不由得將油門踩重了些,車速飆高他也沒有發覺。車況很好,不顛簸很舒適。聽著高速行駛產生的噪音,羅致遠覺得這個感覺真不錯。
  「開慢點兒,超速了。」
  要不是李明志提醒,羅致遠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此時的車速已經超了這麼多,他輕鬆油門,將車速緩緩的降了下來。
  「前面服務區,休息會兒。」李明志指著前方的路牌說。
  羅致遠點點頭,平穩的變了道。
  從草原一路出來,如今天已經大黑,二人卻還沒有吃過一點兒東西。在服務區吃了簡餐,又活動了活動身體,繼續上路。
  這次羅致遠又回到了副駕駛。
  李明志打開收音機,聽著電台放著那些歌曲,一路往南。
  夜間的電台,放著那些經典的歌曲。有一些羅致遠會唱,還會跟著輕輕哼唱。李明志似乎很享受這一點,他的神色已經不似之前那番沉重,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
  注意到李明志的情緒好一些,羅致遠緊繃著的精神此刻也終於放鬆了。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李明志如此心急,印象中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李明志。從草原進京的一路上,李明志盯著道路的眼睛中透著讓人懼怕的冷漠與憤怒,這落在羅致遠的眼中,是如此的陌生。還好,此刻的李明志,已經恢復如常,最起碼表面上看起來如此。
  心中不似那樣提著,羅致遠聽著電台的裡的歌曲,漸漸的感覺到絲絲睏意,他不敢睡著,卻又實在強撐不住。在清醒和迷糊之間來回掙扎,最終羅致遠還是敗給了沉重的眼皮。
  不知睡了多久,羅致遠一個激靈驚醒了。他坐直身子看看周圍的環境,車子已經停了,看樣子是在服務區的停車場裡。李明志此刻也放平了駕駛座閉著眼。聽著李明志平穩的呼吸,羅致遠不大確定他是否真的睡著了。看看時間,此刻是凌晨。
  夏夜的郊外依舊是有些寒冷的,羅致遠輕輕的下車,從後備箱的行李中取了件外套出來,想要給李明志蓋到身上。沒想到回到車裡,李明志已經醒了。
  「吵醒你了。」羅致遠有些內疚。
  「沒事。」李明志摸摸羅致遠的臉頰,順手把人往自己身邊攬了攬。
  「要不要到服務區裡開間房?」
  「不用,休息會兒就上路。」
  看著李明志神色有些疲憊,羅致遠擔心的說:「事情再急,你也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知道,你放心,等會兒你開車吧。」
  「好。」
  羅致遠不含糊,把李明志趕到副駕駛上休息去,自己坐進了駕駛室。又休息了大概一個小時,李明志表示可以上路了,羅致遠開著車平穩的駛出了服務區。
  夜間的高速上大型車很多,羅致遠謹慎的保持車距,在一輛輛大車邊穩妥的駛過。李明志沒有再睡覺,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同羅致遠說著話,為羅致遠提著精神。
  此刻的電台已經沒有了節目,李明志記得羅致遠的手機裡喜歡存一些歌曲,就拿起了羅致遠的手機,通過車載互聯繫統的手機控制端軟件,將那些歌曲導入了車載系統中。當車內精良的音響飄出羅致遠那些熟悉的歌曲時,他還驚訝了一番。
  「現在的車載系統怎麼這麼先進了……」在羅致遠的印象中,汽車上能插個U盤或者MP3放裡面的歌曲,就已經很先進了,沒有想到如今的系統竟然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
  「一分錢一分貨唄。」
  李明志靠在座椅上,聽著羅致遠喜歡的曲目,覺得羅致遠的品味著實不錯。
  羅致遠撇撇嘴,他自然知道這輛車大概的價值,只是感慨如今的科技發展真是日新月異。
  You and I
  we』ve been at it so long
  I still got the strongest fire
  You and I
  we still know how to talk
  Know how to walk that wire
  Sometimes I feel like
  The world is against me
  The sound of your voice, baby
  That's what saves me
  When we're together I feel so invincible
  Cause it's us against the world
  You and me against them all
  If you're listening to these words
  Know that we are standing tall
  I don't ever see the day that I won't catch you when you fall
  Cause it's us against the world
  Tonight
  熟悉的旋律,已經滾瓜爛熟的詞曲,羅致遠非常喜歡這首《US AGAINST THE WORLD》,他一邊聽著一邊跟著唱,一時間情緒很嗨,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他快速超過了幾輛車。
  李明志看著羅致遠,聽著熟悉的歌詞,眉眼間不由得帶了笑意。他不禁覺得,同羅致遠在一起,真的有點兒不顧一切的意思。當初的猶豫,最終還是敵不過這個人對自己的吸引,能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李明志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挺值得了。沒有什麼事情,比眼前這個人更重要了。
  一曲結束,接下來的是高亢的女音曲子,羅致遠唱不上去,自然就閉了嘴。李明志伸手調低了音量,不著痕跡的輕歎一口,說:「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沈冰一直負責的那個項目不。」
  「記得,不是今年就要進入臨床階段了麼,怎麼了?」
  李明志頓了頓,斟酌著說:「昨天沈冰打電話來,告訴我恆科製藥有同類型的產品,今年年內就要上市了。」
  沒有告訴羅致遠沈冰說的其實是恆科剽竊了他們的制劑方法,李明志還是不想羅致遠在這種甚是骯髒的事情上,知道太多。
  「那怎麼辦?」羅致遠一時間明白了李明志的心情。藥物研發,尤其是很多企業都在研發的方向上,貴在一個快字。誰能最早做出成功的藥品並且上市,那誰就是主導了市場。
  「回去要先看看恆科的產品對我們的產品有沒有影響。」
  「肯定會有的好吧,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恆科先你一步,以後咱們的產品上線,市場肯定受影響。」
  李明志挑挑眉,他很喜歡咱們這個詞。看來在不知不覺之間,羅致遠早就把自己和羅氏製藥算在一國裡面了。
  「沈冰他的消息來源可靠不?」羅致遠想了想,問到。
  「可靠。」
  杜俊凱「不小心」入侵到恆科的企業服務器上找到的文件,能不可靠麼。
  「那我進恆科實習豈不是正好幫你打探打探消息?」轉了轉腦子,羅致遠覺得自己這個實習的機會實在是太好了。
  「我覺得你現在去反而不合適了。」
  「為什麼?」
  「嫌疑太大。等回去看看沈冰手裡的材料你再決定吧。」
  以為李明志說的是那些產品的材料,羅致遠有些不大理解:「這產品材料同我去不去恆科實習有什麼關係?」
  「回去你就知道了。」
  李明志適時的結束了這個話題。他記得沈冰在電話裡提到過姜澍的車禍似乎並不簡單,對於沈冰說的那些關於恆科的新產品的情況,李明志心中幾個疑問,他需要盡快趕回去確定這些疑問是否正確,這決定了他之後的一切動作該如何進行。
  天濛濛亮的時候,羅致遠的精神有些散了,盡快趕到服務區,兩個人又修整一番,在服務區吃了早飯,換上李明志開車繼續啟程。
  □

☆、第 30 章

□  一路上,兩個人輪換著開車,終於在傍晚之前趕到了B市。李明志帶著羅致遠直奔羅氏製藥的大樓,趕在下班之前到了辦公室。
  本來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程少翊看到大老闆帶著老闆娘就這樣突然出現,心裡一個激靈,悄悄的放下包,沖了咖啡送進了辦公室裡。
  「叫沈冰和常芮過來。」
  得了命令,程少翊一刻不耽擱,沈總這兩天幾乎就是在辦公室睡的,一個電話過去話還沒說完,他就聽見沈總掛了電話。常芮最近幾乎天天在外面跑,程少翊知道大老闆不在的時候常芮本來就很忙,但是他不知道常芮現在做些什麼能忙成這樣,幾乎見不得人。打了常芮手機,聽出來常芮的稍微驚訝,程少翊不由得多說了兩句。
  「大老闆和老闆娘一起來的,來了就找您和沈總,看起來心情也不好。」
  開了幾乎一天一夜的車,論誰也不會面色好看的。
  「我這就回去,大概二十分鐘到。」常芮一如既往的冷靜,聽著那鎮定的聲音,程少翊不禁思索,常芮什麼時候才會不這麼冷。
  這邊電話剛掛,沈冰就衝進了總裁辦公室,徒留程少翊愣愣的看著這個風一樣的男子。
  總裁辦公室的隔音很好,程少翊自然聽不到裡面在說些什麼,二十分鐘之後,當常芮出現並且詢問他的時候,程少翊一臉的愛莫能助。
  常芮歎了口氣,這個程少翊還是需要多歷練歷練。什麼時候李明志一抬屁股,他就能知道李明志要放什麼樣的屁,才算正式合格。
  常芮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李明志、沈冰和羅致遠三個人正圍坐在沙發上,茶几上的茶盤被擺到了角落的地上,此刻茶几上攤著一堆文件。羅致遠的眼睛泛紅泛水光,神色不大好,李明志的眼睛也泛紅,但是眉頭緊鎖一臉黑氣,沈冰同樣眼睛泛紅,臉泛青,看起來是動了大氣。第一時間,常芮心裡有了計較,發生了什麼大事,關乎整個羅氏製藥,對這件事李明志很生氣。
  默默的希望自己不要成為出氣筒,常芮同三個打了招呼。
  李明志見常芮到了,重重的歎了口氣,拿起面前的一份複印的文件遞到了常芮手中。
  常芮接過來大致翻了翻,看到那複印件上有著清晰的恆科製藥的LOGO,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李總,這……怎麼看上去這麼眼熟?」
  常芮說的委婉,其實這根本就不是眼熟。大概六年多前,他見過一份同樣的文件,也是在這個地方,只是那個時候他們三個人是很興奮的,因為羅氏的新產品終於有了重要進展。
  「哼,恆科的膽子倒是不小,這個叫蘇楠的,心大的很。」李明志指著文件最後的署名,語氣十分不好。
  「可是恆科這麼做,就不怕出事麼?」常芮心中大驚,他知道這個方案在不到四年前被發現有重大缺陷,及時廢止了,又拖了小半年李明志才找到解決方案,之後研發過程一路順利,直至今年終於結束了實驗室工作,馬上可以開始臨床研究了。
  知道常芮所指,沈冰也很無奈,他說到:「當年發現的那個重大缺陷,可以說完全是偶然,如果恆科的人在實驗階段沒有往那個方向上去想,基本上不會遇到那些問題,算算時間,這份文件是四年前的,從實驗階段結束到臨床,最短兩年臨床實驗期,今年內上市,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進度正常,今年十月份就可以上市,那恆科自然現在是要開始做宣傳的,可是沒有動靜。」李明志說,這正是李明志的疑問之一,為什麼恆科明明有了先進的藥劑可以上市,卻遲遲沒有動作。
  「明年三月京城有個國家級的醫藥展,他們莫非是想在那上面開始?」在京城的羅致遠,這方面的消息自然多一些。
  「那現在也該有些風聲了,如今捂的這麼嚴實,甚至臨床實驗兩年都沒有任何風聲,可見恆科的上層應該還是謹慎的。」
  常芮的分析,同李明志此刻的想法一樣。但是李明志的腦子明顯多轉了一個彎,他突然開口說:「如果臨床實驗階段出了問題呢?讓恆科的上層不得不把這次的產品臨床實驗捂的嚴嚴實實的。」
  這麼一說,常芮和沈冰馬上明白了,羅致遠則是一臉的迷糊。他不大瞭解這個產品,如今坐在這裡,他基本上算是說不上幾句話的。
  「這個產品的這個配方,動物實驗階段,在一種特定條件下會產生百分百的致死率。」沈冰的指節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文件。
  聽到沈冰這樣說,羅致遠馬上明白過來,看來李明志是懷疑恆科在臨床實驗階段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害怕了捂著這件事不敢透露一絲風聲。此刻恆科製藥的上層肯定也在猶豫,是繼續還是終止。
  想到這裡,羅致遠記起在張雅的婚禮上,蘇楠和陳永文所發生的那些爭執。蘇楠說陳永文廢了他的臨床報告,而陳永文說什麼?好像是說這種東西過了就是害人性命,蘇楠好像一開始說會丟了工作?斷斷續續的一些線索關聯起來,羅致遠突然想明白了。
  「五月份,張雅的婚禮酒店外,我見到蘇楠和陳永文在爭執,蘇楠提到陳永文廢了他的臨床報告,這關乎他的工作,陳永文說那種東西,通過了就是害人。」
  羅致遠的回憶,一時間在其他三個人腦中激起了驚濤。
  「看來恆科內部對此也有矛盾。」李明志皺眉思索,「恆科的總經理寧濤一直是激進的,汪輝跟著他,估計他們也覺得只要在使用說明書多備註一些就可以,但是恆科的臨床項目部一直在比較保守的副總那邊,這個副總是跟著郭建華出來的,郭建華作為恆科的另一個大股東一直在幕後,但是他確實牽制著寧濤。」
  聽著李明志的話語,羅致遠不由得心驚。他在恆科製藥工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注意過上層那些人的彎彎繞繞,這個李明志對於恆科上層的瞭解,竟然如此深厚。想當年姜澍天天蹲在實驗室裡,怎麼也想不到部門與部門之間,還會牽扯到老總之間的勢力鬥爭。同時他也驚歎李明志的觀察力和思維力,僅憑自己的一兩句話,就能分析出恆科上層之間的齟齬。
  覺得自己同李明志之間的差距真是不小,羅致遠輕輕歎口氣,自顧自的翻著桌面上那些雜亂的文件。
  「咦?」羅致遠從這堆文件中拿出一張紙,細細看去,發現這張紙甚是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了。
  「那是一個研究員的手稿。」李明志接過羅致遠手中的紙放到了桌子上,「方案廢止之後,所有有關的一切都收回統一存檔了。」
  羅致遠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他一時間覺得有些疲憊,靠在了沙發上,聽著常芮和沈冰的討論,李明志也同樣聽著,同意的地方他就點點頭,有想法的地方會點一兩句。這三個人很有默契,羅致遠聽著他們的討論覺得受益匪淺。
  等他們四個人將情勢大概分析清楚,時間已經到了深夜,羅致遠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有些難受的肚子。
  注意到羅致遠的動作,李明志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很晚他恍然記起中午在服務區吃的一頓簡餐之後到現在,羅致遠是再也沒有吃過飯了。
  「先到這裡吧,吃點兒東西去。」
  得了大老闆的命令,常芮和沈冰自然起身,四個人前前後後出了辦公室,本以為到這個時候公司肯定沒有人,沒想到辦公室外間的秘書處還亮著燈。
  常芮先一步走過去,見竟然是程少翊還在電腦前做著什麼東西,眼中露出了一絲讚賞的目光。
  「小程,忙什麼呢?」
  「啊,芮哥,」完全沒有注意到常芮的出現,程少翊有些吃驚,「李總突然回來,很多行程安排要改。財務部的半年報做出來了,李總走前安排策劃部做的案子做好了,等著批呢。各部門下半年的預算申請簽報也都報上來了……」
  難得見著常芮一次,程少翊第一時間匯報著各種工作。
  「好啦,工作明天再說,我明天一天都在。走吧,一起吃點兒東西去。」常芮笑著打斷了程少翊的匯報,親暱的攬著程少翊的肩膀,把人帶出了秘書處。
  「李總。」程少翊看到站在秘書處外面的李明志,禮貌的問了好。
  「嗯」李明志點點頭,「小程也一起吧,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為人民服務嘛。」
  聽著程少翊的回答,羅致遠和沈冰不由得輕笑了一下。站在一邊的常芮剛剛還在的笑臉一瞬間垮了下來。
  這個小子腦回路怎麼個情況,為人民服務是什麼鬼?
  注意到氣氛的怪異,程少翊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訕訕一笑,說:「哦,是為老闆服務。」
  「哈哈……」
  程少翊不搭邊的幾句話,讓羅致遠笑的前仰後合。他一直以為李明志身邊的人,應該都同常芮一樣穩重做事滴水不漏,沒想到還有這樣神奇的同志。一時間笑的開心,心中那些陰霾也都一掃而空。
  李明志見羅致遠開心,自己也就開心了。
  沈冰也被程少翊逗樂了。
  只有常芮自己在一邊,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這個程少翊做事情穩重,自己好好教導過的,自己心裡自然清楚,只是這個容易說怪話的毛病,是改不了了。面試的時候明明挺正經的一人,那番關於同性戀的言論也頗得體,只是沒想到這人本質竟然如此啊。
  自己挑的接班人,就是含著淚也要帶出來。
  常芮感歎著,帶著程少翊跟在李明志三人後面下了樓。
  羅氏製藥的停車場裡,沈冰看著面前的京牌沃爾沃SUV不停的咂著嘴。
  「李明志啊,你不會開著這個車回來的吧。」
  「不是你催命麼,沒機票了開了一天一夜,累死老子了。」說著李明志把車鑰匙扔給了沈冰,開了後座的門,拉著羅致遠直接鑽了進去。
  自己催回來的老闆,就是死也要伺候好。
  沈冰的任命的給李明志當司機,常芮帶著程少翊上了自己的車,跟在這輛沃爾沃後面駛出了停車場。
  「芮哥,李總這麼把車開回來,那車主樂意?」
  「不會,這是京城分公司的車。」
  作為李明志的大秘書,常芮自然是在李明志買車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還沒過一個禮拜,這輛車的所有手續就報到了總部的財務部,常芮擅自把這輛車的事情壓了下去,暫時沒有計入分公司的資產中去。因為,常芮一直在想李明志其實是不是根本就在利用分公司的身份要一個京牌而已,畢竟這個年頭個人申請京牌依舊不是那麼容易。如果下個季度之前,李明志沒有明確的過戶要求,再計入季度財報中也不晚。
  「哇塞,京城分公司好有錢。」財務部出來的程少翊記憶中京城分公司似乎承受不了這樣價值的汽車,十分驚訝。
  「錢是李總自己出的,掛到分公司名下而已。你盯著點兒,先別叫財務的給記到分公司固定資產裡。什麼時候記,我會告訴你。」
  「明白。」
  一行五人去了粵府飯莊,B市裡這家粵菜飯莊幾乎是全天營業,早上有粵式早茶,下午有下午茶,夜裡還有宵夜。這個時間進了粵府飯莊,食客依然不少。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吃飽喝足之後,李明志覺得精神都好了些。羅致遠只覺得吃飽之後更困了,只想好好睡覺。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李明志知道接下來他們要面對是羅氏製藥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他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開始用最飽滿的精神度過這次危機。
  開著車帶著羅致遠回了自己的公寓,李明志把沈冰扔給了常芮,讓常芮把這個髒的不成樣子的人扔回媳婦身邊好好打整打整。
  羅致遠沒有告訴家裡自己已經回來的消息,見時間很晚自然不方便回家,直接跟著李明志走了。
  常芮把沈冰送到了高珊手中,看著已經在副駕駛睡著的程少翊,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醒醒,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職工宿舍……」睡得迷迷糊糊的程少翊口齒不清的報了住址,挪了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唉……」常芮歎了口氣,發動車子往自己家裡開去。
  這個時間回職工宿舍?開玩笑,常芮自己定的規矩他會不知道麼?羅氏製藥為外地的員工提供了宿舍,只是一些員工住了一陣子職工宿舍都會自己找房子搬出去,因為這裡的管理太嚴格了。這種嚴格不單體現在衛生上,還體現在職工宿舍竟然有門禁!每天晚上十二點之後,門禁上鎖,想回都回不去。這條規定,就是常芮定下的。當年李明志上任,職工變動比較大,同時也招進來不少新的畢業生,為了防止這些血氣方剛的青年人惹是生非,常芮一個關於門禁的提議,就這樣被李明志通過了。後來這群青年人,有的離職了,有的留了下來找到了結婚對象,自然搬了出去。還有一部分無法適應這種「法西斯」統治的,很早就搬出去自己找房子住了。羅氏製藥集團的基本沒有變態的加班文化,即使晚上大家出去玩一玩,在十二點之前回到宿舍也來得及。
  一路往家走,常芮看著程少翊睡的開心,不由得奇怪,這個人入職也有三年多了,能一直住在職工宿舍,倒是不常見。其實想一想,當年定下那些規章制度,何嘗不是逼這群人趕緊自己出去租房子住給公司節省成本。因為制度嚴格,一開始要供那群新人住的房間,租了十幾間,如今繼續租用的,只有當年的一半了。現在還住職工宿舍的,倒是外地未婚女員工居多。
  「起來,到地方了,下車。」
  把車停到車庫裡,常芮推了推睡的跟死豬一樣的程少翊。
  「啊……」被叫醒的程少翊顯然不高興,他迷茫的看看周圍的環境,有些詫異,「這兒不是我宿舍啊。」
  「這是我家,職工宿舍早就落鎖了,你回不去,在我這兒湊合一晚吧。」
  「啊?那怎麼好意思,大嫂能同意麼……」
  「我還沒結婚。」
  「呃……女朋友?」
  「沒有。」常芮皺皺眉,「怎麼那麼多廢話,快點兒。」
  程少翊笑嘻嘻的跟在常芮後面上了電梯。
  常芮的住處在一所高檔小區。幾年前,他在這裡買了這個三居室當作婚房,只是沒想到婚禮前發生了那麼多破事兒,最後搞的物是人非。這麼多年過去了,常芮再也沒有談過一個女朋友。於是這樣一個明顯居家裝修風格的三居室,被常芮用幾年的時間,打理成了一個單身公寓。
  程少翊換過拖鞋,看著溫馨的裝修風格,不禁開口問到:「芮哥,你這兒房子當初買來是準備結婚的吧。」
  「嗯。」常芮算是承認了。
  程少翊見常芮似乎對這個話題一點兒沒有繼續說的意思,識趣的轉移了話題。誰都有不想提及的那些過去,自己不也一樣麼。
  常芮從櫃子中抱出了一套新的枕頭被子,放到了一件風格清新的房間。說這裡風格清新是因為這件屋子的牆面整體塗了護眼的淡綠色環保漆,傢俱也都是淡色實木的,窗簾同樣是印著樹葉的,床邊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玻璃花瓶,裡面插著幾隻淡色絹花。
  程少翊挑挑眉,這房間的格局跟自己讀書時候的臥室真像。只是大學畢業之後,那間屋子被重新佈置了。一時間,程少翊的心中似乎抓到了什麼,他看著正在鋪床的常芮,沒來由的想到了自家的老爸。
  「麻煩芮哥了。」看著鋪好的床鋪,程少翊朝著常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成了,早點兒休息吧。」
  「芮哥晚安!」
  「安。」常芮擺擺手,關上了臥室的房門。
  今晚這幾個人,除了程少翊怕都是睡不大好的。常芮躺著床上想著今天晚上的事情,沈冰摟著高珊心中在猶豫不決,李明志和羅致遠兩個人關了燈躺在床上,但是誰都睡不著。
  閉上眼睛假寐,羅致遠的卻不經意的回憶起那些屬於姜澍的遙遠的記憶。那些記憶很多,但並不是所有的都如此記憶猶新。他不禁有些羨慕施樂,那個可以說是過目不忘的小子,在記憶力上真真是高人一籌。
  迷迷糊糊的意識,似乎飄到了遠方,一些曾經或許沒有注意到的事情開始漸漸變得清晰。記憶其實很神奇,它就在那裡,只需要一把鑰匙,打開那扇門,所有的一切就噴湧而出。
  羅致遠猛然坐起來,驚醒了入睡尚淺的李明志。
  「致遠,怎麼了?」
  羅致遠怔怔的說到:「想起來一件事,我今天晚上在你辦公室裡看到的那份手稿……」
  對於羅致遠的話題有些驚訝,李明志也坐了起來。
  「那份手稿有什麼問題麼?」
  「姜澍的記憶裡,見過那份手稿,應該是在蘇楠的手機上。」羅致遠皺著眉,努力思索著這樣微小的細節。
  姜澍生前雖然同蘇楠都在恆科的研發部門,但卻並不是一個項目組的。那時候他同蘇楠的關係還不錯,有一次一起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蘇楠說他曾經去過一個度假療養中心,風景不錯,拿出手機給姜澍看拍過的照片。姜澍接過手機翻看著那些照片,覺得風景確實不錯,誰知一不小心翻到了這張手稿的照片,當時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以為是蘇楠項目小組的東西罷了。這個度假療養中心,就是位於孫家莊的那座,之後他同陳永文就去了一次。如今這件小事情被記起,一些當年的細節也變得明朗起來。
  將自己所有的記憶和疑惑說出,李明志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把羅致遠往自己懷裡攬了攬,輕輕歎了口氣。
  「先睡覺吧,這件事情會給你個交代的。」
  羅致遠點點頭,靠在李明志的懷裡蹭了蹭。
  看著羅致遠入眠,李明志腦中還在想著這些事情,只是剛剛知道的這件事,似乎將很多事情串聯了起來,讓李明志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蘇楠如何得到的那份手稿,是否還得到過更多的東西李明志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當初姜澍的車禍肯定是同這份手稿有關的。蘇楠在一年之後才同姜澍下手,看來他在一開始對這些文件的重要性並不瞭解。否則也不會如此大意的存在手機中。這些事情中,李明志知道現在自己唯一有用的就是姜澍車禍這個破綻了。雖然手中有足夠的材料,但是因為來源不合法,他是無法啟用的。只有把姜澍車禍這件事情查清楚,最好再查到蘇楠或者陳永文的頭上,這個事件才能真正的暴露出來。
  捋順了一些思路,李明志也漸漸睡著了,夢中他似乎見到了一個陌生的青年,在對著自己微笑。那笑容看起來很熟悉,但是那張面孔卻是如此陌生。想張口詢問他是誰,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那青年指了指南方,接著便消失了。
  從夢中驚醒,李明志看到身邊的床鋪上已經空了。廚房中傳出一些響動,想是羅致遠已經起來做早飯,李明志也起了床。
  廚房中傳來陣陣香氣,是羅致遠煮的清粥,餐桌上放著買回來的包子。見李明志已經起床,羅致遠讓他馬上去沖個澡。
  B市的夏天潮熱悶人,比那京城的三伏天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開著空調,睡醒一覺人也跟剛從水塘裡撈出來的一樣。李明志沖了澡,清清爽爽的出來。見床鋪已經收拾好,上面鋪著一套衣服,想來是羅致遠給自己挑的。舒服的蠶絲短袖襯衫,輕薄的長褲,李明志換上衣服坐到餐廳裡開始吃早飯。
  相對於李明志清爽利落,羅致遠就只能穿著去草原的時候帶的衣服,因為怕蚊蟲叮咬,還是帶的長袖長褲。如今只能把袖子挽起來,很是麻煩。
  「我回來的急,行李還在學校。唉,真是麻煩。」羅致遠看著自己的衣服,感慨著。
  「作業文件什麼的讓你宿舍的人給你寄過來好了,衣服的話等下去商場買新的好了。」
  「只能這樣了。」
  認同李明志的意見,羅致遠很快聯繫上了施樂,托他將自己需要的一應書本文件打包寄了過來。隨後,李明志把羅致遠送回了家,自己去了公司。
  □

☆、第 31 章

□  辦公室裡,李明志、沈冰和常芮三個人齊聚一堂,開著小會。
  「新產品的專利申請早就通過了,沈冰你把那些理論整理成文,盡快發表出去。」
  沈冰點點頭,他此刻已經開始在腦中思索哪些東西可以發表,哪些東西不能發表了。
  「常芮,你幫著沈冰聯繫期刊,重點聯繫發行量大話語權重的,哪家能最快刊登,就用哪家。京城方面的關係,你要是有問題,就來找我。」
  「是。」常芮一如既往的穩重,前陣子一直在京城,關係網倒是有一些,他並不心急。
  「還有一件事……」李明志想了想,把昨天羅致遠看過的那份手稿拿了出來,「把王誠叫來。」
  「他有問題?」沈冰驚訝,王誠在羅氏製藥工作時間很久,能力很好人也可靠,他不知道李明志特意拿出這份屬於他的手稿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只是問幾個事兒,你不用擔心。」
  正在處理一項實驗的王誠接到要見總裁的通知的時候很是驚訝。他換下衣服,疑惑的往總裁辦公室走去。剛剛到門口,他見到上司沈冰從裡面正走出來,臉色不大好。不由得探尋著看了看沈冰。
  注意到王誠的疑惑與小心,沈冰暗暗歎了口氣,說:「沒事,李總有幾個產品上的問題要問問你,你知道什麼就直接說。」
  王誠點點頭,心稍微安穩了些。
  坐在李明志的對面,王誠低著頭看著門口那個新上任的秘書助理送進來的茶杯,不敢多說一句話。
  一開始李明志確實只問了王誠一些關於產品的事情,慢慢的讓王誠放鬆了下來。一個科研人員,一旦開始談論起自己擅長的項目,自然就越來越放的開。李明志巧妙的控制著話題,漸漸的,他的問題轉向了這份手稿上來。此時的王誠已經不再多想什麼,自然而然的將這份手稿,以及當時遇到的關於產品研發的一切他還記得的事情說了出來。李明志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對於王誠的看法也有了定論,不再多說,放了王誠回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李明志一個人,他看看手中的這份手稿,拿起電話聯繫了杜俊凱。
  結束了同羅氏製藥合作事項的杜俊凱,早就回到了省城,他接到李明志的電話,心中有些緊張。畢竟是因為自己的多事,才為他找了這麼多麻煩,此刻再聽李明志說什麼,他都是有些愧疚的。所謂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杜俊凱那一點點的愧疚情緒,被李明志三言兩語挑撥到了最大化,當下就同意以個人名義幫李明志繼續暗中調查這件事。掛斷電話之後杜俊凱,才恍然醒悟自己剛剛都答應了些什麼。但是後悔卻也來不及了。
  傍晚,當李明志把手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的時候,羅致遠的電話打了過來。把剩下的事情同程少翊簡單交代了一番,李明志驅車去了羅致遠約他見面的地點。在一條老街上一家酒吧裡,羅致遠已經在等他了。
  「怎麼在這麼個地方?」李明志在羅致遠身邊坐下。
  羅致遠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份藍莓派,他放下手中的紅酒杯,說:「以前常來,想吃這裡的藍莓派了。」
  「你以前提過的那家清吧,就是這裡?」李明志叫來酒保看著酒單,還沒有吃飯,他不想空腹喝酒就點了一杯軟飲。
  「對,晚上想吃什麼?」羅致遠注意到李明志肯定是沒有吃晚飯的,自然如此問。
  「都好,你定吧。」
  「嗯。」
  這間酒吧傍晚時分人也不是很多,放著舒緩的音樂,幽暗的光線映在羅致遠的側臉上,映襯出他那纖長的睫毛。羅致遠低頭隨手用叉子擺弄著吃了沒幾口藍莓派,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在想實習的事情?」
  一下子就被猜到了心事,羅致遠突然覺得自己在李明志面前似乎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對……」長舒了一口氣,羅致遠說:「想了一天,覺得還是應該去。」
  「想去就去,不要有心理負擔。」李明志悄悄的握了握羅致遠在桌子下的手。
  「嗯,我會慎重。」羅致遠輕輕點了點頭,對於李明志的理解,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明知道這個決定目前的環境來說並不正確,但是羅致遠心裡或者說是姜澍心裡還是想嘗試一次。
  李明志喝了一口飲料說:「我過陣子要去美國一趟。」
  「要去多久?」
  「不知道,談談T大同實驗室合作事情,另外主要是這次的事情,要同奶奶當面說清楚。」還有羅榮堂的事情。這一點,李明志沒有告訴羅致遠。
  「好,那估計等你回來我這邊實習也差不多結束了。」羅致遠想了想,覺得李明志這次去美國,沒有一兩個月是回不來的。
  「要是真那麼久,那我只有去京城找你了。」
  羅致遠笑了笑轉了話題:「走吧,吃飯去。我知道個地方的荷葉粥很好。」
  「這個不吃了?」李明志指了指桌上的藍莓派,沒有吃幾口,倒是被羅致遠用叉子插了半天。
  「不要了,他們換廚子了,不是之前那個味兒了。」
  「就你嘴刁。」李明志說著親暱的捏了捏羅致遠的臉蛋,帶著人離開了這家酒吧。
  週末的時候,杜俊凱獨自一人來了B市,見了沈冰和李明志。這兩天的時間,杜俊凱已經查出來恆科製藥已經針對他們的產品申請了相應的專利。對此結果,李明志沒有過多反應,這是他已經想到的一點。他讓沈冰去整理羅氏的產品第一次申請專利時候的材料,如果沒有差錯,恆科的專利應該是同那次申請的差不多。只不過後來發現了缺陷,羅氏製藥撤銷了這份專利的申請。如今知道資料齊全,能夠證明羅氏製藥在第一次申請專利和撤銷申請的時間是在恆科之前,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沈冰離開之後,李明志單獨留下杜俊凱談了一些事情。
  「姜澍車禍的案子,聽說你在市局刑警隊有些關係,不知道能不能幫幫忙。」
  「難道同你們公司這事兒有關係?」杜俊凱有些吃驚,他倒是沒有多想過的。
  「嗯,姜澍當初可能是知道了什麼,才會出的事故。命大沒有死,只是後來還是自殺了。當然,我也是猜測,畢竟跟他有關係的人,如今都牽扯在我們這件事兒裡。」
  「成吧,我知道了。我是有一個同學在市局刑警隊,只是這個案子時間有些久了,我問問吧,有信兒告訴你。」
  「謝謝了。」
  「唉。」杜俊凱歎了口氣,一絲情緒摻在其中卻不方便言明。
  李明志默默的掏出一隻煙遞給了杜俊凱,說:「等我拿到明面上的有力證據,我們同你便只有公事往來。」
  「但願如此。」杜俊凱接過煙,默默點上。這次事情,說白了是自己挑出來的,只要盡快解決了,李明志不提,自己也不提,就讓自己默默被翻過片兒去好了。企業之間的競爭大多涉及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杜俊凱不想牽扯其中。他還有老婆,將來還會有孩子,知道的越少對他越好。
  送走了杜俊凱,李明志趁著週末帶著羅致遠去了孫家莊的療養中心。曾經的那場山洪衝垮的道路如今早已修好,甚至還拓寬了些許。如今五里坡的旅遊業發展越來越迅速,夏天到這裡避暑休閒的人們也越來越多。李明志這次到來,提前同療養中心的經理打了招呼,大老闆要來,經理自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最好的套房留了下來,羅致遠看著這風景秀美的房間,不禁感慨果然有錢有權才是真王道。
  然而羅致遠此次來這裡,並沒有時間欣賞秀麗的風景,而是整天呆在暗房裡跟李明志一起看那監控錄像。
  在同王誠的談話中,李明志知道這個人因為身體原因受不了B市夏天的潮熱,便常年到這裡避暑。那份手稿最初就是王誠在這裡寫出來的。因為手稿上有具體日期,李明志隨後聯繫了療養中心的總經理,要求調閱當年的監控錄像。時間久遠,總經理也不確定是否能夠找到錄像,好在上天眷顧,療養中心的錄像保存時間較長,這才在滿是錄像帶的庫房裡找到了這份材料。
  李明志認識王誠,而羅致遠認識蘇楠。當他們兩個出現在同一段監控錄像中的時候,李明志和羅致遠互相望了對方一眼。
  找到了。
  雖然不知道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但是在走廊上兩個人之間的動作看上去明顯曖昧許多。誰會想到,這兩個人還有一段關係呢?
  「能不能查查蘇楠的入住記錄?」羅致遠小心的問。
  李明志點點頭。他叫總經理拿來了蘇楠的身份證記錄,對應著時間找出了監控錄像。翻看著監控,李明志發現這個蘇楠同王誠的關係似乎並不長久。因為後期明顯蘇楠身後跟著另一個男人,那個人正是陳永文。
  應羅致遠的要求,李明志又要來了陳永文的入住記錄。看著那些明顯靠前的登記時間,姜澍的心裡明白了許多。蘇楠和陳永文在一起糾纏的時間比自己之前以為的要早上許多。
  得到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羅致遠倒是覺得反而輕鬆了。算算時間,那個時候姜澍正在為產品進度加班,算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吧,最可笑的可能還是蘇楠竟然還同自己推薦這個地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最直接的目的就是挑釁自己吧。
  獨自思考著,羅致遠的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有些驚慌看向李明志,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明志,會不會蘇楠從王誠那裡偷到的手稿,被我看到了,他以為我知道了什麼,要殺我滅口?」
  李明志安撫得摸了摸羅致遠的後背說:「跟你有什麼關係,是姜澍。不過我也是這麼猜測,但是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只能猜測。」
  羅致遠拖著額頭,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將以前的事情,在張雅婚禮外聽到的話都回憶了一遍之後,他肯定的說:「肯定是這樣,蘇楠提過他研究的那份東西來歷有問題,陳永文也知曉此事。他們一定是以為我……以為姜澍知道了什麼,那車禍肯定是他們設計的,只是沒想到姜澍命大……」
  一旦有了想法,很多事情就會從陰謀的角度去考慮,羅致遠嘴角扯出一個駭人的弧度,說到:「呵呵,那農家院再怎麼不好倒車,也不至於特意讓姜澍到外面那條路上去等,原來都是計劃好的……沒想到啊。」
  看著羅致遠那有些猙獰的表情,李明志微微怔住了。這一刻,他覺得羅致遠似乎就是姜澍,否則他身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怨氣?這種痛苦若非親身體驗過,是不會如此深入骨髓的。第一次,李明志有些相信了羅致遠當初在公墓說的那些荒唐話。或許,他真的曾經入過他人的夢,體會過那些徹骨的痛。
  「好了,好了,放輕鬆致遠,有我在,一定會還姜澍一個解釋的。」輕輕拍著羅致遠的後背,李明志順勢將人攬到自己的懷中細細安慰。
  感受到李明志懷裡的溫度,羅致遠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他環著李明志的腰,整個人靠在李明志的懷裡,感受著那種可以依靠的安心感。
  只有李明志,一直一直在自己身邊,為自己做了那麼多,讓自己安心的依靠。
  仔細的做了監控錄像的拷貝,羅致遠跟著李明志離開了這個地方。臨走的時候,羅致遠回頭看了看這家療養中心,心中五味雜陳。這裡有太多同自己有關的牽扯,以前的甚至現在的,讓他不知如何去面對。
  這個時候,李明志突然拉住了羅致遠的手,疑惑的看著愣住不走的愛人。
  看著眼前的李明志,站在這碧空下,那雙手有力而溫暖,他的眼中有滿滿的愛意,也埋著一絲擔憂。這時羅致遠突然釋然了,往事並不重要,當下才是要牢牢把握的,沒有什麼比眼前這個人更重要了,今後的生活,都是同他在一起了呢。
  昨日之非不可留,留之則根燼復萌,而塵情終累乎理趣。
  想通了這一點的羅致遠只覺心中一輕,那些這段時日壓在他心中的繁雜似乎一下子全部不見了。他緊緊的握住李明志的手,快步走下了石階。
  「明志。」關上車窗不再凝望這座漸漸遠去的大山,羅致遠定聲喚著李明志.
  「怎麼了?」正在開車的李明志稍稍側頭。
  「我想去旅遊,去南方看看。」
  「好,跟旅行團?」
  「我自己去。」
  「可以,我幫你安排。」
  「嗯。」
  「那實習的事兒呢?週一不是要去面試?」
  羅致遠目光遠視,輕輕的說到:「不去了,沒有意義了。」
  李明志微笑,知道羅致遠心中的執念這是放下了,寵溺的回到:「都隨你。」
  之後,羅致遠萬分抱歉的聯繫了恆科的人事,表示自己學校導師有項目自己實在走不開。恆科的人事經理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生冷的掛斷電話。羅致遠開始著手旅行的事情。
  在李明志啟程前往美國之前,羅致遠旅行的事情也全部安排妥帖。從省城送走飛往京城轉機的李明志,羅致遠聯繫了謝然。
  這次見面約在一家安靜的茶室,羅致遠先等到了謝然,杜俊凱要等一會兒才能來。品茗話舊,羅致遠同謝然聊了不少以前的事情,直到謝然突然說起前陣子她去醫院做體檢,意外遇到了王鳴。
  「第一眼我都沒有認出他來,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後來我托人查了查,他好像是感染了HIV。」
  手中的茶杯沒有一絲停頓,羅致遠淡淡的看向窗外。
  「你老公來了。」
  謝然轉頭望去,果然杜俊凱背著包正往這邊走過來。
  王鳴這個人就這樣簡單的從羅致遠的生活中消失了,對於現在的羅致遠來說,這個人本就無足輕重,過去的一切與自己已然無關。
  這次約謝然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見杜俊凱一面。羅致遠已經從李明志知道了他托杜俊凱的關係查一查當年姜澍車禍的案子,羅致遠今天自然也是為這件事而來。趁著謝然去洗手間的空隙,羅致遠問起了這件事。
  「明志托你查姜澍的事……」
  「我打聽到一些,當年車禍的嫌疑人早就有眉目了,只是警方找過去的時候早已人去屋空,如今正在進行網上追逃,只是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消息。」
  「有他的照片麼?」
  杜俊凱拿出手機給羅致遠看了一張標準的證件照。一張陌生的面孔,但是看在心裡會有莫名的恨意,在情感上羅致遠已經把這個人看做了當初的兇手。
  「我知道一些私人賬戶信息,可能對你有幫助。」
  「好。」
  這個時候謝然回來了,羅致遠和杜俊凱停止了話語。
  之後三個人又討論了羅致遠去旅行的事情,便互相道別了。
  離開省城前,羅致遠把自己所知道的姜澍和陳永文的所有賬戶信息全部告訴了杜俊凱,然後他登上了南下的列車,一路南行。
  □

☆、第 32 章

□  隨著軌道南行,看過了水鎮,看過了丘陵,看過了那些曾經想看的城市,最後羅致遠到了一個小鎮。這裡靠著一座青山,青山上有著大片的茶園。
  如今早以不是採茶的季節,在鎮上的茶屋裡品一壺鐵觀音,聽著這裡人們那淳樸的鄉音,羅致遠覺得自己能夠再活一世真的是無上榮幸。聽當地人說山上有一座香火不錯的廟宇,羅致遠決定一早去參拜一番。
  那是一座古老的廟宇,年代不可考,廟裡有幾個講經的和尚,廟堂正殿的佛祖金身散發著靜心的光暈。
  在佛祖面前虔誠的三拜,羅致遠不求任何事,只是感謝上蒼給了自己活著的機會。生活還很漫長,他要好好珍惜。從錢包中掏出一些錢財奉入功德箱中,羅致遠離開了廟宇。
  歸程的路並不順利,羅致遠背著書包,獨自走在空曠無人的山路上。這時候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達聲。羅致遠往路邊躲了躲,這裡是村民多騎摩托,他讓開大路防止出現危險。但是危險就是在這一瞬間發生的,羅致遠完全不記得具體情況,他感覺自己彷彿被一瞬間很大的力量帶倒了,等他緩過神來,自己早已經摔倒在路邊的石子地上,手臂和腿上被石子劃出了不少傷痕,而背包也被搶走了。
  從褲兜中拿出紙巾簡單擦拭了傷口,羅致遠扶著一棵大樹勉強的站起了身子。慶幸自己的謹慎,證件和錢財沒有全部放在背包中,只是手機和□□都丟失了。剛剛的一瞬間腳踝也扭傷了,如今可真是寸步難行。
  日頭逐漸大了起來,羅致遠勉強挪動著步子,往山下走去,只要到了山下主路就可以找人幫忙報警了。感謝天無絕人之路,寺廟中一個外出的和尚正好遇到了困難的羅致遠,認出是剛剛大方供奉功德的施主,友好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晌午十分,羅致遠已經坐在了當地的派出所中,腳上的傷在當地診所做了處理已經沒有大礙,現在兩個民警正在詢問著羅致遠事發的情況做著筆錄。派出所好心的為羅致遠準備了午飯,雖然說不上多好吃,但是依舊很暖心。等完了筆錄,登記備案之後,派出所將羅致遠送回了他在鎮上下榻的旅館。此時時間已經是傍晚了。
  想起幾乎是整整一天沒有聯繫李明志,羅致遠借用旅館提供的那運行十分緩慢的電腦在網上給李明志報了平安,然後聯繫了常芮,告知了他自己的情況。
  在羅致遠心中,他不想自己的家人和遠在大洋彼岸的李明志擔心自己,想來想去能夠幫忙的人便只有常芮了。
  得到消息的常芮,在電話中仔細囑咐了羅致遠一些事情之後,馬上定了前往羅致遠那邊的機票。
  第二天的晚上,常芮到了羅致遠住的旅館中。他拖著疲憊的身子仔細查看了羅致遠一番,見人真的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給李明志去了電話。
  其實大洋彼岸的李明志早就已經知道了羅致遠發生的一起。羅致遠敢瞞著他,但是常芮不敢,他得到消息後馬上就告訴了李明志,並且連夜搭乘飛機,又坐了一天的大巴才終於到了羅致遠所在的地方。常芮都很詫異,羅致遠是怎麼跑到這種偏僻地方的。
  「想看看茶園,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聽著李明志那老媽子一般的埋怨嘮叨,羅致遠只覺得心裡暖暖的。他知道李明志在生氣,但也在捨不得。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把自己真正的放在了心上,小心的呵護著。
  「對不起,不該瞞著你,我也是怕你擔心。」
  遠在異國的李明志沉默了,他感到一股無力感,自己的愛人身陷險境,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他在沉默的同時,心中對一些事情也有了了斷。
  羅致遠又好言安慰了李明志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
  羅致遠這邊,有常芮安排著一切,李明志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結束了同羅致遠的通話,李明志找到了他的奶奶羅老太太。
  「奶奶,我要一直在大陸呆下去。」
  「可是你父親不會同意的。李氏這邊,他還等著你回來接手。」
  李明志搖搖頭,說:「李氏早就不需要李家人了,他們只要拿著股份等分紅即可,職業經理人才是最符合他們利益的選擇。」
  對於李明志的說法,羅老太太不可置否,如今的李氏,只是空掛著李氏的名字,即使是現在的董事長李敬中,也無法肯定的說一句自己完全把控著李氏集團。李氏的家業太大了,幾大分支都握著股份,推舉一位大家都滿意的職業經理人出任CEO,才是能夠滿足各家的唯一選擇。
  這是李明志在上次實驗室項目遊說股東的時候就發現的問題,也是羅老太太這麼多年看在眼裡的事情。
  「明志,我支持你在大陸,那邊的機會更多,重振羅榮堂的任務,我只能靠你。」
  「我不會辜負奶奶的期望的。」
  「你父親那邊,我會去說,你好好準備吧。看你今天神色都不大好,是羅氏那邊又出問題了麼?」
  李明志搖搖頭,說:「是致遠,遇到了些事情,我很擔心。」
  「讓他們盡快給你訂回去的機票吧,好好照顧致遠,他是個好孩子,也是我們羅家的希望。」
  說完羅老太太靠在了搖椅上靜靜的望著窗外的天空。羅致遠,同自己的大伯太像了,那個羅定山從沒見過的爺爺,當年何等的風采。奈何時局,羅氏終歸還是倒了,但是如今羅老太太看了羅致遠,她知道這是她羅家重振的機會到了。
  放手李明志離開李家這個深潭,羅老太太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認同自己的想法。即使不認同,以現在李明志的能力,李敬中已然沒有辦法了。這就是羅老太太嘔心瀝血經營羅氏製藥多年需要的結果,她要自己的家人有一個完全脫離李氏的地方,那裡是他們一家最重要的依靠,即使哪天沒有了李氏,那也是他們的一處港灣。
  在鎮子上停留了兩天,羅致遠受傷的腳踝已經消腫,常芮勸他早日回去,羅致遠答應了。只是沒有想到,當天下午羅致遠就收到了派出所的電話,說他被搶奪的背包找到了。
  詫異當地警方的迅速,常芮帶著羅致遠去了派出所。民警交給羅致遠的那個已經有些髒的背包確實是他丟失的那個。
  「現金都沒有了,你看看其他還少什麼?」民警好心提醒著。
  羅致遠翻了翻背包,果然錢包裡的現金都沒有了,□□都在,手機卻不見了,一件長袖外套也沒有了。
  「手機沒有了,還有一件外套。」
  「手機被那兩個小子賣了,外套……」民警想了想,「是那種運動款墨綠色的麼?」
  「對,戶外皮膚衣。」
  「哦,其中一個小子身上穿著一件這樣的衣服,你要不要看下?」
  竟然在搶奪犯身上穿著,羅致遠無奈的搖搖頭說:「不用了,不要了。」
  「對了,你們怎麼找到他們的?」羅致遠一邊收拾著自己的包,一邊打聽。
  「嗨,說來他倆也是倒霉,昨天晚上接到報警說是有網上通緝犯在鎮裡網吧上網,我們撲過去沒想到是這倆人用撿的身份證去上網,把倆人帶回來例行審訊,我們王警官發現這兩個人神色異常,細一問這倆人就招了。」
  「這樣啊……那他們兩個也真是倒霉。」
  又再三謝過民警,羅致遠離開了派出所,離開了這個鎮子,回到了久違的B市。
  剛剛踏出省城機場的出口,羅致遠就見到李明志站在那裡,焦急的找尋著。四目相對,羅致遠安心的一笑,李明志趕忙上前拉住了羅致遠。
  「怎麼這麼不小心?」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同時發問,羅致遠愣了下,先做了回答:「這不是也沒事麼。」
  「以後再也不能放你一個人跑那麼遠的地方了。」
  「這次多虧了常芮,」羅致遠看看站在一旁四處望風景的常芮說,「要是沒他我都回不來。」
  李明志點點頭,看著常芮的眼中也充滿了謝意。
  「我回來的消息還沒告訴我家裡吧?」羅致遠擔憂的問。
  「沒有,我也是昨天才到省城,還沒有回B市。」
  「那等幾天,等我傷徹底好了再回去。」
  「成。」
  李明志同意了羅致遠的意見。他帶著羅致遠在省城的一家賓館住了下來,常芮則直接搭乘高鐵回了B市,畢竟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老闆和老闆娘撂了挑子,他可不放心程少翊一個人盯著。
  在省城停留了大概一周,李明志帶著羅致遠在省城的醫院給受傷的地方做了詳細檢查,確實沒有大礙之後,他懸著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來。之後羅致遠和李明志約了謝然和杜俊凱。
  接到邀約電話的杜俊凱驚訝了一番,說:「剛要聯繫你們,我同學告訴我那個撞了姜澍的司機落網了,這陣子就會遣送回來。」
  「真的?」李明志很驚訝,沒有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有了這樣的消息,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求之不得啊。
  得知消息的李明志和羅致遠,再也沒了繼續停留在省城的心思,同謝然簡單一聚之後,二人馬不停蹄的回到了B市。
  回到B市之後,李明志直接找來了梁榮。梁榮在他手下工作多年,主要幫著公司草擬各種合同,解決各類法務上的糾紛。常年同公檢法打交到的梁榮,有自己的關係網。李明志先把恆科涉嫌竊取公司產品機密的事情告訴了梁榮,接著又同梁榮講了姜澍車禍的事情,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梁榮查出姜澍的車禍同蘇楠疑似竊取羅氏製藥的制劑配方之間直接的聯繫。查證的過程是困難的,從那嫌疑人陳某被帶回來直到羅致遠開學之前,梁榮也查到的也只是一些懷疑性的東西。
  莫非這真是一件普通的交通肇事麼?
  李明志在懷疑,羅致遠也知道李明志的懷疑,此時他所有的希望都慢慢的轉向了杜俊凱,希望這個人能夠給自己的一個驚喜。
  但是,杜俊凱的驚喜還沒有到來,常芮卻給了羅致遠一個大驚嚇。
  羅榮堂股份有限公司的註冊成立文件由常芮當著李明志的面交給了羅致遠。草擬的公司章程上面,清楚的標明了羅致遠占股30%,出任法定代表人。
  「這是什麼情況?」羅致遠怔怔的看著這份文件。
  「常芮這大半年就在忙活這件事情,重開羅榮堂,具體事宜已經同你父親溝通好了,這是我們共同的意願。」李明志把文件往羅致遠面前推了推,「簽字吧。」
  「我父親?」羅致遠驚訝,「不,我不能簽。」
  「為什麼不簽?」
  「你們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願,就這樣替我做了決定?我要仔細想一想。」羅致遠把文件推回李明志手邊,沒有遲疑的起身離開了李明志的辦公室。
  常芮看看羅致遠離去的背影,又看看李明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李明志把文件收好,並沒有露出任何能讓常芮揣摩一二的表情。
  「讓羅定山去勸他吧,你先別管了,他簽好字我給你。最近好好帶帶小程,聽說他現在從宿舍搬出來住你哪裡了?」
  「是,總是加班,公司宿舍門禁比較嚴就讓他搬出來了,暫時住我那裡。」
  「門禁嚴也不是壞事。」
  李明志所言似乎另有它意,常芮卻琢磨不透,只好順著李明志的意思說到:「管理嚴格一些確實不是壞事。」
  「確實,要我說你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小程住進去你還能賺個房租,往後你只會更忙,有個人幫你看看家整整內務也不錯。」
  「說的好像您的秘書都不忙似的……」
  「也是,看樣子還得再招人了,唉……」
  李明志打量著常芮,他看人一向比較準,這幾天他早就注意到了程少翊看著常芮的眼神不大對,想來想去心裡也就有了一點兒底兒。他覺得自己這樣做即使成全了程少翊,也是幫常芮找了個以後的依靠,成不成的無所謂,只是這個條件先創造好就好了。
  只是李明志說這句話的語氣亦真亦假,讓常芮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再招秘書,但是畢竟是老闆說的話,他姑且記下暗中留意。
  羅致遠從李明志處離開只好,直接去找了父親羅定山,開門見山的問他是否知曉羅榮堂的事情。羅定山淡定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說:「知道,你簽字了沒?」
  羅定山的態度讓羅致遠覺得心頭窩著一股火,他大力扯開椅子直直坐上去說:「怎麼可能簽,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簽!?」
  「為什麼不簽?」羅定山反問。
  「我為什麼要簽,你要是想重開羅榮堂那你自己去做那個什麼法人代表或者總經理什麼的,為什麼要扯上我?」
  「因為你姓羅,重開羅榮堂,將我們羅家發揚光大就是你的本分。」
  羅致遠沒了話語,現在的他姓羅不姓姜,身上背著祖輩的期望,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竟然有實現的那一天。
  「那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還有,註冊資本的30%,450萬,您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我用秘方入股,你季叔叔技術入股,初始股份裡,除了陳昭出全150萬,常芮自己出75萬,剩下的錢都是李明志自己出。」羅定山細緻的給羅致遠解釋了那些股份分配的事情。
  「你們……」羅致遠真的不知道如何說自己的父親了,他居然用手裡留著的秘方入了股,這簡直讓他無法理解。
  「致遠啊,重開羅榮堂是你爺爺一輩子的願望,如今機會成熟,為何不做?我這麼做,也都是為了你。」羅定山喝了一口茶,繼續說:「你跟李明志那點兒事兒,我都知道。李明志他嘴上說的好,但是有什麼用?你們兩個人終歸是不受法律約束和保護的。我現在用羅榮堂把你和他綁在一起,將來你們兩個能走下去,那自然是沒什麼。若是有了什麼變故,他也不至於對你怎麼樣。」
  「他能對我怎麼樣?」羅致遠挑眉,顯然不同意羅定山最後的說法。
  羅定山看著兒子無奈的搖搖頭,說:「你說你怎麼眼光這麼差呢?喜歡男人就算了,還總是喜歡這種男人,之前那個誰那叫什麼?說好聽點兒是花心,說難聽點兒就算濫交。還有這個李明志,你以為他就算乾乾淨淨白紙一張?你就上整個醫藥市場上去打聽,誰不知道幾個他的花邊新聞?」
  說到這裡,羅定山有些生氣,自從知道過年時候李明志跟自己進行了短暫的交流之後,羅定山就開始拐彎抹角的打聽起李明志的一些事情來。畢竟是自己兒子選的人,說不在意那都是假的。誰知道這一打聽不要緊,好的壞的各種八卦羅定山是聽了個透透的。此時的他手指頭不停的用力戳著桌子,好像那桌子就是李明志,而他則要將桌子戳出個坑來。
  羅致遠承認羅定山的話讓他很吃驚,李明志曾經承認過有交往的對象,也承認有過床伴,但是他從不知道這些事情自己的父親竟然也會打聽出來,最主要的是聽起來,這事兒似乎鬧的還挺大。
  「這些事情你大可去問常芮,他一準兒都告訴你。」羅定山瞪了自己的傻兒子一眼說:「我一個老頭子,除了給人看看病,哪有什麼閒心管經營那一套,更別說我根本就不懂了。你還年輕,學的機會還很多,好好的替你陳爺爺,季叔叔和你爹我看著李明志,別讓我們兩個身上幾代人的期望落了空,你懂不懂?你陳爺爺替咱們羅家保管著羅榮堂的老匾這麼多年,為了重振羅榮堂他也是煞費苦心,如今還有他兒子看著,你還有什麼擔心的?」
  聽完羅定山這一席話,羅致遠心下明白了自己父親的一番苦心。他們這一代人,想要實現的願望,卻因為自身的原因無法親手實現,於是這種期望就全部落在了後代身上,自己是這樣,那個從未謀面的陳爺爺的兒子是這樣,李明志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羅致遠相信,在李明志的奶奶羅老太太的心裡,恐怕也是想早日重開羅榮堂的吧。
  這一點想通,羅致遠對於羅榮堂的事情,也就沒有了太多的牴觸,心中唯一的不爽就停留在了父親關於李明志私生活的那一番話上。他猶豫一夜之後,還是給常芮打了電話約他出來見一面。
  「老闆,老闆娘約我見面。」
  前一秒剛剛掛斷羅致遠的電話,後一秒常芮就向李明志做了匯報。
  「嗯,估計是說通了,不好意思直接找我,你去找他簽字吧。」李明志把文件還給了常芮,心情很不錯。
  常芮也是這樣想的,收好文件去赴約了。
  一家環境優美,隱私性比較好的茶館裡,羅致遠一邊翻著那一沓子註冊公司需要的文件,一邊側目看了常芮幾眼。
  坐在對面的常芮看著羅致遠那雙會勾魂的眼睛瞥了自己一眼,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慌。這兩年下來,羅致遠某些神態上同李明志有了一種神秘的相似感,讓常芮頗有壓力。
  「常大秘書,李明志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替他做那些事情啊?」
  「10%的股份,總經理職務。」常芮以為羅致遠再說羅榮堂的事情,回答的十分乾脆。
  「我不是說羅榮堂,」羅致遠皺了皺眉,「昨天,我跟恆科曾經的同事聊天,聽到一件事,我想問問常大秘書你是不是真的。」
  「您說。」
  「說是李明志的私生活挺混亂的,前幾年還叫人堵上了門,他沒露面,叫你拿了一皮箱的錢把人打發走了?」
  羅致遠話音未落,常芮的心裡就咯登一下。見過秋後算賬的,沒見過羅致遠這樣算賬的。
  羅致遠看了常芮一眼,在第一份需要簽字的文件上寫了一個羅字,然後停了筆。狡黠的目光看著常芮,說:「這樣吧,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你說一件,我就簽一個字。」
  「那恐怕沒那麼多……」常芮幾乎是脫口而出。
  「簽多少是多少,剩下的,他講的明白我就簽。」
  那講不明白呢……常芮想問卻不敢問,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簽字還可以這麼玩,生怕自己問出來,羅致遠一個字都不簽了。
  常芮喝了口茶,平復了心情,沒有半分猶豫的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李明志的情感往事全部抖了個底掉。通過這件事,常芮意識到羅致遠將來絕非是可以由李明志隨意控制的人,這個法定代表人,羅致遠能做的也絕不是名義上擔當而已。說白了,自己以後是給眼前這個叫羅致遠的人打工的,看來以後自己是有兩個老闆,而其中一個明顯位置要重一些了。
  常芮的講述結束,羅致遠數了數自己的簽字個數,眼中一片陰霾:「也就是說,你知道的跟李明志有身體關係的一共是六個人,其中兩個個相處時間比較久,第一個是個老外?」
  常芮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就這些。」
  「也就是說還有你不知道的。」
  「呃……這個您自己去問吧。」
  「嗯。」
  羅致遠把簽了幾個字的文件交給了常芮。
  「回去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李明志,說我等著他。」
  常芮應了下來,就算是羅致遠不說,這些事情他肯定要告訴李明志,不然這簽了一半的文件,他是怎麼都解釋不過去的。
  帶著東西回了羅氏製藥,常芮把文件交給了李明志。
  李明志一邊抽出文件一邊說到:「簽好了?看來挺順……怎麼回事兒?怎麼就簽了兩個?」
  「羅老闆說,您的一段兒情史一個字,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看看常芮,再看看那簽了兩個字的文件,李明志頗感無奈。現在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羅定山是怎麼勸的羅致遠了。
  呵呵……薑還是老得辣,這老頭子其實根本就不待見他兒子找的對象吧。
  李明志瞥了常芮一眼,說:「羅致遠沒說別的了?」
  「他說,您解釋的明白,他就簽完。他等著您。」
  「成了,知道了。你出去吧。」
  李明志收拾收拾東西,驅車去了羅致遠和常芮約定見面的茶館,到了地方卻沒有見到人。茶館的服務生說雅間的客人早就走了。回到車裡,李明志給羅致遠去了電話。
  「喂,你在哪兒?」
  羅致遠看看那林立的墓碑和松柏,嘴角輕輕上揚,說:「啊……我也不知道,不過這裡挺安靜挺涼快的,我等著你。」
  說完,羅致遠掐斷了電話。
  跟我玩起捉迷藏了。
  李明志收起手機,開車出了城。到了城郊公墓,果然看到羅致遠站在姜澍的墓碑前。
  「你怎麼空著手來?」羅致遠問。
  「你要簽的文件。」李明志從公文包裡拿出了裝著所有東西的檔案袋。
  「要把這個燒給我麼?」說著,羅致遠從兜裡拿出打火機,作勢要點燃這些文件。
  李明志一把搶過了打火機,扔到了一邊的草叢中。
  「別鬧了,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好,常芮知道什麼。」
  「李明志,我今天仔細想了想,咱們交往這麼久,我相信你沒有騙過我。」
  「那是肯定的。」
  「但是你會隱瞞。」羅致遠定了定,「有些事情你讓我自己去看,自己去猜。我問你多少,你就告訴我多少。你,從來不會主動告訴我。」說到這裡,羅致遠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挺直白的什麼都告訴你。」
  李明志沒有回話,確實很多事情羅致遠不問,他是不會主動提及的,但是這也僅限於關於羅氏和李氏的事情,在生活上他確實從不隱瞞的。只是,現在你叫李明志如何做出這樣一番解釋呢。
  「說說你那個找上門的前任吧,你只說過你談過兩段,我也沒具體問,今天才知道原來還能鬧的這麼大。」羅致遠看了看天空,說:「其實,這些過去的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我只是擔心會不會還有人找上門來。」
  似乎是對自己這番計較找一個解釋,羅致遠的話音倒是輕了不少。但也足夠讓李明志聽到了。
  「不會再有人找上門了。想知道,就告訴你吧。」李明志環住羅致遠的肩膀說。
  接下來李明志向羅致遠展示了一場燒腦大戲。簡單描述就是,李明志的第一對象是他的同學,兩個人因為理念不合分道揚鑣,接著李明志到李氏集團工作,認識了第二個對象。後來李氏上層變動,李敬中從羅氏製藥回到李氏接手總裁職務,李明志則來了羅氏製藥。來到中國之後,李明志面對是羅氏製藥最低谷的時期,國內市場變動國外李氏的資金突然撤離,此時的李敬中和李明志兩個人簡直是如履薄冰。等待李敬中一番雷霆之勢在李氏徹底掌權之後,李明志知道原來第二個對象是李氏集團裡一些有心人特意找來從他身邊套取李敬中一族信息的,同李明志在一起都是假象。之後還查出來,李明志的第一個對像正是暗中幫忙策劃這一切的主力中的一個,這第二個對象就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誰知道,這第二個對象,後來對李明志動了真情,從美國追到了中國,但是李明志已經寒心,直接讓常芮帶著三倍於對手開出的錢,把人打發走了。
  「這還真是……」羅致遠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聽到的這些,此時他看向李明志的目光已經充滿了同情。
  「這之後,我就只有床伴了,也不乏有床伴動情的,但是最後也都打發了。直到遇到你。」
  看來那些動情的床伴,都是常芮出面解決的了……
  「這幾年,我已經讓羅氏製藥逐漸脫離李氏集團了,他們的手再想要伸過來就沒那麼容易了,當年的損失,讓羅氏製藥用了很久的時間來消化。」說到這裡李明志頓了頓,歎了口氣說:「唉,其實說到損失,常芮的損失也是挺大的,好好的未婚妻,都被他們給毀了。第二任的事情敗露之後,他們出重金買通了常芮的未婚妻想套取一些信息,常芮發現這件事情之後,直接取消了婚禮,馬上都要領證了,酒店都定好了,唉……」
  這是羅致遠第一次知道常芮的事情,那個一直跟在李明志身邊的大秘書,向來給羅致遠一種穩重知事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想過常芮在那種正是恣意飛揚意志滿滿的年華,會遇到這種事情。能夠面對這種背叛還一路□□的走來,不奇怪李明志對常芮如此的信任,並且把羅榮堂交給他出任總經理一職。
  「早知道他這麼苦,我就不那麼欺負他了……」想到自己昨天對常芮的態度,羅致遠感到一絲後悔。
  「沒事,他心理承受能力挺強的。我的羅大老闆,您看我這解釋的如何?把字簽了吧?」李明志把文件的事情提了出來。
  羅致遠點點頭。其實羅定山昨天就已經說服了他,今天這番只不過是想給李明志敲打敲打,讓他不要給自己找些亂事兒出來,沒想到聽了這麼一出,之前那些怕李明志的小情人找事的想法已經完全提不起來了。
  等所有的文件都簽完由常芮拿到工商稅務之後,羅致遠突然反應過來一個情況。李明志告訴自己的事情,依舊是自己問了多少,他告訴了自己多少。這樣細細回想起來,李明志在講述的過程中定也是刻意隱瞞了一些事情沒有告訴自己的。在心中盤算了盤算了李明志那個故事的時間線,羅致遠突然想起了李明志書房裡那一排照片。
  自行來到李明志的公寓,用李明志放在自己這裡的鑰匙進了門,羅致遠從那一排照片中找到了李明志在湖邊垂釣的那一張,看看右下角的日期,羅致遠心中瞭然。
  看來拍照的那人,就是李明志那個第二任了。那個李明志話語裡被人刻意找來套情報的人,當初同李明志在一起的時候會是如何的光景呢,他讓李明志如此不設防備,如此開懷的笑容。這個人,對李明志的影響,只怕自己這輩子都無法超越吧。
  將照片放回原處,羅致遠在廚房裡給李明志做了一頓飯帶到了他的辦公室。看著李明志吃著飯時候那轉瞬即逝的笑意,羅致遠感到一絲酸澀。防備已經深深的刻入了這個人的心裡,即使是高興著或者幸福著,他也不會再表情上有過多的表示。
  □

☆、第 33 章

□  幾日之後,羅致遠回到了京城T大,開始了新的學年。只是這一學年,對於羅致遠來說充滿了各種驚奇。
  第一驚奇是那部從春節開始就在國家台展放的公益廣告獲得了當年公益廣告大獎的銀獎。羅致遠收到了製作組發給他的參加頒獎晚會的邀請函,不出意外,沈凝自然也在此行列。頒獎晚會之後,T大的志願者服務團隊才發現本校的研究生裡竟然還有這樣一位人物,直接找上了羅致遠要把人拉進志願者服務大隊。羅致遠自然無法推辭,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第二驚奇是沈冰告訴羅致遠,高珊懷孕了。他們兩個要在國慶節辦婚禮。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竟然還是因為已經開了車才記起要補票。
  第三驚奇也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杜俊凱告訴羅致遠,他通過姜澍和陳永文的那些賬戶信息,查到了五年前的幾筆可疑資金往來,可能會成為判定姜澍車禍有人為因素的主要證據。
  得知這些事情,羅致遠在國慶節的時候,不顧繁忙的課程和實驗,果斷回到了B市。藉著謝然和杜俊凱在省城的婚宴,他、李明志和杜俊凱三個人仔細研究了這件事情。
  杜俊凱把他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兩個人:「陳永文曾經通過網上支付給蘇楠的賬戶十萬塊錢,後來我追查了蘇楠賬戶,他的賬戶下一共有十五萬轉入了一個陌生賬戶,那個賬戶的所有人我查了查是肇事嫌疑人同村的一個人名下的,這個人當年在他們村裡做民間借貸和資金搭橋,但是這個人前年因為資金鏈斷裂,被債主追上門已經逃往外地了。我能查到的,就到這裡了。」
  羅致遠凝眉回憶,當年陳永文的賬戶都是姜澍來管理的,這十萬塊錢的去向他大概有印象。
  「當年,陳永文說蘇楠要買房,不想貸款從他那裡借過十萬。」
  還是我親自給蘇楠打的錢,誰知道竟然是用來殺自己的,真是荒唐。
  這樣想著,羅致遠不自覺的嘲諷的笑了一下。
  「那是陳永文和蘇楠兩個人合夥找的這個人?」李明志思索到。
  「蘇楠確實買了套房子。」羅致遠的話語表明,他知道是事情是因果前後關係完整的。
  「對,蘇楠名下確實在五年前添了一套房產,我也做了追查,那套房產雖然在蘇楠名下,但是真正的出資人並不是他。」
  「是寧濤。」李明志給出了答案。
  羅致遠看著李明志的雙眼睜圓,他對於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意料。怎麼會是恆科的總經理寧濤呢?
  「怎麼可能?」疑問脫口而出。
  李明志解釋到:「我找人去房產開發商查了底,刷卡支付房款的賬戶屬於寧濤。」
  「這……」羅致遠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也就是說當初蘇楠跟陳永文偷情的時候,其實同寧濤也有一腿?不可能啊,寧濤是有家室的,姜澍還見過寧濤那個可愛的孩子,他怎麼會還同蘇楠有關係呢…… 
  見羅致遠滿臉的驚訝,李明志淡淡說到:「我來捋一捋吧,根據目前咱們掌握到的情況,事情大概應該是蘇楠同我們公司的王誠有過關係,無意中或者有意的得到了我們的研發資料,他用這些資料同寧濤做了什麼交易,獲得了他後來的職務,後來姜澍無意中發現了這份資料,蘇楠做賊心虛想要除掉姜澍,或者是他告訴了寧濤,寧濤想要借他的手除掉姜澍。至於蘇楠和陳永文的關係……」李明志想一下,突然明白一些說:「應該是為了藥物能順利通過臨床實驗吧,那這樣看來難道他們在實驗中期同樣發現了缺陷,卻沒有上報記錄?」
  聽完李明志的想法,羅致遠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李明志的描述中蘇楠,甚至還有寧濤,就是一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可是在姜澍最後的那段時光中,他看到了陳永文和蘇楠的感情。看起來那麼真摯,那麼美好,美好的讓姜澍一度陷入瘋狂。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麼?
  「刑警隊那邊,有進展麼?」羅致遠問杜俊凱。他們在這裡做的這一切,如果無法拿到刑警手裡,那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
  「我打聽了,但是沒有什麼確切消息。我那個同學現在口風很嚴,我推斷他們應該是查到了一些什麼,現在沒法說。」
  李明志點點頭,同意了杜俊凱的說法。他找的所有關係和人手那邊也是同樣的消息,現在刑警隊的口風從上到下都很嚴,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邊我再想想辦法吧。」
  李明志言下之意,定是要通過梁榮在插手這件事了,
  李明志從杜俊凱手中拿到了所有的材料之後,同杜俊凱友好的握了握手說:「到此為止了,新郎官,好好享受蜜月旅行吧。回來之後,好好工作養家。」
  知道李明志這是許諾了自己以後再也同此事無關,杜俊凱用力的握了握李明志的手,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辭別了踏上蜜月旅途的謝然和杜俊凱,羅致遠跟著李明志回到了B市參加沈冰和高珊的婚禮。
  此時的高珊已經從恆科辦理的離職手續。不光光是因為她的大齡懷孕有些危險,更主要的是她的老公是羅氏製藥的總工程師,身份十分的曖昧。選擇辭職是高珊唯一的出路。
  典禮後,高珊和沈冰一桌桌的敬酒,敬到羅致遠這裡的時候,高珊看著羅致遠竟然不自覺的哭了。
  「致遠啊,你珊姐我已經有著落了,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
  「珊姐,別難過,我也快了,真的。」
  「真的?」高珊擦擦眼角的淚水,語氣十分的懷疑。
  「真的。」這句話是坐在一旁的李明志答的,他語氣真誠,到讓高珊相信了。
  「到時候記得常來看看我,我現在也辭職了,自己在家很無聊。」
  「那珊姐你不如去幫常芮,明志新成立的公司,正好需要您這樣的人才呢。」知道高珊是呆不住的性子,羅致遠直接這樣提議了。
  李明志挑挑眉,沒想到羅致遠這個老闆還沒正式當上,招的第一個員工竟然是個孕婦。
  「成,那我回去就準備簡歷。」高珊拍拍羅致遠的肩膀,無論這是真是假,此刻的高珊已經恢復了那往日的自信,由沈冰牽著往下一桌去了。
  「你真要招高珊?」李明志悄悄的問羅致遠。
  「為什麼不?珊姐在醫藥渠道這麼多年,手裡資源很多。反正現在羅榮堂剛剛註冊個照還沒下來,等她生產完,公司也步入正規了吧。」
  「倒也是,那我回去讓常芮準備合同吧。現在她月份不大,等過兩個月穩定了多少也能幫幫常芮。」
  就這樣,高珊的事情定了下來。
  短暫的國慶假期,趕了兩個婚禮之後,羅致遠又趕回了學校,那裡還有堆積成山的課程和實驗等著他去處理。論文,實驗,上課,忙碌的校園生活一下子佔據了羅致遠的全部時間,讓他顧不得其他事情。這期間,羅致遠接到了常芮無數個快遞,各種文件各種授權書,一開始他還會看一看,到後來他只要收到這些東西連看都不看就直接簽字了,最後他的身份證甚至也給了常芮,用來辦理羅榮堂的一切事宜。等羅致遠終於鬆一口氣的時候,京城深秋的冷風呼嘯而過,直接將他吹倒了。
  流感肆虐的秋天,羅致遠直接中招,高燒、乏力、頭痛、咳嗽,這些症狀來襲,讓羅致遠甚至無法爬下宿舍的床。
  唯一一個每晚能在宿舍報道的陳華年自覺擔起了照顧羅致遠的工作,蔣朔風和楊嵐兩個人抽空從醫院回來給羅致遠打針。楊嵐有工作經驗,技術還不錯,只是蔣朔風下手沒個輕重,讓羅致遠的屁股吃了苦頭。如今只能趴著。
  症狀持續了幾天,見打針都完全沒有作用,陳華年直接把羅致遠扛到了醫院輸液去了。
  「我看你遲早被病魔擊倒。」陳華年坐在羅致遠邊上,一邊看書一邊看著羅致遠輸液。
  「身子不好,一換季就容易生病……」
  羅致遠也很無奈,這個身子如今真是越來越嬌氣了,想想以前那大冬天冷成什麼樣也沒生過病啊……
  「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遺傳。」
  「前幾年出了場挺嚴重的車禍,之後身子就不好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陳華年翻了一頁書,淡淡的說。
  「借你吉言。」
  陳華年不再說話,繼續看著自己的書。
  當天下午,陳華年接到一個電話,出去了一趟。不多時候,羅致遠見到李明志竟然跟在陳華年的身後進了輸液室,十分驚訝。
  「得了,人我交給你了,治好了再送回來吧。這幾天我沒中招也是我身體素質好了。」
  說著陳華年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怎麼來了?」
  羅致遠看著李明志風塵僕僕的樣子,心中說不出來的感動。
  「我昨天給你打電話,那個陳華年接的,說你發高燒已經糊塗了,我就趕過來了。」
  「大老遠的。我今天輸了液感覺好多了。」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李明志看了看羅致遠用的藥之後,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羅致遠的身份證,說:「羅榮堂的證照都辦好了,身份證你收好。」
  「呵,終於弄好了,我都不知道你們用我的身份證幹了什麼。」
  「反正沒做壞事。」
  有了李明志在,羅致遠覺得心安了很多。輸完液,跟著李明志回了他下榻的酒店,就這樣在李明志的陪伴下輸了三天液,高燒總算是退了下去,只是還有一些咳嗽。
  「咳嗽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我按時吃藥就好,你回去吧,耽誤這麼多天了。」
  「嗯。」李明志仔細查看了醫生開的藥,果然都是北方常用藥。細緻囑咐了羅致遠按醫囑服藥,李明志還是有些不放心,又說到:「我回去找你父親給你擬個方子調理調理吧,如果這些藥用著不習慣,我回去給你寄你的常用藥過來。」
  「知道,你別告訴我父親我病的這麼厲害。」
  「明白,你放心吧,不會讓他們著急的。唉……看來要早日在這邊的市場佔領一席之地了,你看這邊醫院開的藥裡,都沒有咱們出的。」
  「這種常用藥,還是國藥廠的市場份額大。」
  「慢慢來吧。」
  李明志收好了羅致遠的東西,把人完完整整的送回了學校。因為深秋霧重,他沒有選擇飛機,而是買了直達B市的高鐵票回去了。
  □

☆、第 34 章

□  隨著幾場大雪的飄落,羅致遠迎來了他在京城的第二個冬天。新年將近,袁皓單獨找了羅致遠進行了一次關於出國交流學習的談話。
  「我手裡有這一期去美國交流學習的推薦名額,你有沒有興趣?」
  面對袁皓開門見山的直接,羅致遠遲疑了一下。
  「我……要考慮考慮。」
  「我以為你會馬上答應下來。不過,以你跟李明志的關係,什麼時候去倒是都可以,也不妨非要從我這裡走。」
  「不是因為這個,年前羅榮堂重新成立了,我想去那邊。」
  在X省多年的袁皓自然知道羅榮堂的名號,也知道一些羅定山家同羅榮堂的關係,他沒有想到那在動亂時期被迫關門的羅榮堂竟然重新成立了。
  「羅榮堂?難怪,畢竟是你家的產業,你好好考慮考慮。下週一之前給我個准信吧。」
  羅致遠應下了袁皓的提議,出了袁皓的辦公室之後,他給李明志去了電話。
  「老師問我要不要去美國交流學習。」
  「你怎麼說?」
  「不知道,羅榮堂剛成立,我覺得現在去美國不合適。」
  「確實,初期需要你的地方很多。」電話那頭的李明志沉默了片刻,「是我沒有安排好。」
  「跟你有什麼關係?」羅致遠不知道李明志為何如此說。
  「羅榮堂早一年或者晚一年成立就好了,你就能去美國學習了。」
  「這也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事情,」羅致遠想了想,做了決定,「明志,我不去美國了。我要把羅榮堂好好的經營起來。」
  「好,我會幫你的。」
  李明志的話語給了羅致遠無限的力量與信心。剛剛走到辦公樓下面的羅致遠剛想要直接上樓去告訴袁皓自己的決定,就看到孫邈和施樂兩個人走了進來。想著這兩個人可能是去找袁皓的,羅致遠沒有再上去,只是朝兩個人打了招呼離開了辦公樓。反正還有時間,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但是,很多時候事情就因為這一念之差發生了轉變。當天傍晚,T大校園論壇裡一篇帖子的發出猶如一顆石子入水,激起了一篇波瀾。
  羅致遠是在第二天上午知道的,還是施樂打電話告訴他去校園論壇看看,才看到了這篇已經被頂到第一位的帖子。
  「為求出國交流名額陪//睡企業老總,當代學生的骨氣都去了哪裡?」
  羅致遠點開帖子看了看,裡面用各種充滿暗示性的語句,描述了一個T大學生為了獲得出國交流的名額,同相關企業的老總入住某酒店三日三夜,看到後面的配圖,羅致遠心裡咯登一下。這不正是自己生病那幾日,李明志和自己在一起出入酒店的照片麼……
  是誰?
  這是羅致遠的第一個想法。
  他繼續往下翻帖子,那個樓主言語隱諱,但是故意透露出許多信息,只要有心人並且熟識羅致遠的,不難猜出這裡描述的就是羅致遠。尤其是上面的照片,最起碼志願者大隊裡的人,認出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果然,下面就有人回帖提出了這個人看起來向志願者大隊裡的羅致遠。
  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了目標人物,這群人吃飽了沒事做的學生們充分發揮了人肉的能力,不一會兒下面的回帖就已經把羅致遠的履歷放了出來。
  隨後關於這個企業老總的身份猜測也漸漸有了結果。一些關於李明志的少量個人信息被人貼到了論壇上。
  羅致遠揉了揉隱隱發痛的頭部,把帖子的內容一一截圖發到了李明志的郵箱裡。
  不一會兒,李明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已經讓梁榮正式聯繫校方了。袁皓知道咱們的關係,有他去說,你放心吧。」
  「知道,我只想知道是誰做的。這樣讓人騎到頭上撒潑,到還真是第一次。」
  「我會查出來的。」李明志沉默了片刻,說到:「我前陣子在查恆科註冊的專利,已經有些眉目,但是動靜有點兒大,你注意安全。」
  聽到李明志這麼說,羅致遠頓時心驚。莫非是李明志查到恆科竊取羅氏製藥產品的確實線索,被恆科知道了要動什麼黑手?這次的事情莫非是對方的一次警告?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互相叮囑了幾句之後,羅致遠掛斷了電話。
  不得不佩服李明志和常芮的行動力,電話掛斷二十分鐘之後,這篇帖子就被管理刪掉了。
  但是清除並不能平復這群人的心情,一時間更多關於這件事的帖子冒了出來,校園論壇的管理員倒也不是吃素的,一旦發現有惡意詆毀的帖子一律禁言處理。只是這樣的處理結果,激起了人們更大的反感情緒,事情就這樣持續發酵,最後學生們甚至直接聯繫到校辦,要求校方針對這件事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校辦室裡,校長,學院院長,團委書記,袁皓和羅致遠坐在一起,除了羅致遠和袁皓都是愁眉苦臉。
  「我再捋一遍關係啊,」團委書記拿起筆在本子勾畫著說,「同咱們生工學院合作交流學習的美國實驗室,是掛靠在美國李氏集團名下的,羅氏製藥的執行總裁李明志是李氏集團總裁李敬中的兒子,主要負責這次雙方合作項目李氏集團那邊的工作。然後,你跟李明志是表親。十一月份的時候你得了流感高燒,正好李明志來京城出差順便照顧了你三天。事情大概是這樣沒錯吧。」
  「對。」羅致遠點點頭。
  袁皓和他兩個人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給這三位領導講通了這裡面的關係。
  「羅致遠想要去美國的實驗室工作還是學習,都沒有必要爭我手裡的名額。只要李總一句話就可以了。」袁皓攤手表示羅致遠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去做這種事情,「更何況,人家兩兄弟,生病了互相照顧一下有什麼問題?」
  醫院的醫藥費發//票還在桌面放著,任誰也不會懷疑T大附屬醫院的發//票是假的。就算是真的發生這種陪//睡的事情,也不會發著燒流著鼻涕去做吧。
  「我現在只要求學校找到發帖的人,對於這些誹謗當眾道歉,否則我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這件事情。」
  鎮定的按照之前梁榮在電話裡教自己說的那些詞話,羅致遠語調十分平穩,表示他只有這樣一個訴求,找到發帖誹謗自己的人,要求對方道歉。
  學院院長暗暗擦了擦額頭上汗水,覺得這屋子裡的暖氣有些大。羅氏製藥法律顧問的電話早就打到了他的那裡,言辭委婉,但是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並且透露著他們的決心。
  「你真的不打算去美國?」發問的是校長。
  「不去。」羅致遠回答的乾脆,「校長,您知道X省的羅榮堂麼?」
  「聽說過,當年很有名氣的藥鋪,老字號了,只是關門多年了。」
  「那是我家的產業,年底的時候羅榮堂已經重新成立了,我是法定代表人,出任總經理職務,我沒有理由放著家裡剛復興的產業去國外。」
  在坐的所有人顯然都沒有想到這個研二的學生會是如此的情況,但是羅致遠的話語也充分證明了他完全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做帖子所說的那些事情。
  校長看了團委書記一眼,書記馬上會意說:「羅同學,校方會用學院的名義澄清這件事情,信息技術中心會找到發帖人的,我們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謝謝學校和學院的理解支持,老師栽培我們不容易,我作為學生能做的不多,或許無法為學校做很大的貢獻,但是抹黑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做的。嚴謹求實,自強不息,將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忘記自己是T大的人」
  嚴謹求實,自強不息。
  T大的校訓,姜澍當年一直以此為人生訓導,如今的羅致遠亦是如此。
  對著幾位領導和老師深深鞠了一躬,羅致遠退出了校辦室。
  當日下午,以學院名義發出的闢謠帖子登上了論壇的置頂位置。帖子內容充滿了官樣文字,將這件事定性為惡意誹謗,並聲稱要對涉事學生進行處分。但是院方給出的答覆顯然並不能讓大眾接受。對於輿論,人民更情願去相信自己以為的那些事實,而不是別人告訴他的事實。
  事情還在暗中發展,羅致遠走在學校裡都能注意到周圍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面對這些輿論上的壓力,羅致遠頗感無力,難道要他站到所有人面前把這件事講清楚麼?那是不可能呢,有些人你是無論如何也叫不醒的。
  李明志的電話總是會在羅致遠想念的時刻打來。
  「學校那邊怎麼樣?」電話中,李明志關切的問。這件事遠在京城,對於李明志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但是他知道人言可畏,他擔心羅致遠在這件事上承受太大的壓力。
  「還好,最近挺忙的,倒也顧不得其他事情了。」
  「苦了你了,袁皓告訴我發帖的人已經找到了,是孫邈。他可能是知道了袁皓想保送你出國交流的事情。」
  「呵,沒想到竟然是他。」羅致遠冷嘲了一番,知道同恆科沒有關係,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你打算怎麼辦?」李明志詢問著。
  「他不就是想出國麼,讓他出不去就好了。」
  「這麼簡單?」
  「不然呢?」
  「我覺得讓他拿不到畢業證學位證更好一些。」李明志的語氣聽起來完全不像開玩笑。
  「這個結果也是可以。」
  聽著羅致遠的話語,電話那頭的李明志挑了挑眉,他完全沒有想到羅羅致遠會同意自己的意見。
  「這事兒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有需要的地方聯繫我就好。過了元旦李浩洋要去你們學校,他現在在李氏工作了,這次代表李氏同你們學校做交流,你幫我好好招待他。」
  「他不研究昆蟲了?」
  「嗯,被叫回去了,外面野了這麼多年,該收收心了。」
  「那你不來京城?」
  「不去了,這邊事兒太多。我同浩洋說好了,他在京城呆到你放假,跟你一起回B市,在這邊過年。」
  「好。」羅致遠停頓了一下,靜靜的問:「恆科那邊的事情,有消息了麼?」
  「信兒不是很多,有傳言前陣子陳永文被警方帶走調查了,我找人在恆科打聽了,他確實有陣子沒去上班了,杜俊凱那邊的東西已經托他轉給他在刑警隊的同學了,只是能有多大用處就不知道了。」
  「陳永文?怎麼會是他?不是蘇楠麼?」
  「確定是陳永文,具體情況我也在打聽,只是這件事到處都捂的嚴實,還沒有具體消息。」
  「好吧……那產品的事情呢?」
  「恆科那邊完全沒有新品要上市的信兒,我這邊相關的論文已經在國內和國外的期刊發表了,恆科看到那幾篇論文之後,肯定不會輕易讓產品上市的。」李明志同羅致遠簡單講了講現在的情況,讓羅致遠心裡有個數。
  「那幾篇論文我也看到了,沈冰真的很有才,真的是在用心搞研發。」
  「你就只看見他了是不是?」李明志的語氣有些不滿。
  「哈……」羅致遠輕輕一笑,他自然看到了其中一篇論文後面李明志的署名,他也知道李明志在這個產品上也是耗費了不少心血的,「你也很好,趕上山洪都還在想著產品的事情。」
  「哼。」李明志的輕哼,帶著一點點的驕傲,這說明他對於羅致遠的誇讚還算滿意。
  「你最近忙歸忙,但也要注意身體。」知道李明志是在準備一場硬仗,羅致遠語氣中透著滿滿的關切。
  「你早點兒回來陪我,我就什麼都好說了。」
  「呵呵,我還要去實驗室,不跟你說了。」
  羅致遠掛斷了電話,手指婆娑著打的有些發燙的手機,將手機收到包裡轉身進了實驗室。
  見到孫邈正在實驗室裡,羅致遠冷笑一下,去了另一邊做自己的實驗。知道是孫邈發的帖子之後,羅致遠對孫邈的態度是急轉直下。羅致遠雖然不屑得給孫邈使絆子,但也確實噁心透了這個人以前可能還會礙於面子打個招呼問個好,而如今他是完全無視了孫邈。
  □

☆、第 35 章

□  元旦之後沒多久,李浩洋果然帶著一群老外來到了T大,這次羅致遠跟在袁皓身邊,有幸參與了整個接待過程。整個接待會上,李浩洋完全不掩飾自己同羅致遠的親切關係,見著人就說羅致遠是自家弟弟,關係鐵的很。倒是羅致遠被他拉著,心裡不停的吐槽。
  自家弟弟個鬼,老子明明才見你第二次而已,哪裡來的關係鐵。關係好也是跟你哥,不是跟你。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李浩洋單獨把羅致遠叫了出來,在T大後面的小吃街上吃吃喝喝。一路上李浩洋吃喝玩樂開心的要命,羅致遠卻因為想著實驗的事情臉色不大好。白白的時間浪費了陪這麼個人。
  「誒,你就別板著臉了。」李浩洋碰碰羅致遠的胳膊說,「我總不能當著人面叫你嫂子吧?」
  「……」羅致遠做了個深呼吸,淡定了一下心情說:「你真呆到春節之後回去?」
  「對啊,我好不容易休息休息,當然要好好玩玩了。」李浩洋啃著肉串,吃的滿嘴都是油。
  「嗯,B市好玩的東西多,到時候叫你哥帶你去。」
  「嗯!」李浩洋感激的看著羅致遠,心想這個嫂子太好了,竟然主動提出讓李明志帶自己出去玩,要知道這種要求要是他自己提出來,絕對只會收到鄙視的表情。
  「你在京城這幾天什麼行程?」
  李浩洋吃完了一串肉串,又拿起一串烤魷魚,邊吃邊說:「明天有個演講,接下來是見見那群要去我們實驗室交流學習的學生,然後有個交流會,差不多就沒事了。大概一個禮拜吧。你什麼時候放假?」
  「還有半個月。」
  「哦,那把他們送回去之後,我在京城好好玩玩。」
  「今年的本科考試周要我去監考,沒空帶你。」
  「沒事,我自己就成。」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徹底放心,羅致遠心中想著還是要好好給李浩洋規劃一下遊覽計劃吧。
  接下來一周,李浩洋在T大和農大分別做了兩場關於昆蟲學的演講。這個年輕人在這個學科上倒是很有知名度,自己也出過幾本關於昆蟲的書,頗受歡迎。
  在京舉辦的交流會是關於醫藥學的,李浩洋作為一個純粹帶隊作用的李家人,對此倒是沒有什麼興趣,整個交流會上就聽那幾個專家在不停的打嘴炮,他倒是昏昏欲睡。
  最重要的工作還是在甄選第二批交流學習的人員上。工作開始前,羅致遠給第一次做這種工作的李浩洋提了一句李明志當年把每一個候選人員的論文都研讀了一遍。李浩洋自然也學著自己大哥的樣子,仔仔細細的跟那些專家一起研究著這次人選的簡歷和發佈過的論文,挑選著理念一致,基礎水平較高的學生。
  經過了幾天的甄選,最終人員名單確定了下來。羅致遠沒有太關心,但還是瞥了一眼,看到施樂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笑了笑,覺得這個小子也算是實至名歸。
  至於孫邈,沒有看到他的名字,羅致遠對於這一點都不意外。
  這幾日在實驗室裡,羅致遠也沒有見到孫邈了。對於這個情況,羅致遠倒是也不多問,只是依舊淡定的做著自己的實驗。倒是施樂,知道自己可以公費出國交流之後,高興的什麼似的,叫著羅致遠出來一起嗨一嗨。
  飯桌上,施樂高興喝了兩杯酒,同羅致遠聊天,聊著聊著竟然提到了孫邈。
  「前兩天聽學長說,孫邈好像因為論文抄襲,正在被學院調查。似乎是美國那邊的人看出來的,孫邈當年保研的論文是抄的國外一個小眾論文,國內不知道,但是那群老外倒是門清。院長因為這件事大發雷霆,學長說這事兒真挺丟面子的。」
  「哦,這樣啊。」羅致遠吃了一口菜,覺得今天這館子的菜味道倒是不錯。
  「當初我還覺得自己是真不如他,才拿不到保研資格,沒想到他才是假的。這口氣出的真TM爽。」
  知道施樂和孫邈之間的那些不愉快,羅致遠只是笑笑沒有說話。還好施樂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不然這麼好的孩子,最終也會毀在這上面了。最終羅致遠只是囑咐了施樂幾句:「去了國外要多注意,那邊不比在國內自在,有時候勾心鬥角的也少不了,但是終歸還是憑真本事說話的,你有能力,在哪裡都會發光。」
  「你說你也大不了我幾歲,怎麼嘴碎的跟我媽似的。」
  「要不是看你有才,我才懶得管你。」
  「小爺我就是有才,來乾一杯。」施樂喝高了,拿著酒瓶子就跟羅致遠的茶杯碰了起來。
  羅致遠拿著茶杯碰了他的酒瓶子一下,抿了一口有些燙的茶水。
  晚上。羅致遠扛著喝的搖搖晃晃的施樂回了宿舍,把他交個他的舍友之後,羅致遠拿出電話,給李明志去了電話。
  電話裡,羅致遠先問了問李明志的近況。
  「一切都好,聽袁皓說孫邈因為學術作假被停課了,還是浩洋發現的?」
  羅致遠回到:「對,是這樣。」
  「是你提點浩洋的?」李明志問。
  「差不多吧。我看過孫邈當初保研發表的幾篇的論文。說實話,他孫邈一個大學生能寫出什麼樣的論文來我心裡有底,就委婉的跟李浩洋提了一提,沒想到他倒是真查了個准。」
  「浩洋在學術上扎的深,看的出門道,他帶去那群老傢伙也都不是吃素的,能看出來很正常。只是沒想到,你也會做這種事情。」
  「以牙還牙罷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睚眥必報,很好。以前還以為你就是個難養的小白兔,倒是我看錯了。」
  「呵,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沒用啊。」
  羅致遠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一絲嘲笑,李明志在電話那邊一邊聽著一邊想著羅致遠的表情,心中的火頓時燃的旺了起來。
  「寶貝兒,真想現在就把你壓在身下。」
  「去壓被子吧,對了,你最近跟我老師聯繫很多的樣子?」
  李明志沒有隱瞞羅致遠的意思,回答道:「袁皓在國家專利局有些關係,這陣子因為恆科專利的事情沒少麻煩他。」
  「那你那邊處理的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梁榮那邊再整理整理材料,準備報案送到檢方了。」
  「那恆科那邊情況怎麼樣?」
  「打聽到一些風聲,不然我也不會這個時候往上遞材料。」電話那邊李明志輕笑了一聲。
  羅致遠聽出李明志的自信,就知道這個時機他算是把握住了。
  「那就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真想你快點兒回來跟我一起看這齣戲。」
  「還有一個禮拜,很快的,我也想你了。」
  電話中,李明志癡癡的笑了。他喜歡羅致遠這樣毫不掩飾的情感。
  之後又說了些生活上的事情,羅致遠掛斷了電話回到了宿舍裡。楊嵐和蔣朔風又在醫院裡值班,宿舍裡只有陳華年和羅致遠兩個人。
  見羅致遠進了屋子,陳華年放下手中的書,盯著羅致遠看了很久,看的羅致遠心裡有些意外的發毛。
  「那個李明志不單單是你的表哥那麼簡單。」
  陳述句,陳華年是在表述自己的一個觀點。
  羅致遠驚訝,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論壇上吵的很熱,你自己看吧。」
  說完陳華年又舉起了書繼續看了下去。
  被陳華年的兩句話弄的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羅致遠打開電腦上了校園論壇。隨意一番,就看到上面全是跟李浩洋有關,跟自己和李浩洋有關係的帖子。
  帖子內容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單純粉李浩洋帥氣又有學識的,一種是八卦羅致遠和李浩洋之間的隱形富二代背景的,還有最後一種是八卦李明志和羅致遠關係的。
  所以說這群學生整天吃飽了沒事做就是幹這些麼……
  羅致遠一臉的黑線。
  孫邈惡意重傷的帖子早已成為過去式,現在有那麼一小撮人在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李明志和羅致遠。一個帖子裡,有個樓主直言,其實李總根本就是為了羅致遠才同T大合作的,這簡直就是霸道總裁的節奏。
  面對這些八卦,羅致遠完全一笑而過。心想這群孩子還是不忙,等到了考試周再說吧。
  懷揣著這樣那樣的心思,羅致遠很快就等到了考試周,他抱著試卷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面那群青蔥的祖國花兒,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個絕對稱不上友好的笑容。
  T大的考試周,李浩洋在京城玩了個痛快,羅致遠也獲得了一個新四大名捕的稱號。沒有人知道這個帥氣的監考是哪裡的老師,但是所有被他監考的學生都覺得這是自己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次考試。
  「致遠,聽說你這次幫著監考挺嚴厲啊,學院裡的老師都說自愧不如呢。」袁皓看著手裡要批改的本科生的試卷,隨意挑了幾份遞給了羅致遠。
  「這不是嚴查學術造假麼,當然要從各個地方嚴查。」羅致遠接過卷子翻了翻,拿起紅筆在上面開始打分。
  袁皓倒是會偷懶,把自己叫過來幫忙改卷子。看看這群學生,答的這都是什麼東西,分子式名稱居然還有錯別字,平時上課都用來刷論壇了?
  羅致遠畫了一個大大的叉,狠狠地扣了分數。
  如今孫邈的事情,學院裡已經傳遍了,聽說學院和校方的處分已經有結果了,就等著考試周結束公佈了。羅致遠知道孫邈的家裡在這件事上運作了很多沒有讓孫邈被退學,但是孫邈的學位證還是沒有了,三年讀出來,他能拿到手的只有一個結業證而已了。
  待學校裡一切塵埃落定,羅致遠收拾好行李,帶著李浩洋踏上了回B市旅途。這次他們選擇的乘坐高鐵回去,一路呼嘯前行,B市的高鐵站,李明志和常芮已經等候多時。
  兄弟間的擁抱,愛人間的擁抱。車站裡時時刻刻上演著分別與團聚,羅致遠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覺得這個假期,似乎會比以往的更有意義。
  □

☆、第 36 章

□  在家裡歇息了不到兩天,羅致遠直接進了羅氏製藥集團的總裁辦公室。這可以說是李明志的一點私心吧。以讓羅致遠學習管理的名義把人留在了自己身邊。羅定山沒有意見,羅母倒是覺得自己兒子太忙了又瘦了,有些心疼。
  跟在李明志身邊幾天,羅致遠的確學到了不少。羅致遠注意到李明志有時候會坐在辦公桌前閉目神思。那不是他在休息或者偷閒,而是在腦中過著每一件事情,捋順著每一個脈絡,為之後兩步甚至五步的工作打著基礎。李明志牢牢的把握著公司的命脈,決定了發展方向。這樣一個集團公司,李明志對於權利的把握可以說是張弛有度。一個公司裡部門繁多,除了研發部之外,李明志不需要知道其他部門的具體工作方式,他掌握著每一個部門老總的特質,平衡著他們和自己手中的權利,讓他們的能力為自己所用。
  論材量能,謀德而舉之,上之道也。有道之君,正其德以蒞民,而不言智能聰明。智能聰明者,下之職也;所以用智能聰明者,上之道也。
  李明志作為上位者,深諳這些道理。而羅致遠,自然也在他身邊學到了這些。
  春節前一周,羅氏製藥法律保障部的法律顧問梁榮律師帶著材料進了李明志的辦公室。正在學著察言觀色的羅致遠看不出梁榮臉上的表情,這個縱橫商業案件領域多年的律師早就練就了一副冰山面容,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梁榮把材料交給了李明志平靜的說:「同恆科的接觸很順利,再有最多三天就有結果了。」
  「很好。」李明志翻開材料,細細的看著。
  羅致遠看著李明志,從李明志的眼角眉梢,他判斷李明志心情不錯。
  梁榮沒有同李明志多談什麼,見李明志看完了材料,也沒有多說話,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梁榮,你怎麼看?」李明志合上資料問羅致遠。他注意到羅致遠從梁榮一進辦公室就一直在觀察他。
  羅致遠搖頭說:「看不出來什麼,太冷靜了。」
  「嗯,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什麼。」
  「那你知道?」羅致遠問。
  李明志點點頭說:「知道,但是不會告訴你。」
  不出意外看到羅致遠傲嬌的眼神,李明志嘴角輕輕一彎,繼續說:「爭取在春節前,把這些破事兒都了了。」
  「走到哪一步了?」
  「之前把材料送到檢方,也對恆科下了律師函,恆科那邊不想上法庭,這樣影響會很大,答應了雙方協商解決。」
  「你怎麼會提出協商?」羅致遠詫異。
  「當然不會,這只是個局。」李明志雙手交叉,放到翹起腿的膝蓋上,神色中透著一股狡猾,「我是在同郭建華交涉,他肯定是要拋出蘇楠和寧濤保恆科和陳永文的,但是寧濤那邊,肯定不會讓他這麼做。」
  「那怎麼辦?」
  「這就要看現在還在局子裡的陳永文了。」李明志輕蔑的一笑,似乎陳永文即使處於一個關鍵位置也不為他所重視。
  李明志繼續說到:「我打聽到風聲那個肇事司機一開始也是個硬骨頭,只說自己是肇事逃逸,這罪可比故意殺人低多了。杜俊凱那邊的材料交給警方了,警方要查的更細些,自然也發現了疑點。」
  羅致遠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這些。
  「後來,那個肇事司機又突然全部招供了。只是那個肇事者不知道具體是誰給他的錢,警方查了賬戶信息,不知道為何最後帶走了陳永文。之後我就直接報案說有證據顯示蘇楠涉嫌竊取我們公司的產品技術。寧濤和郭建華不合,寧濤自然找人要壓下這件事。郭建華則是要讓寧濤因為這件事徹底離開恆科,自然希望蘇楠出點兒事兒把寧濤攀扯進去。他們兩個人在X省都有根基,也都找了關係。雙方僵持不下,案子只能拖著。
  李明志靠在椅子上,在開口時口氣中帶了少許的遺憾:「只是,目前的材料能證實蘇楠確實接觸到了我們的研發材料,卻不能證實他才是要殺姜澍的人。」
  「有一個人可以證實。」
  李明志和羅致遠對視一眼,彼此都知道了這個人是誰。
  「陳永文。」李明志先開了口。
  「對,就是他。蘇楠親口說陳永文知道這些東西怎麼來的,也說他同姜澍的死脫不了干係。」
  「我查過,這兩個人的關係很奇怪。前兩年的時候,似乎很恩愛,只是近幾年,幾乎是形同陌路了。雖然看上去還住在一起,但是陳永文常常深夜晚歸,蘇楠在外面也有伴兒,盡量不同他在一起碰面。」
  「確實很奇怪……」羅致遠低頭思索著,陳永文不是那種會同相看兩厭的人還住在一起的人,除非是蘇楠拿著他的把柄。但是,這樣蘇楠也完全沒有必要還要求陳永文必須同自己住在一起。
  「莫不是,他們兩個被人攥著什麼把柄,要求他們必須這樣在一起?」
  李明志沉默片刻說:「那人選就只有寧濤了。」
  閉目重新順了一遍所有的線索,李明志突然睜開眼說:「現在的關鍵點是陳永文和這個肇事司機的關係!」
  想到這些,李明志從已經合上的材料中翻出了杜俊凱查到的那些材料。蘇楠買兇的錢可以確定就是陳永文打給他的那十萬,為了圓蘇楠買房這個接口,寧濤直接送了蘇楠一套房子。那麼,有沒有可能是寧濤的關係找到的那個肇事司機,然後他們通過這一手,讓寧濤得到了一個所謂陳永文買兇殺姜澍的物證,以此才控制陳永文?
  羅致遠從李明志手中拿過那些材料,仔細的翻看。接著,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張刷卡消費的簽單上。房地產公司收房款的刷卡單據,寧濤簽的字,但是日期,確實在蘇楠同陳永文借錢買房的日期之前。
  閉上眼睛,羅致遠終於想通了這件事情。
  「有個可能性,蘇楠想殺姜澍,但是他給陳永文下了個套,使得證據上看是陳永文要殺姜澍。」
  羅致遠拿出了拿張刷卡單的複印件,遞到了李明志面前說到:「寧濤刷卡的日期在蘇楠借錢日期之前。全款買房的寧濤,不需要蘇楠再借錢。只要他們兩個串好,說房子就是寧濤私人送給蘇楠的,那陳永文借錢給蘇楠買房子的說法就不成立。錢在蘇楠賬戶轉了手到了一個做民間借貸的私人賬戶上,只要咬定這個人給肇事司機和陳永文牽線搭橋,那就變成了陳永文□□了。」
  聽著羅致遠的說法,李明志表示:「這或許就是控制陳永文的手段,讓陳永文不得不替他做事情。只是陳永文還算有良心,知道了產品有重大缺陷,一直不肯直接出報告。所以,嫌疑人一歸案,他們得到了消息,為了確保產品上市,就開始動腦子除掉陳永文了。一開始肇事者為了自保減輕刑罰,咬定自己是肇事逃逸,後來肯定是有人同他做了接觸,許了好處他才會突然改口,說出這些模稜兩可的真相。」
  「那杜俊凱查到的那些材料,豈不是又幫了他們一把。」
  李明志搖搖頭,說:「不會,如果他們決定拋掉陳永文,自然也會提供相應的材料。咱們確實給警方提供了一個有隱情的可能性,但是蘇楠那邊肯定是給出了一些更具有確定性材料,讓警方最終抓了陳永文。」
  李明志又翻了一遍這些材料,揉了揉太陽穴,說:「今天看梁榮信心十足,他肯定是已經想到這一層了,同郭建華提出了肯定能保住陳永文幫他咬出寧濤的條件,才會如此肯定郭建華會在三天內給出答覆。」
  「算了,叫梁榮過來親自說清楚吧。」李明志放棄了思考,畢竟推理這件事,他自認自己不如梁榮,有高手在他也不想再耗費自己的腦細胞了。
  梁榮再次出現在李明志的辦公室中,羅致遠替他拉開了椅子。梁榮得體的謝過羅致遠,坐在了李明志對面。
  李明志看著梁榮,簡單的把之前同羅致遠一起想到的那些事情說了一遍,詢問著梁榮是否已經想到這些。
  「確實如此。」梁榮語氣平穩,這些他早就推斷出來的情況並不會引起他的情緒。
  「那你還有什麼別的想法?計劃怎麼解決?」
  「我現在手裡有確鑿的證據顯示寧濤派人同肇事司機進行了接觸,之後肇事司機就改了口供。我詢問過郭建華先生,得知蘇楠拿出了一份陳永文同那民間借貸中間人簽署的借貸協議,協議中言明資金用途是給了肇事司機,正是這份協議讓警方認定陳永文雇兇殺人。」
  梁榮這樣一說,羅致遠和李明志兩個人都明白了。蘇楠定是同警方說,陳永文給他的錢是用來投向民間借貸的,因為收益高他自己還搭了五萬進去。肇事司機無力還款,陳永文便要求他殺了姜澍,抵債。
  這一套供詞下來,蘇楠將自己擇的乾乾淨淨,陳永文卻無話可說。
  「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這些?」李明志責問梁榮。
  「李總的目的是找到真兇,過程如何,您不必事事詳知,目的達到即可。」
  「那目的達到了麼?」
  「達到了,郭建華的秘書剛剛電聯我,郭建華同意了我提出的條件。」
  「你同郭建華還提了其他條件?」
  梁榮點點頭,說:「除了您提的那幾點,我要求郭建華將蘇楠提供的借貸協議原件進行筆跡認定。只要核驗出上面的簽字不是陳永文本人簽署,陳永文有罪的最大一個證據,就不存在了。而提供偽證的蘇楠,則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接著由陳永文說出姜澍懷疑蘇楠竊取我公司技術的事情,這兩個案子就合併了。」
  「如果確實是陳永文簽署的文件又當如何?」
  梁榮想都沒有想直接回答到:「不會的,那份借貸協議肯定是假的。」
  「你倒是如此肯定?」羅致遠發問。
  梁榮看看羅致遠沒有回答。倒是李明志明白了其中的關卡,他跟羅致遠解釋到:「如果那份文件是真的,就是坐實了陳永文雇兇殺人,那郭建華就沒有幫他的意義。而現在郭建華卻在一直想辦法保陳永文,這變相證明陳永文在這件事上,最起碼是清白的。」
  梁榮點點頭。
  看著梁榮和李明志,羅致遠覺得自己的智商第一次被人蔑視了。看來,自己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
  果然不出梁榮所料,郭建華找關係將那份借貸協議送去進行筆記鑒定之後,確實得出了簽字非陳永文所書,至於上面明顯屬於陳永文的指紋手印,鑒定中心給出一個參考:那手印的形狀較為奇怪,並非通常在硬質平面按壓產生,而是在較為柔軟的表面上按壓產生的。
  有誰簽合同的時候,手印不是在桌台上按壓呢?由此,警方推斷或許是有人在陳永文沒有意識情況下,拿住他的手按壓的。人只有在睡著或者昏迷的情況才會沒有意識,那麼床鋪或者沙發這種柔軟表面自然成了那柔軟表面。
  確鑿的證據被證實為偽造,這樣提供偽證的蘇楠作為最大的嫌疑人被警方實施了抓捕。
  蘇楠被抓進看守所的那一天正好是大年三十。這一年的春節,似乎比往年要暖和熱鬧一些。李浩洋和李明志兩個人都在羅致遠的家中,同羅定山和羅母一起看著春晚,聊天說笑著。施樂依舊在三十晚上給羅致遠打來了拜年電話。羅致遠聯繫了袁皓和宿舍的幾個人,一一送上新年問候。程少翊回了省城同家人過年,常芮獨自一人在自己的房子中看著窗外的煙火,第一次覺得原來少了一個人的存在會如此的冷清。而陳永文則在警局,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蘇楠,寧濤的一切都講了出來,登記口供簽字確認。
  春節期間,李明志得知,那個做民間借貸的中間人已經被帶回了B市。這個人早已經上了全國失信人信息系統,他在春節期間試圖購買機票而被識別定位,帶回了B市。這樣一來,姜澍車禍一案中的所有人相關人都到齊了。那個中間人膽子也沒有多大,外地躲債多年身心俱疲,面對警方的盤問脫口而出是寧濤的關係找到的肇事司機,那份他簽字的借貸合同則是直接交給的蘇楠。自此,證據鏈完整,蘇楠通過寧濤雇凶意圖殺害姜澍的案件就此定案。
  春節過後,羅氏製藥起訴恆科製藥竊取其產品技術專利侵權的一紙訴狀送到了法院,並由當地報刊刊登發表了出來。郭建華看著眼前的報紙,不置一詞,直接聯繫了律師。
  就在整個南方藥企都被這一案件吸引目光的時候,由檢方提起的一起恆科製藥員工雇兇殺人未遂公訴案件也進入了大眾的目標。
  一時間,輿論幾乎全部認定恆科製藥集團確實竊取了羅氏只要的產品技術,並且為了防止洩露不惜雇兇殺人。
  蘇楠一案,證據確鑿。肇事司機、中間人和陳永文的證詞,蘇楠同陳永文和寧濤之間的不正常關係,恆科製藥新產品的缺陷,各方簽署的文件,以及一份借貸合同簽字筆跡同蘇楠筆跡一致的認定書等其他各類證據被公訴人一一當堂擺出。面對這些證據,蘇楠沒有做任何辯駁。
  關於蘇楠等人的判決下來之後,羅氏製藥和恆科製藥集團達成了庭外和解。恆科集團賠償了羅氏製藥巨額賠償費用,並且辭退了寧濤,蘇楠,陳永文,因為此事原董事長引咎辭職,由郭建華出任了新一任董事長,接過了目前恆科的一片亂攤子。
  待這一切全部塵埃落定,天氣早已經再度轉涼,看到李明志發來的判決書,羅致遠只是淡淡的一撇。他看著秋日黃昏那如火焰般的晚霞,恍然想起了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傍晚,姜澍送一份文件到寧濤的辦公室。當他推開門的那一刻,看到了蘇楠正站在那裡。放下文件,準備同蘇楠一起出去的時候,他不小心碰到了蘇楠,蘇楠手中的一沓子資料散落在辦公室裡。他蹲下幫助蘇楠整理著材料,那些材料上的一些文字,如今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卻感覺依舊熟悉。
  端起茶杯,羅致遠默默的喝了一口水。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這一個無意的碰撞,帶來的確實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恐怕是當時在場的三個人誰也沒有意識到的。
  靜靜的閉眼,羅致遠把這些屬於姜澍的記憶全部封存了起來,就當自己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如今他是羅致遠,他有著自己的人生路,需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

☆、第 37 章

□  這一年中,羅致遠發表了兩篇論文,參與了袁皓的多個項目,而施樂已經踏上了異國他鄉,開始了他自己的旅途。
  研究生的第三年,羅致遠回到了B市。
  那是一個十分好是天氣,秋高氣爽,B市夏日的濕熱早已褪去,無論哪裡都透著一股收穫的喜悅。
  一千響的鞭炮在歡快的炸裂,煙花直衝雲霄。羅致遠身著得體的西裝,身邊依次站著羅定山,季建華,袁皓,李明志,常芮和高珊,看著那古風門面上的紅色綢布被拉了下來。羅榮堂三個蒼勁的金色大字在秋日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這個完全複製老匾的新牌匾正式亮相,標誌著籌備了一年半的羅榮堂正式重新開業。
  新羅榮堂的第一家店面選在了舊址的附近,這裡在B市的中心城區,是B市的歷史。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裡的居民,見到羅榮堂的再次開業,均是十分懷念,紛紛進店一看究竟。
  新店的裝修在中草藥區域延續了舊址的風格,尤其是那塊放在玻璃罩中保存完好的百年老匾,是這裡的歷史,也是每位老人心中的懷念。其中最讓人懷念的便是櫃檯中擺放的羅榮丸。第一批的羅榮丸由孫家莊的中草藥基地出產,季建華親手炮製,完整還原了曾經的羅榮堂招牌。
  開業短短三個月,羅榮堂在X省內再次聲名鵲起,重現了當年的榮光。
  年底,陳昭結算好了羅榮堂開業以來的賬目,簽字確認交給了常芮。如今的常芮已經正式從羅氏製藥離職,加入羅榮堂擔任了總經理職務。看著報表中的營業收入,常芮知道自己的一個新的人生階段就此開始了。
  羅致遠掛著羅榮堂法定代表人的稱號,其實是在同李明志一邊學習管理公司,一邊跟著高珊跑業務,每日過的十分充實。
  羅氏內部,僅有李明志辦公室裡那幾個人和沈冰知道兩個人的關係。至於外面則在盛傳這是羅家本家的一次反擊。B市藥業的人都知道羅氏製藥是戰亂時期躲到國外的二房外嫁女回國創辦的,如今代表羅家本家的羅榮堂一成立,就挖走了羅氏總裁的大秘書常芮,這簡直就是□□裸的挑戰。
  第一次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羅致遠覺得十分可笑。其實只要有心人查一查,就會知道羅榮堂原始股份的分配以及如今已在羅榮堂名下的孫家莊中草藥基地的原歸屬人。只是大家樂得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喜愛腦補一出商戰出來罷了。
  「我倒是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聽到這個消息時候,李明志給出了這樣的說辭。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羅致遠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完全不理解李明志的想法。
  「我給你的生意使絆子,有利於你的成長。常芮一個人總歸是不夠的,你遲早要承擔起來。」
  「我可以把程少翊也弄過來。」羅致遠臉上漾著壞笑。
  提到程少翊,李明志無奈的扶額,他現在覺得自己當初讓程少翊跟常芮住一起完全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他已經不知道程少翊到底是自己的秘書還是常芮的助理了。他倒是樂得兩頭跑,一邊是老闆,一邊是正在追求的對象。在李明志看來,程少翊眼中,明顯是後者更重要。
  「說實話,同京城國藥廠的合作談妥了的話,生意會更大,程少翊他們三個人,遲早會應付不過來,而且這位明顯還有異心,你該好好打算了。」羅致遠好心的提醒到。
  「知道,已經挑了合適的放辦公室交給文藍去□□了,唉,我這邊兒的骨幹都成了你的兵了,就連沈冰現在都嚷嚷當初不讓他入股羅榮堂是□□裸的歧視。」
  「珊姐不是在這邊嘛。他一個做西藥的,過來搗亂?」
  「你不也是做西藥的?」李明志瞥了羅致遠一眼。
  羅致遠無奈的笑笑,自從進入羅榮堂以來,羅定山就總是叫他跟著季建華在一起,看季建華炮製中藥,學那些手藝活,完全無視羅致遠的西藥出身,大有將其培養成季建華接班人的意圖。
  「唉……」羅致遠歎了口氣,表達自己的無奈。
  李明志自然知道這些情況,只得輕輕的安撫了愛人。
  「他們也是一番苦心,你其實完全不用達到季叔那個水平,但是你要懂,這樣將來才不會被人騙。」
  「知道,話說這麼多遍,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是麼,讓我看看。」
  說著李明志的手指摸上了羅致遠的耳朵。羅致遠的耳朵敏感,一摸就紅,而李明志最喜歡這一點。他輕輕揉著那軟軟的耳垂,情不自禁的吻上了那紅潤的耳廓。
  羅致遠試圖反抗,但是傳來的陣陣酥麻感覺讓他又沉陷其中,一時忘乎所以,在這嶄新的辦公室裡染上了一片暖情。
  「致遠,春節跟我去美國吧。」沙發上,李明志抱著衣衫凌亂的羅致遠,柔情的說到。
  「好。」
  第一次在國外度過的春節,羅致遠依舊感受到了一股年的氣氛。李家的莊園環境優美,佔地面積不小,卻只住著李家三口人。羅老太太年紀頗大,如今甚少外出活動,最多有兩個護工陪著在自家的房子裡走動走動。李浩洋被抓進了李氏工作,要學的東西太多平時也是忙碌的,李家母親除了一些基金會慈善會的應酬,更多是配在羅老太太身邊。李明志帶著羅致遠的歸來,倒是給這個家裡平添了幾分人氣,家裡也熱鬧了起來。
  到達之後的第二天,羅致遠在早餐時候見到了李明志的父親李敬中。這個人身上有著濃重的商人氣息,羅致遠第一時間明白了自己父親當初的情緒。再回頭看看李明志,明顯多了一份中庸的平和,這份平和或許就是來自羅老太太吧。那位老人,看向羅致遠的時候永遠是慈愛的。
  早餐過後,李敬中邀羅致遠到他的書房單獨談話。李明志陪著奶奶和母親說話。
  書房中,李敬中打量著羅致遠,他的目光銳利似乎是要把羅致遠整個人看透一般。對於羅致遠,他是已經瞭解了的,畢竟自己兒子這幾年唯一交往的對象,自己母親和妻子都中意的人選,也是李明志曾經表示過要結婚的人,他怎可能不上心。
  這次李明志回家之前,就同李敬中提出了同羅致遠結婚登記的打算。李敬中如今看著羅致遠,學識人品家世都沒問題,最終他點了點頭。
  坐在李敬中對面的羅致遠心裡則有些打鼓。他不明白這個李敬中為什麼叫自己過來卻一句話不說,只是用那樣駭人的目光看著自己,然後還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
  「明志說要同你結婚。」李敬中斟酌了一番說。
  「……」羅致遠沉默,或許李明志真的一直有這個打算,但是他卻一直不確定也沒有發現過什麼跡象。
  「他既然說了,肯定就會做。我這裡有幾份文件你看看,如果沒有異議就簽字吧,你們的婚事馬上會提上議程。」
  說著李敬中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文件夾,裡面附著一沓子的英文文件,羅致遠英語水平尚可,對於醫藥學上是沒有問題的,只是這份文件……
  大致翻了翻內容,羅致遠看出來這是一份婚前財產協定。這份文件看上去,似乎是很久之前就準備好了的。
  文件中大段的經濟法律專業術語讓羅致遠看的有些心煩,他合上文件夾禮貌的看著李敬中得體的一笑說:「我英文能力一般,能拿回去仔細看麼?」
  「可以,回去好好看吧。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明志。」
  羅致遠眉梢微動,聽著李敬中的意思,這份文件李明志是知曉的。
  從李敬中的書房中出來,羅致遠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聽到動靜的李明志也跟著去了。推開精美的雕花木門,李明志看見羅致遠正坐在沙發上皺眉看著一沓子文件。
  「看什麼呢?」李明志湊過去從羅致遠手裡把那份文件拿了過來。隨意翻了兩下,李明志的臉上立刻陰雲密佈。
  「老頭子給你的?」
  「嗯,說要跟你結婚,得先簽這個。我這不正在研究呢麼。」
  羅致遠伸手要把文件拿回來,李明志卻直接背到了身後,並不交給羅致遠。
  「簽什麼簽,老頭子就是麻煩,我去跟他說,你別管了。」
  「我覺得挺好的,這樣分的清楚,以後省的麻煩。」
  「以後?什麼以後,你是不是還想著有錢有勢了換個新的?」李明志俯身用手指輕輕的捏住了羅致遠的下巴。
  羅致遠雙目含情,靜靜的一望李明志,抬手輕輕的從李明志的臉頰處掠過說:「怎麼會,你這麼好我才捨不得,只不過這裡只有你身上李氏那些股份財產的認定協議,我覺得應該把羅氏製藥和羅榮堂的那些都算進去才對。聯繫梁榮,把咱倆的都算算清楚,給你父親遞過去一份吧。」
  聽到羅致遠的話,李明志突然的笑了,他怎麼就忘記了如今的羅致遠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白兔了呢,真是大意。看著羅致遠眼睛那一絲狐媚般的狡猾,李明志重重的吻上了他的唇。
  一計深吻,雙方都有些意亂情迷。
  李明志的手指輕佻的解開羅致遠的皮帶,靈巧的深入其中愛撫著。
  「那咱們先把這裡的事情算算清楚吧。」
  白日宣淫的後果就是,羅致遠的午飯都是李明志端到床上給他解決的。腰部酸軟,雙腿無力,羅致遠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李明志的年紀和剛剛的次數,覺得那些說男人過了三十五就開始不行了的話,簡直就是放屁。
  當天夜裡,也就是國內的白天。李明志果然聯繫了梁榮,讓他去草擬關於羅致遠的婚前財產協議。梁榮效率極高,當下就聯繫了陳昭和常芮,不到24個小時,就把初步擬定的協議發到了李明志手上。
  李敬中看到李明志手裡的那些東西,心中其實是有些崩潰的。關於婚前財產協議這件事,他從未告訴過李明志。之前那番話只是想透過羅致遠去傳達過去,本以為李明志或許看在羅致遠都簽字的情況下,也就簽了。或者乾脆直接甩回來不幹,倒時候勸阻的說辭他也早就想好了。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李明志居然是甩過來一份全中文的關於羅致遠名下資產的婚前財產協議。
  李明志傲然的坐在李敬中書房裡的沙發上,態度簡直囂張。
  「爸,你可想好了,這協議一簽,以後國內的市場就直接砍掉40%了。當然沒我是沒意見,致遠跟我關係好,我也不怕,簽就簽嘍。」
  看著李敬中吃癟的樣子,李明志心裡是很開心的。同時他也在心中給梁榮和陳昭一個大寫的贊。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算的,算來算去,這份協議一簽,李氏和羅氏製藥,損失還挺大。不過,這也正是李明志想要的效果,這樣一看估計常芮也出力不少,常芮也是最瞭解自己和羅致遠情況的人了。
  李敬中十多年沒有關注過國內的情況,只能通過那份做的滴水不漏的報表衡量著羅致遠的份量。最後他做出了一個最符合商人的決定。
  「罷了,就當我沒有提過吧。」
  見李敬中要收起之前那份協議,李明志起身打住了李敬中的動作。他拿起那些文件,抽出了幾頁紙,將剩餘的部分還了回去。
  「這幾份,我就留下了,謝謝您替我們想這麼多。」
  李明志手中的幾頁紙,是兩份投保書。在李敬中的安排中,羅致遠聲明同李明志所持有的和將要繼承的李氏集團的股份沒有任何關係,同樣李敬中會以李明志的名義為羅致遠投兩份保險,一份年金分紅保險一份養老保險。巨額的年金分紅保險會每年往羅致遠的賬戶上轉入一筆足夠他生活的錢財,直至他死亡。養老保險則會在羅致遠50歲之後,讓他每個月收到一份豐厚的養老金,同時可以享受保險公司提供的設施齊全的養老社區服務,免除了他將來可能會面對的無人養老的困境。
  對於保險,羅致遠沒有提出任何意見。這是對於未來的一種保障,也是一種投資。痛快的簽了字,羅致遠知道他同李明志的婚事,在李家算是正式擱上議程了。
  春節假期結束,兩個人回了國。羅致遠回京城開始忙著畢業的事情,李明志因為北方市場計劃也終於開始顯現了成效,也一直在京城分公司裡督導工作,實際上是變相陪著羅致遠。天氣轉暖之後,李家人來了國內,同羅致遠的家人正式坐在了一起,聊聊兩個人事情,幾番商議之後,最終婚期定在了六月底。
  盛夏的暖陽鋪撒在李家莊園那大片翠綠的草坪之上,遠處草坪上的自動噴灑器灑出的水花在陽光下映出了一彎小小的彩虹。微風中,淡青色的真絲雪紡紗輕輕的擺動,帶著一陣青草的芳香。這個以青色輕柔為主題的婚禮場地上,已經坐滿了賓客,大家在等待婚禮開始的同時互相小聲交流著。
  等身穿衣鏡前,羅致遠整了整那綢質襯衫上銀灰色的領結,帶上了白金鑲嵌鑽石的袖扣,套上銀灰色的禮服外衣,在鏡子前前後照了照看著十分得體,湊近鏡子撫平了幾根有些不安分頭髮,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做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輕輕撫了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細微褶皺,羅致遠推開了房門。外面,穿著黑色禮服的李明志早已等候多時。羅致遠輕輕的撥正李明志袖口處有些歪的黑瑪瑙袖扣,把手放到了李明志手中,一起走出了房間。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二人沐浴著陽光信步邁入婚禮場地。祝福與誓言,交換了約定一生的戒指,李明志輕輕吻住了羅致遠柔軟的唇。
  歲月是無窮的,但生命是有限的。讓我在這無窮的歲月中,窮盡我有限的生命來守護你。願你我共同度過一切苦難與歡樂,不離不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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